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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凌晨,陆川面色凝重地站在唐韶跟前。
“说。”一夜未睡的唐韶丢开手里的信件,对上陆川歉意的目光,神色未动。
“事情属下已经办妥了。”陆川简洁明了地把自己晚上的行动成果汇报给唐韶。
唐韶听完,眼底就透出淡淡的满意来。
“好,辛苦一夜了,你早些歇息吧,休息之后,还有好戏要唱呢。”唐韶抬手关切地拍了拍陆川的肩膀,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嘴角带着一丝丝的上翘。
“是……”陆川抱拳,领命离开。
房间里又剩唐韶一人。
寥落的空气中透出晨曦的清新,他不由起身,推窗望出去,仲夏的凌晨已经天光大亮,蓬勃的红日伏在地平线上跃跃欲试,只等到破晓来临的那一刻,大放异彩。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热烈的味道。
轻轻嗅上一口,就觉得生机勃勃。
唐韶深呼吸了几次,感觉心底的烦躁随着呼吸吐纳一寸寸消融。
空气中远远有“哗啦啦”水声传来,唐韶侧耳倾听,是卫所里粗使的士兵起床洗漱的声音。
三两人一堆,边洗脸边说着话糙理不糙的玩笑话。
空气中跳动着欢快的气氛。
“打上一架……”
“试试……”
“谁怕谁……”
“来……”
“好,你给老子等着……”
“看招……”
不真切地飘来只言片语。
唐韶眼前似乎演练出几个光着膀子的粗壮男人出拳、踢腿的画面,你来我往、龙威虎猛。
便有热血在血管里涌动。
手脚有一股不安分地躁动。
挑唆着他退去身上的官服,到那空地上淋漓尽致一番。
心随意动。
眨眼间,官服静悄悄地躺在书房的座椅上。而早就寻不到主人的踪迹。
他的身影出现在外面一块宽阔的空地上。
他如风般迅疾,如电般快闪,轻易地就从空地的这头跃到那头,一个纵身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似乎谁也不能抵挡他向前的身姿。可人才到了那头,却又潇洒地一个回旋反扣,劈掌出拳。身后是一片凌乱的气波。紧接着。又是一个令人眼花缭乱地腾空翻阅,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踢腿。生生劈开空气中震荡的气流。
隐隐有金石铿锵之声。
不绝于耳。
闪身,回旋,抬肘,推掌。下劈,锁扣……
一连串的动作。如画中的人物,凌厉、干净、漂亮。
丝毫不拖泥带水。
干脆得一如唐韶给人的感觉。
半个时辰之后,他打完最后一掌,就轻轻松松地收住势头。如千年古井般静谧。一如多年前,在军营中同兄弟过完招之后,回身看向众人。翘着嘴角微笑,眼中洒满阳光的错落阴影。
可当年的那些兄弟呢?
西北一战。二死三伤。
他和陆川、郑健在床上整整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可他们还是幸运的。
至少活过来了。
比起那两个从此长埋黄沙的兄弟,他们至少活过来了!
心念急转,带笑的眸子顿时凝结成炫黑。
不带一丝温度。
感觉到闭塞的内心再一次波涛汹涌——
他自小拙于表达一切,淡薄感情,淡薄一切。
可这几个陪伴在他身边出死入生的兄弟却以男人的方式让他对世间万物有了情绪起伏。
感受到如山的友情,如海的真挚。
却因为忠君爱国的抱负折腰于西北。
若敌军出现不是因为与西北守军暗中勾结,若他们遭遇埋伏不是因为一场有预谋地歼灭,也许,他对于弟兄们的死不会如此耿耿于怀。可能更多的会是认为他们死得其所地钦佩和感天动地地缅怀。
可真相偏偏如此残酷。
他们的死与伤不过是西北某些人为了掩盖自己图谋不轨的手段。
他又如何能释怀?
如何……
唐韶手指发紧,握成了拳头。
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淌下,在灿烂热烈的晨光中闪耀着晶莹剔透的芒。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在做的一直都只有一件事,唯有一件事。
不管是追踪高佩文的父亲,还是到苏州来任卫指挥使。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目的。
他还记得,当今圣上登基的前夜,与他在大殿内促膝长谈。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敦厚宽和的陛下原来心中有那么多的隐忍与无奈。
他一直以为圣上出身锦绣,又因为先帝经历过兄弟争储而对子嗣慎重,导致圣上一共才兄弟二人,且年岁差距颇大,导致圣上登基毫无悬念。他便以为圣上不过是个太平君主。
可那一夜的长谈,他才知道原来不是。
原来圣上早就对朝中的党派之争、西北的虎视眈眈胸有忧虑,甚至,一早就决定要在登基之后亲自动手祛病除可,还一个清风正气的大好河山。
当圣上用熠熠生辉的眸子望着他,问他“可愿同我一起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他这个冷硬寡言的“拙山”义不容辞地点头答应。
因为圣上眸子里的坚定大爱,因为他心底对死在西北那些兄弟地愧疚。
若不是识破他的身份,西北守军又怎会设了圈套来对付他们?
说到底,那些死去的兄弟都是因为受他连累。
不过是殃及的池鱼罢了。
池鱼……
唐韶想到这个词语心角就一阵阵地发疼。
满脸痛苦地仰头望着蓬勃的红日,感觉到太阳的热量透过脸上的汗毛孔一丝丝地渗入皮肤,他的面色才微微缓和,直至平静。
然后才大步流星地回了屋子,开始下一步地安排。
******
“妈妈。”姚妈妈眼看着禀报的丫鬟在门外探头探脑地不敢进来,她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出了门口。丫鬟附耳过来,姚妈妈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挥退了丫鬟,又轻声地进了屋。
眼看着大夫正在为闭目不醒的小姐诊断,而太太一脸紧张、难过却有饱含着期盼地端坐在旁边,鬓角的银丝若隐若现。她的鼻头就微微发酸。想了想。姚妈妈就往太太旁边那个站着的沉静少女走去——
“云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目光隐隐透着内容。
云罗略感意外。可还是毫不犹豫地颌首点头,在姚妈妈的“噤声”手势中随着她悄悄地走出门外。
确信许太太没有发现她们俩人的离开,云罗这才放心地看向姚妈妈:“妈妈,请说吧。到底什么事?”
“云小姐,门外有云二爷府上的人拜访你。本应该禀报太太,可你瞧,如今的情况……”姚妈妈的声音语带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芸娘的事情许府乱了套。可云二爷家的人还来凑热闹,纯属添乱。云罗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抱歉,握住姚妈妈的手。主动请缨道:“如今的情况什么都比不过芸娘的身体康泰要紧,反正云家的人是来找我的。先不惊动太太,由我出面去见上一见,若我处理不了,再禀报太太,妈妈你瞧,这样妥不妥当?”。
云罗就看见有欣慰从姚妈妈的眼底透出。
“如此甚好,那云小姐先去,老身派人陪着你去。哦,来人此时在花厅外候着,云小姐看在花厅见见来人,可合适?”说着,姚妈妈等到云罗的点头,就把刚刚在门外探头探脑禀报的丫鬟叫了过来,吩咐她陪同云罗去见云二爷府上的来人。
云罗带上了红缨,跟着丫鬟去花厅。
来人是云老头头身边的春芽。
云罗见到她,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她来见她呢?
按理应该是云二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过来拜访,毕竟,是到许知县的府上,要跟许太太磕头回话,怎么就派了春芽这么个大丫鬟过来?
实在有些怠慢。
幸好,此时许太太因为芸娘的病情忙得焦头烂额,没心思去理会,姚妈妈也没空去关注这些,要不然,对云二爷府上更优芥蒂。
不过,这都是后话。
云罗没心思去计较云二爷家中怎么如此没规矩,她只是奇怪,云老太太派人来找她有何贵干?
春芽接下来的话让她瞬间跌入谷底——
“大小姐,不好了,我家二爷被人绑票了,老太太和太太让奴婢来求大小姐,发发善心救救我家二爷吧……”春芽两只眼睛肿的如核桃,眼眶红得吓人。
云二爷,云肖鹏被人绑票了?
云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怎么会呢?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绑票了呢?
是图财还是害命?
是蓄意还是临时起意?
可下一刻,咀嚼完春芽的后半句话又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大小姐发发善心救救我家二爷吧……”?
云二爷被人绑票了,同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云老太太开口闭口让她发善心救人?
她不禁怒从心起。
“云二爷怎么会被人绑票了呀?是不是误会?”云罗按捺住怒气,细长的眸子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微微瞪圆,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冷静客观道,“是在哪里不见的?身边有没有跟着人?有没有报官府了?有没有派人去找……”
她一一问道,听到春芽一一回答,才拼凑出了事情始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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