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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把刷子一一晾上,凌天策回头,恰好迎上争珂凝视他的眸。
凌天策微微一怔,而后弯起一抹略带腼腆的笑:“怎么了?”这样直勾勾地望着他,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没怎么。”争珂摇了摇头,而后站直。“不早了,洗澡吧。”随手放了水,而后丢了手中的烟。
“又吸烟。”凌天策咕哝着,而后拿了牙刷为她挤上牙膏。“说起来你怎么这么爱洗澡?”出门要洗,回来要洗,吃个饭也要洗。一天要换好几套衣服,晚宴上穿过的衣服更是穿了之后就收起来,而后几乎没有再重见天日的机会。
“不洗澡多脏啊。”而且她的话,除非是没有条件洗澡,不然不清理清理,简直要窒息了好么?
“我只是问你为什么那么爱洗澡,不是要你不洗澡啊。”凌天策很是无奈。看起来那个答案是差不多,可是每天洗一次、每天洗三次与脏,区别都很大吧。
“你那么问我,不就是因为你心里预设的答案是,爱洗澡是不对的。那么爱的反面不就是不爱,不爱洗澡与不洗澡区别很大么?”争珂反问他。
听起来好有道理,然而这种逻辑是谁教的?“又不是前面加了一个字,词语就能变成原有词语的反义词。而且,爱的反面怎么会是不爱?彼此不相关的无感,难道就不是爱的反面之一?”
“是倒也是。可是,无感难道是爱?显然不是。那不是,可不就是不爱?”争珂不晓得这个话题有什么争论的必要。“而且我中文不好,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我说这么弯弯绕绕的事情。”
看着那张小脸上难得的窘意,凌天策揉了揉她的发顶。“洗澡。”
懒懒地洗了澡,而后被凌天策用毛巾裹了公主抱着到了卧室。软软地被放在床上,争珂迅速用被子盖住自己。说起来明明已经这个年纪了,可偏偏还是时常无法抵挡这让人颤抖的冷意。
“我觉得下次你可以先把自己擦干净。”争珂看着走向浴室的凌天策,开口。她每次都觉得这么凉,那总是湿漉漉出来的他呢?
“我好歹还是个男人。”凌天策笑着。在浴室里将自己收拾了个干净,而后敷了个面膜,走出房门。
争珂不是第一次看凌天策敷面膜,但却是第一次见他敷得这么滑稽。
“很好笑么?”凌天策很是郁郁地在她身旁坐下。“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很娘?”
“形容一个男人‘娘’不仅是对男人的侮辱,更多的是对女性的歧视,所以我绝对不会这么想。”争珂打开电视,随口答着。
望着屏幕上的画面,凌天策有些愣神。说起来,明明她也没有真的去辩论或计较什么吧?然而为什么这看似随口说的话,却满是认真?
再听着电视里叽里呱啦的声音,凌天策愈发疑惑,不是英语。伸手戳了戳她:“阿珂,这个是在说什么?”
“一个地理节目,顺便介绍点儿风土人情。”争珂看了看凌天策的黑脸,想了想,忽而从他脸上刮下了一大块泥。
“嗳?”凌天策回望她,看着她把泥涂在了她的手背上,凌天策一阵无语:“怎么今天这么调皮?”
“本来想把你脸上的都转移到我脸上,然而想想有点儿嫌弃。”争珂用脚把被子往下踢了踢,双手微举着,也颇为滑稽。
“您太客气了。”凌天策答得一本正经。
“嗳?”这回惊愕的是争珂。这算是哪门子回答?驴唇不对马嘴的。
“你我之间,哪里还有什么好客气。”说这话的同时,凌天策已把争珂抱入怀里。一张脸往她那张粉白娇俏的脸上蹭着,很是不怀好意。
“啊,放开,放开,唔。”争珂惊叫着,然而怕被他蹭一嘴巴,又只好闭嘴。
凌天策看着被她蹭得乱七八糟的争珂,心情大好。
听得那愉悦的笑声,争珂自然气不过。忿忿地把手上的海底泥也向他身上蹭去,大有却不肯慷慨吃亏的意思。
好看的白色家居衫上顷刻间多了许多既不规则也不美观的抽象派图形。凌天策彻底松开了争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挑了挑眉。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家伙有多么不好惹?私人定制的衣服,今儿还是第一次穿,就这么毁了?
争珂不再受到钳制,看着凌天策这个样子,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然而迎上凌天策那同样满藏笑意的神色,她又霎时沮丧。得了,她这个境况,肯定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忿忿地拉过他的衣角,而后不客气地将脸在上面蹭了个干净。不顾凌天策一脸的愕然,跳下床就准备去清理自己的脸。
然而人刚抬步,身子已经凌空。凌天策那张大花脸上挂着浅笑,看起来诡异极了。“调皮,欺负了人就想跑?”
那不然他还想怎样?争珂惊疑地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原本正常的表情,配上这样一张脸,真是太可怕了。
半个小时后。
争珂站在淋浴下面,郁郁地冲洗着。全身斑驳的黑泥一点点淡掉,一旁的凌天策想要为她洗一洗,然而却被争珂一巴掌拍开了爪子:“走开,坏人。”
她一向不觉得她打不过凌天策,然而方才的海底泥抹黑战里,她果然还是落了下风。身体被抹成这种尴尬样子她当然接受不了,可偏偏凌天策手长脚长的她也奈何他不得。
“这就生气了?”凌天策觉得好笑。从前不觉得她这么爱计较,怎得今天倒是有了几分小孩子脾气?
说起来也是,原本今日的事情,他是生气的。气她的隐瞒,气她的故意让他出丑。更生气的是,当楚洛燚折辱他时,她选择了旁观。
也许有人会觉得,旁观又怎样?毕竟她有没有为楚洛燚帮腔。这种论调何其狭隘!当一个人遭遇欺凌,那么周遭的旁观,就不再是无伤大雅的独善己身,而是漠视与纵容。
若不是后来楚洛燚的态度反而有了转圜,那么今日,他也许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原本也是郁郁的,然而就在刚刚看着她依着浴缸抽烟时,凌天策改变了这个想法。如果是她的话,那么上面的那个理论,其实未必行得通吧?
而且,好的一方面是。她带他见了她的家人,不是么?
虽然她和楚洛燚的相处太过奇怪,虽然有关她的事情他仍然是一知半解。然而凌天策很是笃信,今天的见“家长”,是两个人关系的一个飞跃。
这样想着,凌天策好看的唇又微勾起来。
“当然生气。”争珂好歹总算搭理了他一句。“想我纵横江湖多年,一向横着走,人见人怕,天怒人怨。一向只有我鱼肉他人的份,又何尝在别人手里吃过瘪?”
如此流畅的一句,十足吓呆了凌天策。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而后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所以这是被人附体了还是怎样?什么时候她的中文,还是这样武侠风格的中文,竟然说得如此顺畅了?”
甩给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争珂挥了挥手:“还不给我仔细着伺候?”
凌天策上前为她清洗着身体,许久,才终是忍不住来了一句:“阿珂,你今天确实是在睡午觉?”听起来,明明是又偷偷看古装剧的节奏。
“不是在睡午觉还能是在干嘛?睡你?”争珂说着,用颇为流氓的眼神将凌天策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看了个遍。“也好。”
一向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于是争珂这么说了,也自然就这么愉快地做了。
懒懒地躺在床上,一脸俏生生软绵绵的媚。“轻点儿。”招呼着正给她清理身体的凌天策,争珂只觉得自己的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凌天策脸上一红,看了看她身上仍未消退的痕,暗怪自己的确太粗鲁了些。好在没有印在脖子、脸或者手臂上,也好在争珂不大爱穿露背装,不然被别人看到,又不知道要传出多少难听话。
待到把毛巾扔到架子上,凌天策这才忽然想起,争珂的确是爱洗澡,然而与他欢好之后,却也不是次次都去洗了。
所以,嫌这里脏嫌那里脏,却从没有嫌过他凌天策么?弯了弯唇,凌天策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