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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裴这天照常从元清真人的洞府中走出。
“阮裴！”
他追了上来，似乎很是着急，脸上布着薄薄红晕，胸腔微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阮裴注意到，他紧握在手上的剑血淋淋的，犹带腥味，滴溅在青翠草地上，染了一片糜丽的红。
她轻蹙眉，视线缓缓移至他微微涨红的脸。
破坏环境，污染空气，把草都搞臭了，不讲卫生。
她做了如是评价，极其冷漠地垂下眼帘，抬步便要走。
“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身后传来张铭尧咬牙挤出来的声音。
阮裴脚步顿住，转过身，就见他手心递过来一颗蓝色的灵珠。
“这是金丹期寒冰兽体内的灵珠，可以祝你早日突破。”他喘着气，极为艰难地道。
阮裴看着他的手心，浓黑眼睫微垂，没有动。
“你……怎么……”
“我不要。”
阮裴极其冷淡地启唇。
张铭尧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见她要走，连忙问出口道：“为什么？”
这可是他在魔兽森林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魔兽丹，定能助她突破筑基瓶颈。如今白白送给她，她竟然不要。
要不是为了小师妹，他才不会给她。
“我怕你在里面下毒。”
阮裴淡淡看着他，慢悠悠地道。
张铭尧：“……”
“看，你心虚了。”阮裴指着他脸上僵掉的表情，极其平静地说道。
“……”
见阮裴转身走了，张铭尧咬咬牙，又急忙跑上前：“你不是怕有毒吗？好，我吃给你看。”
说着，他仰头，将那颗灵珠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完事一抹嘴，喘气看着她道：“没毒。”
要不是只有炼灵之体蕴养出来的金丹可以救小师妹，他才不会对这个女人委曲求全。
阮裴平静地看着他，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既然没毒，那就麻烦你再送一颗过来。”
有些东西并不是他求她，她就会要的。
说完，她便离开了，没有半分停留。张铭尧怔忪地站在原地，石化，直接裂开。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寒冰兽，费了好一大番周折，才得到了这颗灵珠，结果现在全部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可恶！
他眼睛猩红看着阮裴的背影，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向地面。
非要他跪下来求她不成？
……
阮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双手双脚被绑住，困在漆黑的山洞里。
想起昏睡前发生的事，她微微敛眸。
好像就在她走出洞府没多久，就有一股黑气环了上来。
她没有躲，顺其自然晕了过去。
现在这个地方，估计是在长云宗的某个深山峡谷之中。
她极为淡定地打量着周围。
忽然，角落光亮处延伸出来一个漆黑的暗影，是个人的影子。
她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秦厌离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想象中的尖叫挣扎一概没有。
这让他腹中打好的草稿忽然无处安放。
两人相对沉默了没多久，阮裴忽然开口了：“你最好有事。”
秦厌离：？？
这么嚣张？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阮裴顿了顿，问道：“你是魔修，对吗？”
秦厌离有些惊讶，一时间愣住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我猜对了。”才怪，这么明显的漏洞还需要猜？当她瞎看不出那团黑气是魔气？
秦厌离：“……”
“你不怕吗？”他定下心神，特地变哑了声音，压低了声线。
“怕。”阮裴很干脆地答道，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恐惧。
“那你还……”
“可我更怕你用我来威胁师傅他们。”
她这句话让秦厌离当即愣在了原地。
“要杀要剐随你便，但若要我做你的人质，不可能。”她最后三个字说的斩钉截铁，格外坚定。
秦厌离看不清在暗处的她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出她嘴角勾起来的笑意，只在心里暗暗咀嚼着她刚刚的那番话。
要杀要剐，随他便吗……
秦厌离沉默了许久，忽的低低笑出来。
照她的性格，还真会说出这种轻狂又笃定的话。
可是为什么呢？
那些人一直都在骗她啊。这些都是假的。
究竟有哪里值得她拼上性命了。
“他们就这么重要？可也不见得对你好。”他不由得出声，目露嘲弄。
“不，他们对我很好，好到甚至胜过我的亲人。”
沉寂半晌，她反驳出声，带着低低的尾音。
“像你们这些魔道人士是永远也不会懂的。”
魔道人士不懂？那他们这些正派修士就懂？
一个个装的比谁都要正气凛然，实则虚情假意到了骨子里。
再也没有比他们更虚伪的人。
秦厌离不由得冷笑：“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是真心对你好？指不定是在欺骗你，利用你，甚至想伤害你。”
阮裴忽然沉默了。
秦厌离正想趁机嘲讽，就听她低低地来了一句：“不会的。”
似是喃喃，说给自己听，她又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师傅他们不可能会骗我。”
“即便天下人都辜负了我，他们也不可能。”
这是曾经的原身心里最真挚最单纯的想法，却也是她最可笑最值得怜悯的期盼。
天下人没能伤害到她，反倒是他们，成了那把刺她最深的利剑。
他们一边说着忏悔，一边将刀狠狠刺向她的丹田。
他们流的是泪，而她，流的是鲜红的血液。
泪和血液混合着流下，一时让她有些分辨不出颜色。
究竟是真是假，她不懂，也不想明白。
她多希望，他们能够一直这样骗下去。
但开心的日子往往只有一瞬，她迎来的，是无尽的苦痛和深渊。
……
秦厌离怔忪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可笑。
可她偏偏不断地重复着，似乎在强迫自己相信这个谎言。
可是说着说着，就连她自己也不愿意相信了。
最近的流言蜚语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掉。
陈一月……
她究竟是什么人。
师傅他们这么着急地让她结丹又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让她有自保能力吗……
她不敢想，也不敢去探求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怕自己知道后，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