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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并没有等到兴王一家的消息就举家回了乡下,只留了三哥一人照顾着店铺,连三嫂都跟着一起去了乡下。一天前还人声鼎沸的院子一眨眼就安静起来。
赵王村的房子早就不够大了,老夏婆子和大嫂就在新买的庄子里给六哥布置新房。好在庄子就在赵王村旁边,原本是薛羽的舅母武夫人的。自从武夫人的儿子被娘家侄子失手杀死后,武夫人同娘家的关系也不大好了。当初为了救儿子,钱像流水一般的使出去。小夏婆子听说了,就找了中人,趁机将这个庄子买了下来。
到底是世家,房子盖得又大又结实,四哥又按着自己家的需要修葺了一下,倒是比凤翔府的房子更漂亮些。
老夏婆子跟小夏婆子和夏秀才住在正院,东西两侧各隔出两个偏院,五哥和六哥的新房都在东面,三哥、四哥的在西面,一家占一个院子。正院里也给女孩子们留了房间,早上给老夏婆子,小夏婆子请了安再一起出去,前院则是给男孩子们的。
小雨看着老夏婆子领着王家的人来铺陈,因为日子急了点,很多家具都是从前四哥打的,材料,手艺倒也都不差。王家的几个媳妇见了也都很满意,收拾了一天才将院子收拾齐整。
在夏家还有几分矜持,等回了自家都围着王三姑娘奉承。“太婆婆,婆婆都是极和气的人。六哥那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人长得又精神又有本事。”
“家里头可真是大呀。虽说妯娌多了些,可是这份家业也大呀。”
“那几个媳妇都是不行的,咱们姑娘识文断字就高了他们一筹。都说那个三嫂算盘打得好,那是没遇上咱们姑娘。”原来,王秀才的祖上是帐房先生出身,攒下钱在老家买了这么些的地。家里哥儿,姐儿会走路就开始打算盘,算账。王三姑娘的两个姐姐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帐房,专门帮那些夫人、太太管陪嫁的。
也有问起夏家的几个姑娘的:“三姑娘,过去一定给嫂子留意下四嫂家的燕儿,听说小丫头手很巧,脾气也好。虽说现在年纪还小,可跟我娘家姐姐的儿子倒也相仿。”
那个听了连忙道:“如山,如驹年纪也不小了,帮我探探大嫂、三嫂口风,我娘家的侄女人品、相貌都很不错。”
王三姑娘都抿着嘴一一应了。
过了几日,夏家就接到六哥的回信,果然蓝世子听说他要娶亲,便额外又给了一个月的假期。这趟差事办得顺利,他们再有个七八天就要启程回西北了。蓝世子还打算亲自过来观礼,六哥信里叮嘱着小夏婆子多预备些房间,因世子身边还有二十几个随从。
小夏婆子跟老夏婆子一商量,二十几个青壮男子跟这一家男女老幼住在一起,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不如索性将赵王村的宅子空出来,专门给他们住。这样一来,蓝世子也自在,自己也乐得轻松。
凤翔府里的消息也慢慢地传了出来。
据说,到了傍晚时分,兴王才带着王妃和世子回了府邸,看见府邸被团团围住,也大吃一惊。一副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所以才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到兴王府的正门。一时间,无数百姓跟在他们后面看热闹。
孙禄和守备吴劲松两个正指挥着手下人将兴王府掘地三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就听手下人报:“兴王就站在大门外呢。”俩人也是急急忙忙往外跑,竟没有商量个应对之法。
及至兴王向孙禄要抄家的圣旨时,孙禄同吴劲松就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于是一个王爷加两个朝廷大员,竟如泼妇骂街一般,当街对骂起来。
一边说:“王爷屯兵自重,意图谋反。”
一个就答:“兵在哪里,我若是意图谋反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
孙禄若说:“有人密报。”
王爷就回:“何人密报?”
王爷斥责:“无朝廷文书就敢私自缉拿王爷。可将皇家放在眼里。”
孙禄便又回到起点:“王爷拥兵自重......”
这般说了一个时辰,几个人也说不出什么有新意的话来。连围观的人听的都腻烦了,大有要散了家去的意思。
最后,还是王爷一甩袖子进了兴王府,随行的护卫冲进去将守备带来的军士撵了出去,将府门一关竟是不再理会他们。
孙禄与吴劲松商量无法,只得继续派兵围着,向京城快马递了折子。
不过五六天,皇帝的批示下来,居然是:“就先这么软禁着吧”。
小夏婆子听了也不由叹道:“这一步棋走的实在是太险了,想必是事先得了什么消息,所以溜出去了。如此也算抢了先机,将孙禄的行径曝露在民众之中。这个兴王果然是个妙人,这等无赖般地闹出来。百姓最是淳朴简单,见他自己跑回来,又是皇家自己人,不免就怪孙禄多管闲事。人家皇帝侄儿还没有发话呢,你一个外人就敢出来抓龙子龙孙?只怕圣人自己心中也有几分怪他多事。”
孙禄也是懊恼万分,手下的人过筛子一般,细细盘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出来是谁通风报信。
倒是王爷那里上书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在府邸:“午夜梦回,见先帝痛哭流泪。不知道先帝心中挂念何事,以致如此伤心,所以半夜带了妻小到护国般(bo)若寺,请方丈指点。”
圣人看了这奏折,不免脸红惭愧,虽没有撤掉软禁的命令,倒也没有定罪发配。
过了几日,六哥带了蓝世子回了夏家。如海先招待这蓝世子和手下的护卫先歇了,这才领着六哥去了新买的庄子。
小夏婆子扶着老夏婆子的手在正堂站着等六哥,老太太心急,几次要冲到外面去看。慌的小夏婆子拉着她的胳膊劝道:“六哥本来干的就是刀上舔血的活,您这样迎出去,不是折他的寿吗?娘,您再等等。”
正说着外面一阵喧哗,老夏婆子再也忍不住,甩了媳妇的手就向外走去。这时,七哥、八哥、如海、如山、如驹,如昊簇拥着六哥就进来了。一见祖母,六哥再也忍不住,扑过去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小夏婆子站在一旁,咬着牙挺着,半晌挨过了那股子劲,才能开口劝婆婆:“娘,您先坐着。六哥一路风尘的,快让他起来吧,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于是,大家都落了座了。六哥又站起来给哥哥、嫂子、弟弟们行礼,谢谢他们替自己尽孝。又有侄子,侄女们过来给他行礼。走了一年多,家里又添了几个孩子。三哥家里添了如曜,四哥家里添了如虹,五哥家里添了如涛,小雨也过来给六哥见了礼。
大家这才互相打量起来,大嫂子嘴快说道:“延寿出去做事快两年了,人也越发的干练、出息了。”
三嫂接道:“可不是,人也长得又高又壮了。”
五嫂也跟着打趣道:“就是这话呢,若是在路上遇着,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官老爷呢。”
老夏婆子却抹着泪说:“怎么黑成这样了?”六哥原本是个白面书生的样子,此时一张脸黑红黑红的。行动间干净利落,哪里还有半点从前斯文的影子。
这么着又说笑了一会儿,就快到开饭的时候。六哥先去洗漱一番,这才回来同大伙一起吃饭。此时夏家的人口众多,若是一大家子一起吃饭时,便多是男人一席,女人另开一席了。
六哥破例坐在了夏秀才身边,只跟着夏秀才客气了一句,就甩开了腮帮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完了,也不用几个嫂子帮他盛饭。自己过去,三下两下盛了一大碗冒尖,坐在那里风卷残云,片刻就吃完了。
老夏婆子见了,心疼的没法儿,忙让大嫂拦着他:“吃饭要细嚼慢咽,这般要伤到肠胃的。”
六哥这才发现,别人还没怎么吃东西,都目瞪口呆看着他。不免也有几分赧然,放慢了速度吃了几口,不知不觉就又快了起来。吃完了,就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脊梁挺的笔直。
小夏婆子看着暗想:“这必是军营里的规矩。”这般一想,心中一阵酸楚。
六哥的婚事定在第三日,也是为了世子观礼之后,好早些启程回西北。
一时间大家又忙着准备婚礼的衣服,六哥竟是比走时高了不少,跟二哥差不离了,人也粗壮了许多。亏得五嫂子请人做衣服的时候,留了许多,这般又改了一日,才算合身了。
小夏婆子少不得又将他叫到别处,问了问代王的事情。
六哥听了竟面带悲色,半点家书中的狩猎喜悦都没有。沉声说道:“真是人伦惨剧。代王的四儿子不过八、九岁,不知道是被哪个身边的人哄了。竟然告发代王,说家中有违禁物品,意图谋反。”
“代王妃听了当时就昏了过去。听说那个儿子是庶子,如今降了一等袭了郡王。这次也跟着我们一起进京,看着面上也就是八哥那样的孩子,哪里能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蓝家也是突然接到密旨,我们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就埋伏在世子和几个郡王狩猎的地方。不过一个时辰就都擒住了。”
小夏婆子这才颤抖着问道:“可有受伤。”
六哥露出一口白牙:“怎么会没有伤!不过都是不怎么严重的外伤。”说着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道刀伤给小夏婆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