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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一眼,蒋修染问袭朗:“你想到了什么?”
“大抵与你相同。”
随后,两人将赵虎、阿东唤到近前。
袭朗用下巴点了点那几盆花,“没试过是不是含毒?”
“一直都想试试,只是……”赵虎险些冒汗,“不知道该怎么试。取了此花汁液,从外面捉了小猫小狗过来,但是,大小姐不允。”又道,“现在这儿又多了两只猫、两条小笨狗。只要我们要动这花,大小姐就担心我们要祸害猫狗,已不准我们乱动了。”
袭朗与蒋修染俱是嘴角一抽,转念想到身边人或意中人的确是至为喜欢小动物,也就释然。
这时候,宁元娘走进门来,看到蒋修染,稍稍一愣才上前行礼。
袭朗对她说道:“等会儿我要带走一盆风信子。”
宁元娘点头,“好。但是……”她怕这花有剧毒,也怕他会祸害猫狗,那样的话,四嫂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
袭朗一笑,“啰嗦。”看一眼蒋修染,“你跟他说说经过。”随后示意赵虎,到门外说话,“找个要处置的人试试。”
赵虎称是。
之后,袭朗询问详细经过。平时有什么事情,除了继母、香芷旋,他只愿意听跟随他多年的手下细说原委。这些人抓到的重点,恰恰都是他会留意的。别人往往做不到这一点。至于室内那两个人么,这段日子“遇见”几次,不是陌生人了。
一面听赵虎说话,袭朗一面回头看了看里面的两个人,他笑了笑,踱步至别处。
室内的蒋修染则在说着试毒的事儿,语带戏谑:“猫狗不行,你不会让他们捉老鼠刺猬之类的试试么?”
宁元娘一听到他说的那两种东西就皱了眉,忍着没抓额头。小时候见过家里后园避鼠的猫,淘气戏弄老鼠,遛狗时见过刺猬。都是让她觉得很不好看并且只求不再看到的东西。她不好说他什么,只是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岔开话题:“依蒋大人所见,此花有没有毒?”
蒋修染点头,“有。保管你服用之后香消玉殒。”
“……”宁元娘心里直叹气。
蒋修染笑笑地凝视着她,“地锦要你用此花做养身的糕点,说的理由是什么?”
宁元娘视线落在盆景上,“还不是说此花能够养颜,可以让肤色更好,都是这类说辞。”这样的理由,最是能够打动在意容貌的女孩子。
“怪不得。”蒋修染看着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似的,让他很有一种抬手碰触的冲动,错转视线,才敛起心神,言归正传,问起自己关注的一些细节。
宁元娘一一据实回答。
蒋修染问完之后不再逗留,“你离这东西远点儿,我还有事。告辞。”
宁元娘曲膝行礼。
蒋修染出门之后,对站在西面树下的袭朗道:“我要回府查一件事,随后再去你府中商议正事。先走一步。”
“行。”袭朗这才回到花厅,并没落座,遣了下人,笑着打量宁元娘一眼,“元娘啊。”
“嗯?”宁元娘抬眼看着他,看不出他和煦的笑容里是怎样的情绪。
袭朗慢条斯理地道:“要是你不反对,来日就嫁他吧?”
宁元娘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及这件事,腾一下红了脸,“四哥……”
袭朗轻轻地笑着,“我不反对,你如意才最要紧。这一点我得跟你说清楚。走了啊。”之后漫步出门,回了府中。
蒋修染过来之前,袭朗得到了消息:杏仁香的风信子含剧毒,毒性堪比鹤顶红之类,并且,人服食之后,几息的功夫就会毙命。人身亡之后,看起来就如同忽然间睡着了,并不会因为毒发变得面目狰狞。
而关于杏仁香的风信子,他听过两次,是两个人与他说的:
一个是太后宫里的老人儿,说过太后突然病故前后,宫里唯一算得蹊跷的事情,是曾有一阵子摆放过含着杏仁香的风信子,那是花房里的一个小太监特地送去的。
再一个提及此花的人,是秦明宇。秦明宇鼻子灵,对花香的嗅觉尤其灵敏,有一次去了淮南王府之后找他说话,说真是奇了,我与表哥在后花园说事情,走动时闻到了一种香气,应该是风信子的那种香,又掺杂着杏仁儿香,觉得惊奇,便问我表哥,他说哪儿有那种花啊,你那鼻子出毛病了。
袭朗相信,蒋修染刚见到盆景时神色微变,应是记起了他曾在太后宫里闻到过这种独特的花香。
前后种种相加,他能联想到的事情可就多了,并且,有些事关系重大。
当初太后忽然病故,是多少人心里的疑团,偏生找不出答案。
很多人几乎确定,太后是被人下毒手害死的。但谁都没追究,因为上至皇上皇后太子等人,下至诸多臣子,都不希望太后长命——她活着,很多人就要生不如死。
但究竟是谁做的,袭朗也是很想查清楚的。
说句不好听的,能将太后那种能活成妖怪的人物不见端倪的除掉的人,肯定不简单。而能做成这件事的,只得几个人。
如果以风信子之事推测的话,淮南王也搅了进去。但是,以淮南王的性情、心智,他肯定不是筹谋此事的人。最大的可能,是他被人利用,或许知晓,或许懵懂不觉。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很有点儿意思了。
淮南王这个人么,需要慢慢儿磨着,而不能下重手。
袭朗指节叩着桌面,若有所思。待到蒋修染过来,他说了说风信子含有剧毒的事情,别的并没提及。
不需要的。只要是没有冲突的事情,蒋修染想的大抵与他一样。
蒋修染离开西山别院、来袭府之前的时间,查的亦是太后宫里的风信子花香这一节。
——他那一阵伤病缠身,每日要服用猛药。换句话说,他并不能对有些事情的感知完全确定不出错,要让手下查证。
吩咐下去之后,不过是独自在书房绕着偌大的书案游走,仔细推测。
他所思所想,与袭朗相同。
这日,两个人抛开皇上吩咐下来的军务不提,只说如何对付淮南王。
袭朗护短儿,只要是他在意的亲友,他不高兴了可以由着性子折腾人,但是别人不能染指,连一根儿头发都别想碰。
蒋修染则是早就看不惯淮南王——秦明宇的表哥,他看着顺眼才见鬼了。
只是淮南王其实是个还不如几品官员的朝臣有分量的,眼下慧贵妃还能得到皇上宠爱,等到皇上年老或是驾崩那一日,他的下场毫无悬念:由着上位者将他揉圆搓扁。
迟早能预料到的事情,皇上明白,所以对他多几分疼爱照拂,在有生之年也不辜负父子一场的情分;袭朗与蒋修染明白,又没真正起过冲突,也就懒得理会。
现在不同了,现在那个人为了他中意的女子,利用宁元娘、威胁香芷旋。这两个女子,是他们的软肋,也是别人不能碰触的底限。
淮南王碰了,既定的生涯便要因此发生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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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回到府里,思来想去,最后关注的是香芷旋的几句话:
“第一,我叔父无意功名,非你相逼便可就范,来日他便是改变心意,也不劳王爷成全;第二,我叔父不认那个劳什子的妹妹,自有他的道理,原由他只是不屑说出,那位所谓的夏家后人心里却是比谁都清楚。”
她是这么说的。
第一点,他不置可否。
第二点,他就需要找夏映凡问一问了。
这天,上门去找蒋修染之前,他将夏映凡唤到面前,说清原委,凝着她道:“袭夫人为何会这么说?她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并不相信你会对我有所隐瞒,可她语气笃定,又是命妇,不该胡言乱语才是。这两日我左思右想,心内挣扎,只好找你来说说这件事。”
夏映凡抬眼静静地看着他,扯扯嘴角,漾出一抹苦笑,“王爷既是将袭夫人的话放在了心里,便是已然相信。既然已经相信了,又何必问我?再找袭夫人或夏易辰细究由来便是。”
淮南王忙道:“我并不是相信她的说辞,那般胆大妄为的女子,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的?”
夏映凡看着他,笑起来,“王爷前后的说辞倒是有意思,什么话都被您说了,那么妾身该与您说什么才好?”
淮南王不由尴尬地笑了,之后摆一摆手,“算了,是我多此一举,你别放在心上才是。我要去趟蒋府,回来再与你说话。”
夏映凡点头说好。
淮南王走出几步,又回头望着她,“宁元娘那边,不会出岔子吧?”
夏映凡语气笃定:“不会。便是事败,相关之人也不会招出淮南王府,王爷只管放心。”
“如何都不会招认?”
夏映凡点头。
淮南王就不明白了,“依我所知,嘴最严的是死士。你从何处找到的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