122 这次是着火了?

纳尔逊勋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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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下午5点。

    鸦片馆的马车抵达邮局旁边的彩票店,进不去,半条街都被堵塞了,人山人海的人围着彩票店,还有更多的人赶过来。

    林留名、李猛、庄飞将和钟二仔和手下一起推开密密匝匝的人群,挤到最里面,一看之下目瞪口呆,里面四五个治安官站成扇形把人群在彩票店门口隔开了一个小空地,他们身后是七八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家伙手里都拿着本子和铅笔,好像要饭的一样堆在彩票店门槛前,朝里面大吼大叫。

    范西爵这个老板站在门槛后,好像喝醉那样脸色微红,手里操着一把老掉牙的褐贝丝宛如驱鬼那般满脸狰狞的又跳又叫:“什么鸟记者?记者是干嘛的?老子说了,不能进来!在我存款之前,谁敢踏进我店里半步?!”

    围观众人里有人大叫:“范老板,我们也想买彩票啊!你不放人进去怎么买啊?”

    范西爵盯了说话之人一眼,咽了口唾沫,却没有吭声。因为他已经由于惊喜、恐惧过度无法思考了,身后柜台里一堆手肘高的十元大钞啊,连同今日卖的小额彩票,竟然有了上万银元的销售额,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放在一起过。

    半小时前,在张其结四个人得意洋洋的炫耀了自己彩票,坐在马车副驭手座上开始满城巡游“夸富”之后,彩票店外的人群下意识的跟着长老会商会几辆马车跑了几步,但很快回过神来,跟张其结来护卫的一个工人保镖抱着自己枪第一个冲进彩票店,他对自己老板很崇拜很有信心,崇拜到开了小差,反正他们来是为了保护老板们的现金,现在现金变成了彩票也不需要他们了,所以他扔给柜台后梦游般的范西爵两块大洋,第一个购买了自己老板的两张彩票条。

    接着是三四个人进来买长老会的彩票,十分钟后,彩票店上了岁数的大梁都吱吱呀呀了,整个彩票店塞满了人,外面的人还往里挤,彩票店屋顶上的土噗噗的往下掉,看起来马上就要爆炸了。

    因为赌徒中最有冒险精神、最关心彩票的家伙已经琢磨过来,要压张其结他们四个了:他们人人一次就购买2000张彩票以上,这把《新闺姓票》第一轮《民意奖》说穿了和谁当选议员没关系,哪个候选人的彩票卖的多谁就赢,这跟他们稳赢啊!

    而第二轮的《伯乐奖》是和议员中举有关系了,然而龙川和帝国其他地区不同,龙川人自己投票啊!这简直是开了个大黑庄,龙川人想让谁当选就是谁当选!哪个购买了某候选人彩票的彩民会不希望该人当选?

    拿购买最少的齐云璐为例,他一次买了2000张自己,他头顶的两轮奖金就是5万大洋,若是跟着他买了一张,他连胜的话,1块银元回过来就是26元大洋啊!1赔26啊!

    这种好事总要搏一搏,所以最有赌性的家伙们立刻就塞满了彩票店。

    这种场景本来是范西爵做梦时候才出现的,要是往常,他能乐疯了,但是今天这大馅饼把他砸晕了,看着脚下那成摞的蓝色钞票,他呆若木鸡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而柜台前的贪婪人脸和挥舞的手、以及焦灼的买票大吼已经如飓风狂浪般冲刷着他本来就摇摇欲断的神经。

    小伙计虽然也吓翻了,但总归店不是自己的,受到的冲击还不够大,看着那么多人敲着柜台、破口大骂的要他们赶紧拿彩票出来卖,战战兢兢的绕过木头人一样的老板去墙边拿了长老会四人的彩票簿子出来。

    这今日本来一条都没有卖出的彩票此刻却变成了金山和美女一样的诱惑无限,看到小伙子怀里的四本颜色各异的彩票簿,所有人眼珠子都变红了,大家一声吼,柜台发出咯吱一声大响,生生朝范西爵方向被挤过来一尺,柜台末端的蛇酒玻璃瓮晃了几下倒了下来,滚进了柜台摔了个粉碎;无数双手伸向伙计怀里的彩票簿子,吓得伙计脸色煞白都停步四顾,不敢靠近柜台了,更有甚者看彩票店主仆太墨迹,竟然嗖的一下窜上了柜台,跪在上面朝里面的人一手挥舞银元一手去抢彩票条。

    范西爵现在才回过神来,不是因为店要塌了,店真要塌了他也不会跑,他要被砸死在万元银元中间,这样做鬼都会笑!他是因为外面那群野兽离自己脚下的钞票堆越来越近,宛如母亲保护孩子的本性被激发了,这个套着套袖看起来无害的老实人弯腰从柜台下的柜子里抽出防身的老式褐贝丝长枪,枪口瞄着众人声嘶力竭的反复大吼起来:“都滚蛋!都滚蛋!都滚蛋!都滚蛋!”

    枪里当然没有子弹,事实上范西爵没指望有一天可以用这个东西,这个只不过是承包店的时候规章要求店主需要有武器防身,他为了省钱花了一角银子从收废品的老头手里买了这把枪,而且他有信心在面对治安官检查的时候把这枪扔给他说:“官差大人,我确实没有持枪证,但这枪不能算枪,绝对无法发射,就是个烧火棍”。

    这把枪枪口都被燎成了黑色,看来真被当烧火棍用过,枪身上全是土,范西爵扣进的扳机圈里的一张被捅破的蜘蛛网上的小蜘蛛惊恐的顺着范西爵的套袖爬上了他的胳膊,但枪总归是枪,就算枪口里刚刚又爬出了一只蟑螂也一样。

    面对枪口,客人们狂热的神情消退了:大家是来买彩票的,不是和店主玩决斗游戏的啊。柜台前的人群里有人举起了一顶帽子:警官帽,接着传来大吼:“都出去!我治安官!”

    “对啊!我要报警!我要报警!”范西爵带着哭腔大叫起来。

    客人们终于都被赶出去了,刚刚一样挤在人群里满身大汗的治安官把最后一个恋恋不舍捏着银元的客人赶出大门,然后小跑着冲回了柜台前,把一张捏得皱皱巴巴全是汗的五元钞票做贼一般压在柜台上,小声道:“老范!我保护你!快、快、快,商会四个人每人给我撕一条!”

    范西爵仍然握着枪瞄着门口莫名其妙、痛心疾首的客人们,还在梦游中,他的伙计比老板强,赶紧把怀里抱着的四个崭新的从未撕下一条的彩票簿放在桌子上,拿过五元钞票,干净利落的每本撕下一条,递给治安官,说道:“林警官,等我找钱给你。”

    那林警官一手捞了四张彩票条塞进口袋,看伙计在手忙脚乱的找钱,他扭头看了看门外那群苦着脸的客人,想了想小声道:“算了,别找钱了,王鱼家再来一条,赌黑马!”

    一会之后坐镇县衙的选举主持人钦差金中基大人又派了自己秘书来看情况,客人们被赶出来但是不走,围了彩票店一圈,还想买;记者们也重新闻风而来,想进去调查,但是范西爵操着他的破枪不许进,结果成了这个人山人海围观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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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种情景,挤到人群最前面的几个民主党互相看了看,嘀咕了一下,李猛小声道:“看来今天不卖了。”庄飞将赶紧点头:“是啊,这不是我们不想买,是他不买了。”钟二仔搓着牙花子附和道:“咱们先回去吧。”林留名满脸悻悻的问:“那姓方的那里怎么交代呢?”

    事实上,四个人压根不想来。

    他们原以为在总部钟家良和铁路方秉生出神入化的操作下,议员已经到手了,谁想到长老会突然利用了这莫名其妙的彩票,一下子就让方秉生瞠目结舌恨不得拿头撞墙。

    方秉生拿头撞墙就撞去吧,鸦片馆四个人根本无所谓,他们四个大侠其实就是听老板命令来的雇员,选举这玩意,他们其实不在乎,也没花自己的心思和银子。

    但是选举的利益直接关系到宋商银行和宋左铁电的合作,方秉生比这四个混蛋利益参与得更深更多,他怎么能轻易放手?

    正好林留名提议自己去买点彩票,不至于让四个对手领先太远,方秉生当即大喜同意,但是方秉生不同意给林留名报销。

    一听不能报销,林留名怎么能拿自己的几千银元去赌博?要是赌输了,自己血本无归啊,全给对方了啊!见有傻蛋杵了方秉生霉头,枪打出头鸟嘛,其他三个混蛋立刻帮着方秉生严令林留名为了大家牺牲自己,但林留名当即改口、泪流满面、撒泼打滚的就是不出钱。

    眼看四个人从互相大骂到要打起来了,是三个人揍林留名。

    看着捋着袖子、破口大骂要清理门户叛徒的三个民主党,方秉生知道这几个家伙是只想别人上刀山下火海自己数钱就行,只可同富贵不想同患难,这怎么行?这种团队还带个屁?!

    方秉生当即变了脸,严令四个人凑钱买林留名的彩票!

    这下宛如晴天霹雳,顿时变成了四个人在方秉生面前捶胸跌足、痛哭流涕。

    最后方秉生怒了,大叫:你们不掏钱可以,老子马上给钟家良发电报!龙川四个同志不听话,我带不了了!让你们洋药行会的人自己来带你们!我自己回京城好了,你们自便!

    这威胁很给力,毕竟四个人都是靠洋药行会吃饭的,为了选举还“主动”从行会除名,虽然自己在选举中一直没怎么出力,但都知道钟家良老板非常非常看重选举,要是钟家良怒了,自己说不定就被踢出洋药行会了。

    结果四个人唉声叹气的还是凑份子了:每人凑了500大洋,林留名因为多嘴多舌被其他几个弟兄挤兑的出了600大洋,方秉生也从选举经费里拨了500大洋,凑成了2600银元,勉勉强强压过了李广西,抢了个第二的交椅。

    因为买彩票的都知道范西爵不收支票什么的,只收现金,所以几个人火烧火燎的从鸦片馆里用欠条提了2600纸钞就来买林留名彩票了。

    虽然路上互相商量,觉的总部说不定会给自己报销这笔钱,但总是没有底气,莫名其妙的突然要拿几百大洋去赌博了,这尼玛是怎么说的?现在看着彩票店貌似不让进,几个人就打了退堂鼓,本来就不想扔钱的。

    但是他们来容易走却不容易,围观的人群不知谁大叫起来:“看啊!民主党的人来了!他们肯定也是来买彩票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眼睛唰的一下盯住了他们,站在后面的人已经快到了马路对面了,根本看不清前面的事情,就听着“民主党也来了!要拼钱了!”这句话好像浪潮一样从前面一**的传到后面,人群沸腾了。

    好像散发了绝大的气场,人群的唰的一下分了开去,让鸦片馆四个人连同随从站到了一个小空地中心,人群大叫起来:“上啊!民主党!”“买五千!买五千!”“人家要上万的!”又是鼓掌又是叫好,整个三一街都沸腾了,窗户里伸出争先恐后的人头、屋顶上也跑上了满脸兴奋的家伙,街道上被人群阻住走不动的马车索性不走了,乘客和车夫一起爬到马车顶上朝彩票店张望。

    被围在中间的四个人又无奈又气急败坏――这群混蛋就想看热闹啊。

    有个人冲到四人面前,挥舞着手里两张写着庄飞将名字的彩票,满脸期盼的叫道:“庄老板,我上午就买了你的彩票!我是伯乐,我赌你是千里马!一定要压过长老会啊!”

    又有人一样挥着手里的彩票条冲上来大叫:“李猛老板,我买你4元彩票啊!我在马戏团就押你中选了!我还抵押了两块大洋在《助选公司》啊!你可得争气啊!我家老婆孩子都靠你了!”

    “你家老婆孩子关我屁事啊!就看反正不是拿你的钱去赌?!”李猛气得指着对方大叫。

    “买啊!老子买了你的彩票!还抵押了钱在马戏团!”

    “你们不能让我们亏钱啊!”

    “别抠门啊!你们有的是钱!”

    “反正买了你们的彩票!要是亏了,我烧了你鸦片馆信不信?”

    “要是你们输了选举,老子对着耶稣发誓,永远不抽鸦片了!”

    越来越多的人大叫起来,圈子里四个民主党面如土色,人人又气又怕。

    “鸦片馆各位,是来买彩票的吗?”警戒的警官有人问道。

    “是啊。”四个人垂头丧气的说道。

    “大额记名彩票?”又问。

    “是啊。”在周围人群又一次沸腾的叫喊声中,四个人好像被游街示众的罪犯,低着头说道。

    “那进去吧。”警官一挥手,四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就往里走。

    但是门口警戒的警官挥手挡住了他们,怒目而视叫道:“哎!赌博是害人害己的!想明白,不要赌博!”

    说罢还扭头看向门槛后一脸梦游的持枪范西爵,笑道:“范老板,你卖给他们吗?”

    “卖……啊……”范西爵回过神来,扭头就往屋里窜了,剩下那个警官垂头丧气了。

    旁边同事好奇的叫道:“老林,你小子什么时候买了商会彩票了?”

    “买早了!早知道,得看看他们民主党买多少再说!唉,太他妈的冲动了!”老林苦着脸跺脚大叫。

    就在四个民主党鱼贯往里面走的时候,又一个胖子带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跟班冲了过来,大叫:“等下!我也买!”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火柴厂老板范林辉和他的会计来了。

    “嘘!你买什么啊?我都买了李猛的,你别添乱了!”

    “赌博死全家!”

    “你别买超过两千啊!否则永世不用你家火柴!”

    “打倒长老会人渣!民主党万岁!”

    看居然是范林辉又回来了,人群没有像民主党来的时候那么兴奋,反而起了一片惊恐的嘘声:在这边看的人大部分不是在马戏团押钱了就是已经买了民主党彩票或者想买长老会彩票,但范林辉既不是民主党的,又不是下午买彩票的长老会四个人里的,这尼玛来干嘛?搅局的吗?

    范林辉抱着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跟着民主党往里走,但林警官又拦住了他,叫道:“老范,想你也是长老会的一个虔诚基督徒!人做事,神在看!你要是虔诚,你就全买王鱼家!”

    “你有病啊?”恐惧的看了一眼林警官,范林辉没敢吭声,满头是汗的他一步跳过门槛,进了彩票店。

    人群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压得警官们不停回退,大家都想看看这伙人会搞出什么更惊人的事情来。

    隔壁邮局马上就要下班了,局长正脱掉制服换上便装,心里盘算着回家怎么给老婆孩子、邻居说今日的奇事。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下属一脸“老婆又生了又是男孩”的表情冲了进了,局长不待他开口,惊叫道:“这次是着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