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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晚了。
地府的锁魂台被毁灭,里面锁着的十万个冤魂全部不见了。据看守的鬼卒说,突然出现了黑色的雾气,然后天狐出现在黑气中,伸手扯掉了镇魂链,将所有冤魂释放,然后不等那些厉鬼逃走,黑气就将他们吞噬了。
冤魂大都含冤而死,怨气冲天,戾气横生,所以在投胎转世之前,需要将它们锁到锁魂台净化,省得为祸人间。
而最近,因为干旱惨死了很多人,地府一度鬼魂暴增,几乎无处安置,相应的,厉鬼也多了好几倍,如今,这些厉鬼也被天狐吞噬了。
而厉鬼因为怨气加持,个个拥有非比寻常的强大力量,现如今,那些力量也全部归了天狐。
剩下的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阿智和神鹿也来到了地府,他们探查过情形之后,不约而同地摇头。
阿智说:“看来秽那家伙已经被混沌控制了。早该如此了,他既然敢借用混沌的力量,就应该做好被混沌同化的准备……”
只有羽寒不明白:“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萧逸将钧天扔到地上:“这件事恐怕要问他了。”
羽寒搓搓手:“我来。这家伙一向手段残忍,喜欢折磨人,这下子轮到我收拾他了。”
然而他们没能从钧天的嘴里问出任何东西,不是他不愿意招,而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伤痕累累的钧天被扔到了镇妖塔中。
当天晚上,已然形貌大变的天狐出现在了钧天的面前。他的身上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原本纤尘不染的贵公子即使安静地站着也有了咄咄逼人的黑暗和令人倍感威胁的侵略性。
钧天仇恨地看着他:“你!”被掳以后他就明白了自己是个弃子,不仅是撤退的人中不包括他,还有他被审问之后才发现,自己掌握的情报少的可怜。
“主仆一场,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即使堕落,天狐骨子里的高傲也让他不肯低下头颅,那种傲慢的疏离不加掩饰地释放出,更让人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钧天扑向他,却被封锁妖力的锁链拉住了:“为什么?我自认对你忠心耿耿,从未做出背叛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天狐冷淡地看着他,不发一言,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了。
钧天蓦然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是为了她?”他疯狂地向天狐抓去:“告诉我,告诉我。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天狐总算开口了:“你不该折磨她的。”
钧天癫狂地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初他折磨那个女人逼他的这个主人现身便已经埋下了祸根,他动了他的心头肉!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他一直认为天狐待他不薄,所以忠心于他,一心一意地为他考虑,却浑然不知他的主人对他动了杀机,一步步地设计他走向了死路。他何德何能?值得他的主人这样大动干戈地对付他。
“我的主人,我的好主人,你为了那个女人做了这么多,她知道吗?她根本就不领情,她恨你啊主人。以前我觉得你聪明绝顶,现在看来,你就是个傻子!”他恶狠狠地冲着天狐吐了口唾沫:“你这是自取灭亡!就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对你不屑一顾的女人,你怎么那么贱!”
天狐冷冷地看着他,任他发泄着自己的恨意,淡淡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跟她也无关。”说着,黑气萦绕钧天而上,淹没了他。
“我会在地狱等你!”只剩下头的时候,钧天龇着寒光闪闪的利齿诅咒道。
天狐轻声道:“你到不了地狱,我也去不了。所以,我们主仆大概是没有相见之日了。”
地狱?那种好地方他这辈子也无法抵达了……
第二天,东白弟子发现钧天死了,连忙汇报给了羽寒。
在给萧逸的书信中,羽寒还纳闷地写道:“钧天死了,看守在锁妖塔门口的弟子好像看到了天狐的身影。你说,钧天怎么就死了呢?看样子还是被专门跑过来的天狐杀死的,天狐能直接救他走为什么还要杀他灭口呢?钧天跟随天狐最久,又对他忠心耿耿,为他做了不少事吧,天狐怎么就杀死他了呢?不应该啊,想不通啊,为什么呢?”后面全是为什么。
萧逸回了他简短有力的三个字:“不知道!”
而羽寒费解到脑子打结的人此刻正呆在天狐宫。
天狐宫空荡荡的,只剩了俊思,女妖。
万妖的力量尽归于天狐,仅他一人,便已经足以颠覆整个三界了。
如今这个孤独的王者坐于王座之上,身影寂寥。
他复活了幼叶。
从金光中复活的幼叶睁开眼睛一看到天狐,便兴高采烈地向他奔了过去。
“天狐大人,能够见到你真的是太高兴了。”
天狐任她揽住自己的脖子,问:“不是说了不让你去的吗?为什么不听话,偷偷跑出去?”
“因为人家想让天狐大人担心嘛。我想让天狐大人看看我,你总是心不在焉地看着远方,从来也不肯低头看我。”幼叶委屈地说,“我知道天狐大人的心里装了很多的人和很多的事,所以幼叶求的也不多,只希望天狐大人的心中留出一个小小的地方给幼叶就行了。”
天狐低下眼睛,淡淡地说:“你求的不多?你求的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了。”难到他花了亿万年的时间,也没能在那个女人的心中留下丝毫的痕迹。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可是那又如何?那些感情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并不会因为她偏移分毫。
幼叶噘嘴:“天狐大人。”
天狐呵斥:“以后不许胡闹,我只能复活你一次,现在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如果你再死了……”
幼叶很开心:“天狐大人你在关心我吗?”
天狐冷淡地说:“有必要那么高兴吗?”
幼叶用力地点头:“当然了,因为我最最喜欢天狐大人了。”
天狐看着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幼叶,跟着我走下去势必是一条死路,即使这样,你也愿意追随我吗?”
“万死莫辞。”
“你们呢?”
俊思捂着额头叹气:“我的王,你至少留点儿人手给我嘛。跟随我多年的老部下也被你一口吞了,我这次可亏大发了。”
天狐似笑非笑地听着他的抱怨:“对不起。”
俊思苦着脸摆手:“算了算了,希望你不要胃口大到连我也吞了就行了。”
卿卿欠身:“妾身愿追随吾王到最后一刻。”
“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你们的功勋都将被铭刻在时光之隙中。”天狐漠然地说,“在一切终结之前,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做。”
与此同时,阿智正想找天狐拼命。
因为,黑洞里突然沉寂了下去,一直在不停地和混沌战斗的竭力守护着大陆上生灵的清气消失了。
阿智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含着泪水想去找天狐拼命。
“他,他……帮助混沌吞噬了我们族人化成的清气……我要杀了他。”
萧逸拦住他:“你打不过他的!阿智,你冷静些。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族人早在千万年之前便已经死去了……”
阿智愣愣地看着他。
“他们已经离开了……”
“我很想知道,如果你……”阿智惨然一笑。如果你知道……你是否还能如此平静……
“对,你说的没错,我的族人们早已经走了,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会想留下他们仅存的东西,那是我唯一剩下的念想了。只是想留个念想而已,也不可以吗?”
萧逸点头:“可以。所以毁掉你念想的人,我会帮你杀掉。”
阿智抬手捂住眼睛:“你还是……还是……”
他终于熄了去找天狐寻仇的心思,开始操心暮雪的问题,当他向暮雪言明让萧逸帮她对抗混沌后,不出所料地遭到了暮雪的严厉拒绝。
“只有三成胜算,阿智,如果我死,胜算至少会有四成。我不能拿这个世界冒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阿智急切地说:“至少试一试。您别拿世界当借口,你是不是不想让他冒险?”
“是又如何?”暮雪肃然道,“我唯一的请求就是他平安无事,现在你竟然来说服我让他冒险?”
阿智惊讶:“那你还同意不留下他一个人?”
“这种话他傻他信也就算了,你也信?陪我去死,他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是小孩子也有断奶的时候……”
阿智不赞成地摇头:“水灵大人,你知道不是断奶不断奶的问题,若不是爱你,他又怎会傻到相信你的谎话?”
暮雪沉默了一下,烦躁地揉了揉额头:“你想个法子,不要让他做傻事。”
阿智坚决地说:“不,这次我站在他那边。水灵大人,你不能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若是他贪生怕死,我不会勉强他。可是如果他有力量又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的话,我也尊重他的意见。”
“那我呢?你知道我从来不畏惧死亡,可是我恐惧于他可能遭遇的危险。阿智,我已经受不起了……”
阿智还是不肯放弃:“他不是娇弱的花朵儿,水灵大人,他曾经是我们最强的战士,你这是在侮辱一个战士的尊严。这比让他死了更让他难受你知道吗?他已经为你失去了一次尊严和骄傲,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重新拾回的机会?水灵大人!”最后一个词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暮雪呆了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不畏惧死亡,他又何尝畏惧?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可怕,您到底多久才能明白?”
暮雪颓然地扶住额头:“可是他跟着我的话我无法安心,我没有办法全力一战……”
听着室内爆发出的争执声,萧逸默默地离开了窗户。虽然听不到具体的内容,但是他能猜到,他的爱人并不想让他去冒险。
这几天他一直在和羽寒通讯,仙鹤捎来了羽寒的口信,羽寒说已经找到万魔封印的线索了,据说有一件上古神物可以让封印现身。而那件上古神物很可能被女无赐给了半神之一。
萧逸猛然想起去镇江路过的那个部落里的传说,那个少女说女无将玉简赐给了南生,封他做地上的君王,便给羽寒传了话,让他查一查跟南生和玉简相关的资料。
再次来讯息时,羽寒就说,还真是巧了,因为参旁边出现的那个小仙也曾向参讨要过玉简,那个玉简很有可能就是隐藏万魔封印的关键。不仅如此,他还提到了一件事。神仙起初分为天仙和地仙,地仙就是人间的神仙,也就是说九大名山的山神最早都是南生的嫡系,他辞去人皇之位,不知所踪之后,地仙才并入了天界的神仙谱系。也就是说,九大山神很有可能掌握着玉简的下落。
萧逸颦眉想着关于玉简的事情,不经意地经过了看景台。
神鹿正在那儿仰望着天空,在这样焦头烂额的时刻,它还是悠闲从容地生活着,不徐不疾,让人感到一种安定的平静,看到忧心忡忡的萧逸走过来,它说:“没有必要焦虑。孩子,时间总会给你最合适的答案和选择。再匆忙,也不要忘了享受生活。让你的心静下来……静如止水……”
萧逸的心情平静了些:“老师,她不信任我。”
“人们总是会因为失去而恐惧,她只是在担心你。你要给她时间,她总会明白的。”
萧逸恩了一声:“虽然老师你说的都是废话,但是我觉得安心了不少呢。”
于是,他被一只愤怒的角鹿攻击了。
在萧逸被大树杈顶到大树上的时候,居高临下的他看到慕辰沿着山道上来了。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慕辰的目光沉沉地投过来,脚步却不停,长发披下,身形纤瘦,乍一看有些雌雄不分的阴柔美,可是他的气势却强大而凌厉,对比起来更让人觉得心悸。
在明暗晦涩不明的黄昏,那隔着遥远距离的一刹那的对视恍惚间便多了宿命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