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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欢迎光临。”
甜美的声音和着周围高高低低的吠叫把曲鸽惊醒了，周围暖洋洋的，空气里也散发着一种好闻的味道。
她努力睁开眼，想象中天堂该有的仙气缭绕根本没有出现，也没有带着光圈挥舞着小翅膀的天使，一个穿着粉色员工服的女人站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熟练的跟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曲鸽支楞着耳朵，难道天堂跟人间其实差不多？她低了低头，在一个金属笼子旁边看见了一只长着白毛的爪子，这是什么？她扭头，试图看看四周是不是也是这种金属栅栏，结果，转到一半就发现有什么不对，曲鸽歪着脑袋，眼珠斗鸡眼一样集中在中间，盯着自己那坨黑色的鼻尖，和鼻尖旁边的白毛。
“嗷！”
“这周我们店里有活动……”正说到关键地方被打断，周梅转身看着惊叫之后贴在笼子上的一只小萨摩耶，又面带微笑继续说：“买宠物附赠笼子和和一袋精品猫粮或者狗粮，您看有什么需要？”
贴着笼壁上的曲鸽颤抖的浑身的白毛都跟着一波三折的摇晃，她看见了那只长着白毛的爪子，是她自己的，还有黑色的鼻子，脸上也是毛，在她视线范围内都是白色的皮毛，天堂难道还分物种？根据某种规则，作为惩罚把人变成动物？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后爪，表情生不如死。
“你是谁？”
电子混音平平的没有一点调子，曲鸽警惕的左右转着头，除了对面一直窝在角落里打哈欠的秋田犬，只有后面一只偏平脸的胖奶猫，再远一点的也都是品种不同的宠物，没有任何能够发出这种声音的人。
曲鸽瞪着眼，后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太可怕了，一天之内先是出车祸，后是变成狗，现在竟然还遇到灵异事件，她猛地转身警惕的向后看，一簇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曲鸽心跳加速，过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这才想起来那白影或许是自己的尾巴……
曲鸽生无可恋的缩了缩前爪趴了下去，人死了之后真的会轮回在六道之中吗？就算是在天堂里，也只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不明生物而已，曲鸽郁郁的把下巴放在前爪上。
“您可以看一下这只，这是我们店里品相最好的萨摩耶犬，纯种，皮毛瞳孔和鼻尖的颜色包括身体比例基本完美，已经打过两次疫苗做过一次除虫了。而且萨摩耶犬温顺又机警，如果您家里以他动物的话可以首选这种，当然，如果是第一次买宠物萨摩耶也很合适……”
曲鸽直愣着耳朵，本来臊眉耷眼的一下子就清醒了，萨摩耶？
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微垂着眼看了看满脸生无可恋萎靡不振的曲鸽，看起来真的没有一点“机警”的样子。
他好像有些不满意，心不在焉的问：“这狗多大？”
“两个月了。”
“两个月？看着不像啊，这么小。”在机警之后，又对“纯种”提出质疑，不过他的怀疑也有些道理，毕竟店里的萨摩耶两个月绝对不可能才两只手掌的长度。
曲鸽微微转了转耳朵，抬眼，刚好看见那女人脸上瞬间的僵硬，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一边打开关着曲鸽的笼子一边说：“你可以摸摸，我们店里的宠物都是健康为主，从来不喂激素海藻粉之类，比别的店里小一点也正常，但这样可以延长狗狗的寿命……”
她好像有点紧张，以至于语无伦次，但是男人并没有对这些太过在意，甚至他看着笼子里缩成一团伸着脖子趴地上的小狗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他很快就换了一个话题问：“多少钱？”
关键时候到了，周梅压抑住心里的狂喜，她看得出这男人一身名牌，买一只宠物肯定不在乎价钱。
周梅尽量保持着热情的笑容，“9000，纯种的萨摩耶基本都是这个价位。”
九千？曲鸽转了转耳尖，一周前九千只够她买两件衣服或者一个包，在那之后也只是她巨额债款里的一滴毛毛雨，然而现在，九千变成了她的身价，曲鸽想叹气，但是在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之后默默把脸埋在爪子上。
“哦，我给别人买的，她喜欢娇小一点的。”男人一边说一边往左边转。
原来身价连九千都没有，曲鸽僵着脸抬起来，正好对上女人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失落气愤，买卖不成仁义在，谁做生意也不可能天天日进斗金啊，值得这样？
曲鸽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那男人提了一个装着大饼脸小奶猫的篮子离开，那小猫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爪子扣在篮边上抻着脖子往里面看。
做一只什么也不知道的动物多好，曲鸽还没感叹完，脑袋上一阵剧动被人一巴掌呼倒在地，满眼都在冒金星。
“作什么死？有客人来摆那死脸给谁看？”
曲鸽还没避开，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在她背上拧了一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狗过的比人都好，再卖不出去趁早死了算了。”
背上被掐的火辣辣的疼，曲鸽条件反射，扭头张嘴就死死咬了一口，二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曲鸽翻着白眼朝上看着这女人，嘴里死死地咬着不松口。
“胆肥了！松口！”周梅尖叫了一声，另一只手伸过来掰她的嘴，指甲深深掐在肉里。
一阵温热的液体流进嘴里，曲鸽嘴巴被撕得生疼，感觉嘴皮跟牙根都要被撕裂了才松了嘴，周梅赶紧把滴着血的手缩回去，看着曲鸽的眼神阴沉的可怕。
“呸！”曲鸽把嘴里的血沫子吐出去，恶狠狠的盯着那女人，从喉咙里发出嗷呜的声音。
周梅恨恨地把笼子门锁上，捧着手看了看，虎口处几个小血洞正往外渗血。她竖着眉拿纸擦了一会儿，幸好小萨摩耶牙还没长齐，消了毒贴上创可贴，嘴里不干不净的咒天怨地，摔得到处砰砰响，过了一会儿才把摔的凌乱的地方随便收拾了一下，从柜子里掏出几袋猫粮狗粮来，从笼子的缝隙里往里面倒。
“吃吃拉拉，老娘还要给你们铲屎，操！这个月过完就辞职……”好像越说越生气，动作也越来越粗暴了。
曲鸽眼看着她把四周的猫猫狗狗都喂了一圈，揪了一个西施犬头上几根毛，从鼻孔里喘着气坐在门口柜台后面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那边电脑里传出一阵叽哩哇啦的棒子国语言，尾音一波三折。
“难受。”
这莫名其妙的声音又出现了，但是现在，肚里空空的曲鸽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探索，只有点紧张的问：“你是谁？”
然而，令她沮丧的是，刚张开嘴，只能听见“呜汪汪”的声音。
那边沉浸在剧情里不可自拔的女人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曲鸽稍微松了口气，现在她是一只弱不禁风的小狗，那个女人的手掌都跟她整个脑袋差不多大了，想要捏死她无非就是辞职再花点钱而已，除非天堂的制度已经完善到众生平等杀狗也要偿命，但看看这笼子，很明显不是。
“这不是天堂、”那声音带着点电子音的质感和毫不掩饰的好奇，“你怎么到这个身体里来的？”
沦陷在未知里，连自己的想法好像也被对方看透，曲鸽磨了磨后牙槽决定不管它说什么都要忍。
见她不吭声，那声音刻板的说：“你不是智能体，这个身体也不是你的，你是谁？”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曲鸽捋了半天没捋清楚，趴在软毛垫子上抑制肚子里的饥饿，试探着在脑子里问：“你是……这只狗？”
“现在是。”
曲鸽耳朵趴了趴，不明白这个新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声音好像也有点疑惑说：“我刚改造了这个身体，终于不用看什么都是黑白的，就回去排了个榜，你就来了”
平平电子混音有点好奇还带着点委屈，听起来好像更玄幻了，曲鸽以为自己占了别人的身体，有点心虚的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醒过来就是这样了，其实我也不想做一只狗，你能送我回去么？”
电子音沉默了，好像是因为知道对方不是同类有点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曲鸽反而觉得有点萌。
“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不是智能体。”它没有回答曲鸽这个问题，反而自我介绍一样说：“我是绿丁丁网站刚研制的人工智能。”
曲鸽当然知道绿丁丁小说网站，可是网站怎么会变成一只狗？家里出事之前她在那网站写的小说还被裴奕拿去改编成电视剧了，只是没想到裴奕会趁机去睡那个女主角，曲鸽低了低头，之前还想着浪子回头金不换，不是有句至理名言叫做：若他阅人无数，你就灶边炉台么？追了那么多年……
“你被人甩了。”
曲鸽还没悲伤完，那电子混音又出现了，一本正经的教育她：“你这想法不对，什么样算阅人无数？无数就是没有尽头啊，人家约|炮没尽头，你灶边炉台管什么用？”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好有道理的样子，曲鸽瞪着黑眼珠，反正她现在是一只狗，裴奕是活生生一个人，应该再也没有交集了吧？
“我看别人这么说的，不对吗？嗯，你是谁？”
曲鸽沉默了一会儿，想想自己的身体现在可能已经火化了，知道她还存在的可能只剩下丁丁，以后剩余的生命可能也都要和这个人工智能在一起，这样就更没有必要瞒着了。
“哦，”曲鸽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曲鸽，女，本科学历，二十三岁，未婚，身高三围就不说了，父母双亡，欠债无数，变成狗之前出了车祸，肇事司机可能患有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症，眼睛一闭一睁就变成了狗。”
“你是人类？”
“嗯”
“跟那个店员一样的女人？你说的那个阅人无数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曲鸽从来没想过，一个天天看小说为工作的人工智能竟然也会有八卦的爱好。
她瘪了瘪嘴，觉得自己当初就算再怎么作也不可能和这个虐狗的店员一样吧？只好“嗷呜——”叫了一声。
“说人话。”
作为一只狗，人话应该怎么说？曲鸽无奈的在脑子里回复，“前男友。你不是知道了吗？”
“哦，我就愿意听你自己说出来。”这个不分男女的电子混音竟然自动配上了背景音乐：好想听你说说爱我~~~
曲鸽：如果我现在咬舌自尽会不会才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