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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得意地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说道:“还道你有什么杀手锏,我不过做个样子你就上当了。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娘现在就是夏太太,以后也是夏太太,将来还要顶着夏太太的名头戴凤冠霞披,哼,才不稀罕什么罗娘子的名头。”
这时纹娘在外面低声道:“官府的人来了,二爷请他们在前面候着呢。”
小雨便起身道:“纹娘你进来看好她,免得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咱们倒不好跟官爷交差。”
夏太太掸了掸罗裙,轻咳了一声笑吟吟地看着王夫人道:“差点忘了,虽说逸王三番五次去请凤先生,凤先生可是半点好脸色也没给他。听说昨儿逸王亲自去了他的府上,凤先生阖府穿着丧服在门口痛哭,怒斥逸王是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末了还将一口浓痰吐到逸王的脸上。”
王夫人本以为凤先生也为功名利禄所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骨气,一时竟也呆住了。好半天才露出欣喜的神色,昂首傲然地地看了看夏太太道:“真名士千古流芳,谋权篡位者遗臭万年,你也只配跟这些不入流的人为伍。”
夏太太抿了抿唇悲天悯人地看了看窗外,轻声道:“你瞧,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了,昨儿凤先生义薄云天痛斥逸王,逸王气急了便问他---你就不怕我灭你九族吗?”
王夫人冷冷一笑:“逸王这个人有什么本事?除了会杀人,哈哈,他不过是一介莽夫。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夏太太拊掌笑道:“夫人与凤先生果然是知己。凤先生比夫人还有血性,他说:‘灭我十族又能怎么样。’”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安静得连呼吸都停留下来,直直地看着夏太太。
夏太太站在门旁,回首望着她,眯着眼睛道:“宜雪,你说逸王怎么办才好呢?如果你是逸王,你会怎么办呢?我瞧着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可惜这里离京城还远,也不晓得逸王有没有改主意。宜雪,你有个表妹是嫁了凤家的吧,唉,你们家这次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可惜,本来嫁出的女儿是不会被追究的。”夏太太搔了搔额角:“也不知道逸王到哪里去凑那十族,九族就已经是不少的人了。”
王夫人骇得喉头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咬牙切齿地说道:“逸王,他敢!?”
夏太太便笑了起来:“你说的也是,他怎么敢嘛。凤先生亲朋故交要是都杀了,那得上千的人呢。你,就放心好了。”外面纹娘一挑帘子,夏太太便慢慢走了出去。王夫人忍不住踉跄着从榻上爬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强自稳住心神斥道:“你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会被你骗了吗?”心里却盼着她能再多说两句,好晓得最终的结果。
夏太太站在秋日的骄阳下,温和地望着她笑了笑:“我不过是个山野村妇,哪里晓得朝堂上的事情。不过,王大人与凤先生相交甚密,凤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只怕夫人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夏太太略一沉吟,似是自言自语:“依你之见,凤先生是那种会说:‘灭我十族又如何的人!’还是那种:‘鄙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向你这个小人折腰。’唉,我在乡下呆久了,凤先生年轻时候的性子倒还知道一二,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世事,想必他也变了不少了。”
王夫人被她这样一说顿觉万念俱灰,脸色青白地靠在门框上。
夏太太想了想又道:“诸王一直是你们的眼中钉,逸王的脾气秉性想必你也是一清二楚的。唉!你瞧着逸王容了他这么多次,会不会再忍他一回呢?”
王夫人眼睛一亮,旋即便黯然垂下眼帘,失魂落魄地踱回到那小屋里,靠着角落慢慢坐下。
夏太太摇了摇头,似是对女儿说,又似在自言自语:“想要万古流芳也不是那么容易,只可怜那些陪绑的无名小卒了!”
说罢也不再看那王夫人,转身与小雨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夫人坐在房里呆呆地想着,一会儿盼着凤先生莫要与逸王硬顶,一忽儿又希冀逸王已经夺得天下,能网开一面。一颗心七上八下,正觉得生无可恋,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纹姐姐,纹姐姐。”
负责看守的纹娘冷冷地瞧了瞧王夫人,见她还是那般呆呆地瞧着地上不说话,便揭了帘子走到窗下,不耐烦地说道:“映雪?你不陪着姑娘,跑这里鬼叫什么,没看到我这里正忙着呢。”
映雪讪讪地说道:“你刚刚在这里守着,有没有听到什么。怎么她们母女俩一回到屋子就吵个不休,姑娘不停地问太太为什么骗他们一家人,还追问太太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太太被她气得直哭。”
纹娘冷着脸道:“你也是做下人的,难道不晓得什么是本分。我刚才离得远什么都没有听见。”
映雪便忍不住低声哀求道:“好姐姐,你可怜可怜我,你也知道我们是逸王妃的人,在他们府上半尴不尬的。”
纹娘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正瞥见王夫人飞快地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纹娘心里奇怪,暗自寻思:“映雪素日应对得体,按理不该过来说这样的话,只怕这又是姑娘的鬼主意。”索性装作低头想事情,并没有揭穿她。
王夫人靠在大迎枕上,一张了无生机的脸又渐渐有了斗志:“想不到夏家的后宅居然还有逸王妃的人,哼,我原来还以为刚刚的离间计没有成功,原来那丫头也是装的。是了,若是没点本事也不敢去奢望皇后宝座。罗芷卿啊罗芷卿,你自诩见识出众,我倒要瞧瞧你们夏家日后能过得怎样。”
映雪站在窗下,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心想:“姑娘这又是琢磨着坑谁呢,巴巴地将我撵过来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几句话。”
不一会官府派了几个护卫和婆子进来将王夫人接走了,夏太太和小雨坐在窗旁喝着茶水,看着王夫人收拾的干净整齐,面色平静地跟在那接收的官员身旁走了,夏二哥跟在那官员身后解释道:“在下的母亲身子不适,不能恭迎大人实在是失礼。”
王夫人听了立刻将腰板挺得直直的,心里暗暗得意:“她这会儿不过被女儿质问两句便身子不适了,将来她的独女在深宫里百般煎熬,她只怕就不仅是身子不适了。”
王夫人是在回京的途中听说逸王将凤先生的亲朋故交再加上学生凑了十族,在逸王登基大典的前一天,这些人被拉到午门抄斩。王夫人的女儿也因为嫁了凤先生的一个学生便跟着全家陪葬了。
等到了京城,王夫人更是连逸王和逸王妃都没有见到,直接就被以外戚余孽的罪名发放到教坊。
一时间,京城附近各种谣言满天飞,各大酒楼茶肆里传得最多的便是:“凤先生义薄云天忠肝义胆痛斥逸王,甚至不惧拉上诸亲朋好友一同赴死。”过了月余凤先生殿前义举被越传越神,什么披麻戴孝,怒杖逸王,到后里便越传越离谱了,还有说他带着一大家亲眷在皇城底下哭丧。
这些义举被赞了又赞传了又传,不知道是说得太多了,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原来义愤填膺的议论风向竟然慢慢地在仕林中转了过来。有那投机的读书人瞧准了时候,在时下京城最有名的燕林酒楼慷慨激昂地痛斥:“凤先生为了一己之私名,甚至不惜拉上诸亲友共赴死地。”起初这些说法并不大奏效,但是很快一些关于凤先生年轻时的一些激进言论也被翻出来,作了他沽名钓誉的证据。而凤先生的义举越多,也就越被人拿出来证明逸王曾经三番五次礼贤下士。
夏家被王夫人这么一耽搁,进京就晚了几日,没能赶上逸王的登基大典。京城里血雨腥风,明争暗斗了好几个月,许多的大宅院便空了下来,安歌接到信儿早早在文人聚集的双燕巷买了一座大宅。夏家进了京城便直接住了进去,慢慢地在京城里安顿下来。
逸王登基后改国号永徽,留下太子周奭监国,自己则领着儿孙一路往南平定四方去了。
到了京城后,夏太太少不得也要为小雨延医用药,虽说没有完全复原,倒也不似从前脸色青白了。
没几日,礼部侍郎家的王三奶奶便递了拜帖,见了夏太太:“我跟兰儿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可惜这一次她不能跟着一起进京。说起来,年初夏参事进京考殿试还在我们府上借住了几日。这不,我一听说伯母来了,便冒昧地到府上拜访。”这位三奶奶与夏六夫人一见如故,俩人姐妹相称一起在京城走动起来。
过了几日,薛羽的外家也派了人过来送了东西,又有卢娘子和孙家的许多亲朋故交,夏家很快便与京城的许多人家相熟起来。
薛羽回了京城便大张旗鼓地跪在国公府请罪,国公爷臊得无地自容,隔天便请辞护国公,求圣人将爵位让给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