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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斌被他扶起后，坐回到座位上，感叹道，【前些年，确实是觉得苦，我虽很早就到蚩尤，可一直都是在平原，上了山之后，才明白什么是苦日子难熬。
可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年。
若是真能把所有的红侗人都消灭了，老夫才能闭眼。】
【那一天必不远了！】卫毅看着陈斌远较同龄人苍老的面孔，认真的保证道。
【我按照大人通知的，已经选好了几个可以顶替的寨中人。
人皮面具已经在秘密的制作，明天就可以拿到了。
这些人都是负责四处戒备的，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机会将他们暗中抹杀后顶替上去，而且他们护卫的地方，也都和我们选定的放火点很近，方便行动。】
陈斌也和卫毅、小初一样，以手指为笔，沾水在桌上开始画起了寨子的地形图，着重选了五六个地方，都是很用力的按着，显然是选好的放火点。
宁云插不上话，就看着地图，这六个地方一旦起火，寨子里的人很难往外跑，就算是能冲出来，也不知道要踩死、烧死多少前面的人。
再加上前来参加大会的其他山寨的寨民，此事过后，山民内战将会是不死不休！
【巫神殿的内应，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了。】卫毅在这事上绝不会瞒着陈斌，和他一一说了这三个人的表现和自己的判断。
陈斌摸着花白的胡子点点头，【我看这翁妮母女就很可疑，光是杀了虫子还不太合适，要我看，不如咱们做戏做全套！
既然咱们发现了巫神殿的内应，就该让瓦黑也发现！】
【你的意思是，将此事嫁祸巫神殿？】卫毅顿时眼睛一亮，抚掌赞道，【是个好主意！
瓦黑此人一旦发现了这件事，必定会对巫神殿大发雷霆，在寨子里面大肆搜寻巫神殿的同党，这个时间也卡的正好，刺客在巫神殿吃亏之后出现，这个锅巫神殿不背也得背了。】
这和宁云想象中的暗中揭发翁妮母女，日后加以利用的想法不符。
按照陈老的意思，是要公然揭穿她们的内应身份，可想而知这对母女会被瓦黑如何处置。
想到翁妮对自己的善意，宁云心中闪过几分不忍，正要说话，就被小初暗中拉了拉袖子。
对她使了个眼色之后，小初快步走向了厨房，边走边挽袖子，看样子是要开始做饭了。
看着在厨房忙碌开来的小初，宁云赶紧上前帮忙，一边用水写道，‘有这个必要吗？嫁祸巫神殿。’
只要瓦黑死了，红侗人和其他山民大乱，巫神殿自然不会再利用他们，如此一来，何须再害了那对母女的两条性命？
小初回头看了一眼认真讨论的两个男人一眼，低头一边洗菜一边说着毫不相关的话题，【陈老我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锦衣卫里面只记载了代号，他自称是陈斌，我们就一直陈老这样的叫他。
你看他的年纪像是5、60了吧？其实他还没有五十岁，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派到蚩尤安州，本来是个不起眼的地方，也是不起眼的差事，没人指望他做些什么，就是一个落魄秀才度日，任务也是收集安州的风土人情。
他也像是所有的探子一样，在蚩尤娶妻生子，当然，妻、子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除了每旬例行简报外，他过的日子和蚩尤人无异。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就该是这样过下去，到了儿子懂事的时候，就和孩子说出自己的身份，一代代的把任务传下去。
可是，他没能等到孩子长大的那天。
那时候的安王领还没有和红侗人联合起来，红侗人依然是和朝廷敌对的，在粮草不济的时候，会下山洗劫山下附近的村落储存过冬的粮食。
他不过是和村人一起去采购年货，回来之后，妻子、儿女们就都死了。
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被红侗人杀了，村子也被烧了大半。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妻子、家，什么都没了。
他手里还拿着年货，可再也没有可以和他一起过年的人了。】
宁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陈老，他一脸的沧桑，说他六十岁都有人信，背负着这种痛苦活下来，就像是他自己所说，毕生的梦想就是消灭这些山民，也难怪他事后不肯走，要看着这些山民们自相残杀直到死去。
在安州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很多次红侗人这些山民们野蛮粗俗，还经常下山抢劫，可到了山上之后，才发现这里生活的艰难，活不下去，只能去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巫神殿在蚩尤的势力之大，你是想象不出来的，如果不让这些山民长了教训，知道不能和巫神殿合作，几十年后，说不定又会出一个瓦黑，又会有南域关的将士要牺牲。
我知道陈老是想复仇，但这和我们的目的并无矛盾，为什么不成全他呢？
他一辈子都在为这件事努力，对他、对我、对大人来说，蚩尤人的性命比不过天顺人，只要有一分可能性，我们都会努力，扩大蚩尤人的内斗！】
这是在委婉的解释，为什么要放弃翁妮母女。
宁云低下了头，专心洗菜。
小初见她态度有所动摇，继续说道，【往后的赤蛇山脉会很乱，几十年内，大大小小的战争就不会停止，翁妮母女失去了庇护她们的瓦黑，你觉得她们就算是能在这次的刺杀之后活下来，又还能活多久？】
宁云将洗好的菜捧给了小初，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初就露出笑容，接过了菜，几下切好，等着宁云来炒。
她不是圣人，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阻止陈斌复仇，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能顾好自己在意的人都很不容易，再无余力去管其他人了。
一顿晚饭，让陈斌吃的赞不绝口，一直不停的夸着宁云的手艺，但他也很有技巧，在夸宁云的时候，总是不落下小初，可见他察言观色的本事。
有了他在，两女也不用故意装出不和的样子来吵架，反而相安无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