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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134)
清平都快气疯了, 没这么糟践人的。
第一反应, 她得找刘燕儿去, 不教训她一顿, 心里这口气咽不下。
等教训完她之后,再说怎么办。
抬脚就要走,手里的电话响了, 是徐强打来的。她接起来,一声‘喂’不由的带上了哭腔。
“别急,我在来的路上, 这事我处理。”徐强看着前面的红灯,脸上有些焦急。
他是见了韩超, 韩超打趣之后, 他才知道的。
而韩超, 无疑是听高洁说的。
那高洁又是听谁说的呢?
肯定是清平那边出事了。
清平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刘燕儿太过分了……”
“我知道。”徐强的语气沉稳, 带着叫人笃信的力量, “你好好呆着,我媳妇还没惹能欺负。”欺负我媳妇,不管是谁, 都得付出代价。
清平缓缓的坐在床上:“那你专心开车。”
开车别打电话。
“我十五分钟就能到。到了我给你打电话。”徐强说完, 就‘嗯?’了一声,带着问询之意。
清平‘嗯’了一声,心里的那点火气, 倒是慢慢的平复了。
宿舍里其他三个人才面面相觑, 那个好打抱不平的马上道:“原来是你那个老乡造谣啊?太不是东西了。我上次听说她背欺负还帮她出头, 咱这么不记人的好呢。这种人被欺负死才好呢。”
清平以前觉得这种事不用解释,但有些事真不是清者就能自清的。
她以往也从不在宿舍里说一些私事,大家都知道清平有男朋友,但两人是什么时候处的,家里都是什么情况,大家真不知道。
她也不是炫富,就解释说:“……房子我家早有,就在创业大厦,都好几年了。我用得着贪图谁的房子?再说我们家跟徐家十多年的交情了……我高中他大学的时候我们其实就谈着呢……这回是她妈病逝了……那边的风俗……”
然后巴拉巴拉的解释这事。
很简单的过程嘛,全在人之常情这个范围之内。
这个爱情故事又简单到普通,没有半点可以称之为浪漫的地方。
比起谣传,他们当然更相信同一个宿舍的同学。不由的都有些气愤。
这个问:“你男朋友来了怎么办?打架要人手吗?”
找一个姑娘打架干嘛?
自己还行,叫徐强去,就有点那个。
清平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再大庭广众之下揍刘燕儿,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是徐强多了。就在楼下。
她拿着手机就往下跑。
徐强站在车边,见她过来就张开双臂,她跑过去,他轻轻的抱她,“我请的律师已经到你们学院的院长那里了。咱们也过去。”
请律师了?
“要告谁?”她急忙问。这事其实不关学校的事。
徐强拍她:“不施压,他们怎么会对这样的流言蜚语彻查呢。顶多就是批评教育然后完事。国人,不关是哪一类的国人,都打官司这种事,都避之不及。何况是大学,出了这事就真要上新闻了。你且等着就是。”
果然,律师函发出去。学校迅速做出了反应。
在学校的公告栏,包括宿舍楼下的,包括食堂各个大门口的,大礼堂、教学楼楼下等等地方。都贴着通告。
就恶意传播谣言,损毁金清平名誉一事,做出了公告通知。
而肇事者刘燕儿:因为情节恶劣,给予留校察看处分。并且记入档案,不会取消。
类似于作弊之类的,学校也给予留校察看的处分,但记入档案这个,多是吓唬人的,到毕业的时候,一般都会取消。
但这个记入档案,不允许取消,也都是学校考虑到影响,全力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要不然那边直接走司法途径。哪怕不会坐牢,哪怕也不要啥赔偿金,只要一句道歉和真相,那也是得打官司的。
学校不想出这样的名。
好说歹说,那边才说:“……金清平同学对母校是有感情的,她再三劝服,觉得事情到此就为止了,但我们觉得,对于这样屡教不改的同学,不给予一点教训,是学不乖的……”
于是,留校察看的处分下来,还记入档案。
另外,以电报的形式,通知家长,算是一种通报。
刘燕儿都懵了,“凭什么?”
她的辅导员也很无奈,平时觉得这孩子挺好的。虽然家境不好,但是积极向上。勤工俭学不说,成绩也没拉下。不是尖子生吧,但至少保持中游的水准。
她都觉得这孩子特别不容易。
甚至一度觉得,学生处搞错了。
这会子见她这个反应,她就说了:“究竟是不是你?要是不是你,真冤枉了你,你放心,我帮你找学生处去……你到底都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刘燕儿垂下眼睑,“我就说是替清平高兴……然后就实话实说啊……说清平订婚了……他男朋友确实挺帅的……家里也确实是挺有钱的……在京城真的有房子……”
“那人家怎么说怀孕了才订婚的?”辅导员盯着刘燕儿,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她们猜是怀孕了问我,我说说不知道……”她抬起头,又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劲。
辅导员皱眉,然后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这种手段,她见的多了。
说一半留一半,说人家订婚了,却不是解释为啥订婚了。说男朋友家有钱,也有房有车,却不解释人家金清平家里的境况更优越。人家问她是不是怀孕才订婚的,她的态度含糊模棱两可,这就更是在误导舆论走向。
之前还以为是她无意中说闲话,被人传着传着就走了样子了。还想着,要真是这样,这个处分背的就未免太无辜了。
可结果呢?
她哪里是无辜?分明就是处心积虑。
刘燕儿多会察言观色,一看辅导员这脸色,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老师,你得相信我,我真不是有心的。”
“以后没事不要过来了。”辅导员就说,“我这边不需要人打扫。”
刘燕儿不知道怎么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的,她的身上一阵阵发寒,留校察看,还不能消除。这以后怎么找工作?而且,这四年在大学能不能顺利读完都是个问题了。再犯任何一点小错,都得被勒令退学。
怎么办?
贫困补助不会有了,即便以后努力到成绩优异,奖学金也不会有自己的份。
而接下来,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了。
回到宿舍,接到电话,之前找到的两家家教,人家家长通知她,课程取消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向宿舍里的三个人:“是你们对不对?”
肯定是她们接的电话,然后跟人家说了什么。
三个人才不肯承认呢。接电话的时候又不知道是谁打来了的,在边上说刘燕儿被处分的事,结果那边听到了,这能怪谁?
你不干那愚蠢的事,我们也不会说这事,不说这事就不会刚好被雇主听到。
怪的着我们吗?
长发女生冷笑一声:“你信不信我也告你诽谤……”
刘燕儿看着冷漠而视的几个人,咬唇甩了门从宿舍出来了。楼道里来来去去的人,好似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这一刻,她如芒在背。
找!找清平去!
只有她找学校,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学校才会收回那份处分。
金清平看着站在宿舍门口的刘燕儿,就觉得不可思议,“你凭什么觉得我被你糟践完了,还得为你说话?我心软,但我不是傻。可我现在发现,你这种人,不值得任何人对你心软。路是你自己选的,脚上的泡是你自己磨出来的。你麻溜的给我滚!以后咱俩最好别碰面。要不然我真忍不住想扇你俩耳光……”
“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你得相信我,我是不是成心的……”她不否认她说过这样的话,但却极力否认她恶意造谣的事。
无心之失,被舆论所害的。
清平真觉得论起聪明,她可能真比不上刘燕儿。她总是能瞬间找到对她最有利的说辞。
你看,她不是有意的。假说说上一千遍,连她自己都信了。然后慢慢的,就会有人觉得,也许她真是挺倒霉的,不过是说了点闲话,就被害成这样了。
你看,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清平把门关了,把刘燕儿甩在门外。跟清宁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这事上的坏人灭绝不了,就是这个缘故……他们往往比好人更能适应这个残酷的社会……”
清宁就说:“你得防着她,小心狗急跳墙。”
清平比清宁更了解刘燕儿:“她不会!看我不好忽悠,就不会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再犯错她就会被开除,所以,这几年她都会夹着尾巴做人。至于毕业之后……到时候再说吧。”
谁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清平预料的没错,刘燕儿没有执拗,没有再找清平,而是按部就班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一样在食堂的排骨面馆里打工。
唯一叫清平感觉到差别的就是,朋友拉克申见了自己不说话了,看见自己也跟没看见一样。而且很多次,她都见他跟刘燕儿一起。
他俩应该在一起了。
刘燕儿没有输掉全部,至少还有人相信她,而且在尽其所能的呵护她。
而且,她从自己身边抢走了一个朋友。
徐强说她:“能抢走的就不是朋友。”
这话也对!
但多少有些遗憾。
而另一头的老家,刘家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接到学校发来的电报。
邮电局送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场院里,一家一大堆的玉米棒子,再给玉米剥皮。
忍冬一听电报,就高声问:“是京城的吧?”
邮递员就说是!
然后忍冬就笑了,边上的人就恭维:“到底是培养出来个大学生,你看看,孩子孝顺,知道惦记爹妈。”
又有人起哄,朝邮递员喊:“念念,看咱们大学生给她爹妈说啥了?是不是还寄钱回来了。”
邮递员的职业素养不错,只笑却不说话。更不会去念。
忍冬就说:“暑假的时候这孩子就说了,今年会有助学奖金,好几千块钱呢。大概是下来了。这孩子去的时候一分钱的学费也没带。说是学校给免了……”又说边上丁爱民家的孩子,“光会干活不行,主要得是学习好。你看学的好了,学校不收钱还给发钱呢。”
邮递员把电报递过去:“签字。”
忍冬就问:“摁手印行吧。”
韩彩儿就笑:“大学生的妈不识字。”又喊丁爱民家的大儿子,“帮你邻家婶婶念念,看你燕儿姐说啥了?拿了多少钱……”
丁爱民本就是个嗜赌成性的玩意,连带的李晓芳一朵鲜花如今也是跟着赌了。大儿子也跟清远一样大,本该上高一的,结果早就不上学了。在街面上混着呢。但字还是认识的。
本就不是啥好东西吧,探着头过去看见了就念:“……给予刘燕儿同学留校察看……处分……记入档案……”
然后场院上几十口子人就都不说话了。
这听起来很严重的。
学校都用这样的方式通知家里了,这能简单吗?
在小学中学,也常有调皮捣蛋的学生,被学校开除,要是求人,找老师脱关系,人家说那就暂时留下吧,留校察看,实在还是不行,就回家去吧。
所以在大家看来,这留校察看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一般这样的学生,就会被大家盖上一个‘不成器’的戳。
而刘燕儿此时代入进去,就成了大学里面最‘不成器’的人。
而且还有这记入档案。农村人也不知道这档案不档案到底是咋回事的,但从哪个年代走过来的人,都知道这个档案是特别要紧的东西。
比如下乡的知青,你的档案,你的粮油关系,都在乡下,这些东西扣下,那你就是回不了城。
那现在说把你的犯得错误记入档案,是不是特别严重。
这就相当于在派出所留下案底子了。
留下案底,就跟那些刑满释放的人员一样,大家都会带着有些眼镜看她。且哪个好单位敢要这样的人。
以前的大学生多值钱啊?一毕业至少都是干部的身份。要是愿意下基层,我的天哪,起头就是副科正科的。把那些没学历熬资历的老公务员能羡慕嫉妒的吐血。
如今事实上远不是当初那样了,但在农村信息相对封闭的条件下,他们对这些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大学生了就有保障了,国家给分配工作的。以后就不用愁了。
每月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这才是大家羡慕的。
然而,现在好像不是这样的。
好好的大学生,怎么就背了这么一个处分呢?
这将来还想找好工作?
做梦!
大家嘀嘀咕咕的,忍冬和刘成都懵了。
为啥啊?
好好的上个学,干啥事了就背个处分。
利索的回家,还脚上韩彩儿。他们家没有电话,得借用韩彩儿家的电话,他们得问问刘燕儿。
韩彩儿还要干活呢,看看日头:“晚上吧。燕儿应该正上课呢。”
也对!
但两口子却没有再在场院里呆着。没脸!
到了晚上十点,两人才去了韩彩儿家,给燕儿宿舍打电话。
燕儿知道学校给家里发电报了,估计很快会收到。防着宿舍那三个舍友又接到电话在电话里胡说八道,她晚自习都没去图书馆,跟拉克申说肚子疼,要在宿舍休息。然后一直在宿舍等着家里的电话。
电话一响,她就接起来了。
等到家里的电话,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松,还好!还好!总算是等到了。就跟另一只靴子终于掉下来的感觉是一样的,反而轻松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如此反而是听不清楚了。
刘燕儿把话筒拿的远一下才道:“妈,你声音小点,我能听见……”
隔着电话说话,老觉得不大声对方听不见。
刘燕儿是提醒这个,忍冬却误会了,声音更大了,“叫我声音小点?怎么?怕人听见?你也知道丢人了!知道丢人就不要干那么丢人的事。”
“不是……”刘燕儿抿嘴嘴,觉得叫舍友听到被父母这么训斥特别丢人,她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下说了。
忍冬就说:“供你上学容易吗?你不好好学,在学校里给我闹妖。你不知道这个家还指靠着你呢?你弟弟得到大城市看病,敏儿说了对象了,年底就结婚,你是答应给你妹妹买台彩电的。就你现在这出息,将来还不定能不能养活你自己,家里能指靠你?”
刘燕儿脑门子上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怎么养活我上学了。我小时候是我奶养的我。后来是我自己养活我自己的。就凭我给家里干的活……你就是雇个保姆都没我干的好,你不是你们的亲闺女,就只当是家里的丫头你们也得给工钱的。我吃的用的上学那点学费,都是我辛苦换来的。你怎么不说我后来还给家里赚了多少……光是一头波尔山羊,光是配种,那钱挣的就跟树叶往家里扫似的。别觉得我心里没数?我不欠你们什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还上学呢,去年的学费是亲戚邻里给凑的,你们一分钱都没往里添,一毛钱的生活费都没给过我……这学期的学费还欠着学校的……敏儿结婚你们就得叫我给陪嫁,干脆卖了我算了……心怎么这么狠……就是养条狗……快二十年了,也该有感情了……你们呢……”
宿舍里那三个,听的心里酸酸的。
这些都是她们不知道的事。
长发那姑娘就递了纸巾过去,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她边上。
刘燕儿愣了一下,眼泪流的更凶了。
长发姑娘有些手足无措,摆摆手,赶紧回她的床铺上去了。
刘燕儿哭的不能自己,挂了电话顺手把电话线给拔了。其他三个人也没言语,在他们听来,这样的养父母也确实是太过分了。要是不停的骚扰,还是不要接算了。
刘燕儿跟舍友们道歉:“之前对不起了。我……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她就把从小到大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当然那些给人算命的事没说,只说早早的在县城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不花家里的钱还给家里挣钱。“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也没人教我该怎么跟人相处……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合适,却又不好意思跟你们解释……”又说这回处分的事,“我不可能故意害清平的……这真是误会也怪我多嘴……”然后就说金家的事,“她四叔是财政部的还是司长,她四婶就是她的亲小姨,更厉害,是卫生部的副部了。她四叔和她小姨把她当亲闺女似的,她跟她堂妹是同一天出生的,还是她小姨亲手给接生的,跟她堂妹堂弟的关系都可好了……那种条件,我明知道,怎么可能传那些闲话?她那条件,市长家的公子娶她都是高攀了,更何况他男朋友家的条件,只是有点钱而已。我传闲话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没人教我该怎么跟人相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话该怎么说才不会被人误解……这些我都不懂……这回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就啥都懂了……以后肯定不会……”
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个还说啥呢?
她都这么可怜了,在这个那个的就真是欺负人了。
于是这个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那个说我当时以为你怎么怎么的。
相互解释这些所谓的误会嘛,然后一场夜谈会下来,宿舍几个善良只是有点小傲娇的姑娘们,就发现,刘燕儿这人其实还不错。
合好了,虽然不一起吃饭,毕竟对方要打工嘛。
但晚上上自习,然后一起回家,刘燕儿又以展示力气大为由,帮着打水,又说习惯早起,反正其他几个起来宿舍都打扫干净了,卫生间都打扫的一尘不染。
这样的勤快的舍友,简直爱死人了有没有?
但总叫人家打扫卫生也不好意思嘛。都知道她困难,比如洗发水,自己买的时候多给她带一瓶,还特别顾虑她的感受,就说是超市做活动,买一送一。
然后这买一送一的活动越来越多了,擦脸油,洗面奶,牙刷牙膏文具这些东西,大家都会以买一送一反正也是白来的这个理由送她。
如果她家里再打来电话,其他三个不管是谁接的,都会替她应付。而要是男朋友打来的,还会打趣她几句,有时候还会在电话上跟拉克申开小玩笑,并‘警告’他说:要对我们燕儿好一点,要不然我们不放过你这样的话。
而她也把别人送她东西的事情当做小烦恼告诉男朋友。
然后拉克申是什么感觉呢?
果然觉得燕儿不好那都是误会,没看之前那么排斥她的舍友都接受她了。了解一个人,就要看她的周围。跟她朝夕相处的舍友最能说明问题了。大家天天相处,论起了解,肯定是她们更了解。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这不,她们也都觉得燕儿人不错。
觉得女朋友用了人家的东西他也不好意思,每次买零食买水果的,都买的多,叫燕儿带回去:“人家这么照顾你,我不管怎么样都要表示感谢的。”
然后大家每周都有吃不完的水果零食。
并不觉得给燕儿带东西就是她占了便宜,毕竟大家都没少吃人家的东西嘛。
有来有往的,平等的相处,反倒是处的更好了。
班里的同学因为她们宿舍的几个转变了态度,也跟着态度就缓和了。慢慢的接受了误会这个说法。总之就是有口无心惹出的祸端。
可越是这样,辅导员越是不喜欢燕儿。
觉得心机太深,鬼心思太多。因此那些补助之类的东西,在她这里压根就通不过。
对于燕儿来说,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生活费自己打工能赚来,唯一难办的就是学费。这真的得自己打工赚的。
要出去找工作,因此周末跟拉克申约会的机会就不多了。
拉克申问她出去干嘛,她就说了。
“学费?”拉克申就说,“我来想办法吧,出去兼职不是那么好做的。”
刘燕儿的目光就有些复杂,她从不信有人无条件的喜欢她,不管跟拉克申在一起是为了虚荣还是一种感情寄托,也有那种想帮着叫他解决一点生活中的小困难的想法之外,她真没有其他更恶|毒的想法。占人家那么大的便宜,说真的,对他她狠不下这个心来。
他主动要为她出学费,她咬紧了嘴唇,“拉克申,我没你想的那么好。那种环境长大,我也不可能真纯洁的就跟一张白纸一样。也许你现在看到的东西,都是我乐意叫你看见的一面。事实上我并不是这样的……你跟清平是一班,你们曾经还是朋友。我不喜欢她……但我却不能不说,她那人其实还不错……她的话其实是对的,我也许就是骗你的……我……”
拉克申一把抱住她,感觉到她的僵硬,就轻声道:“我愿意!哪怕你是骗我的,我也愿意。”
刘燕儿慢慢的闭上眼睛,心里的滋味有点难言:“你太傻了。”她这么说。
拉克申问她:“那你妹妹出嫁,电视的事怎么办?”
刘燕儿摇头:“从此之后我就没家了,……那个家我不准备回去……”
拉克申沉默了一下:“没事,过年的时候你跟我回家……我阿爸阿妈都是很好的人……”
刘成忍冬夫妇,不知道那个全家的指望正在谋划着脱离这个家,事实上不知道是不知道,但却能感觉得到,她在慢慢的脱离掌控。
刘成就说:“不行叫回来,这学不上算了。反正浪费几年,将来这工作还真未必有多好……挣不了多少钱,跟出去打工的人家挣的一样,还不如叫她出去打工去……”
找个对象,一笔彩礼是少不了的。
家里的儿子有敏儿照看,两口子一路倒顺风车往京城去。光是在路上就耗费了三天的时间。
忍冬就说:“给老四和桐打个电话。”
刘成找了公用电话,拨出去之后,提示说电话无法接通。
打不通电话,忍冬就说:“你们也是不长心眼,也不知道人家住在哪。”
要不然直接上家里去,省事。
刘成就说:“放你娘的屁,谁不长心眼。人家现在住的地方都带警卫的,轻易能进去?”
忍冬就说:“要不找单位上去?”
刘成又骂:“憨怂婆娘知道个屁!还上人家单位去?你知道人家在哪上班吗?国|务|院那地方是你能去的?”
反正在他们看来,只要是在京城当大官的,进出的都是国|务|院。
好吧!那地方只能再新闻上听到,高大上的叫人敬畏。
找是别想找了。
但是大学这地方还是不难找的。不想在街上乱转悠,也不想四处打听了。有困难就找警察。看起来就是两个特别淳朴的老乡,说是京城找自家闺女,然后路费被偷了。但是知道孩子的学校。
那就很好找了。
派出所把电话打到学生处,刚受过处分的学生不用查,老师都有印象。
然后一说家长找来了,学校就直接通知刘燕儿。
这就属于不管不行的了。
对于去见父母,她是真心不怎么敢的。她不知道面对的将是怎样的怒火。
同宿舍的几个姑娘就说:“我们陪你去。”
刘燕儿摇头:“不耽搁你们了,为了我的私事已经很麻烦你了。”临走的时候又说:“要是两个小时之内我还没回来,麻烦你们帮我报警……”
都这么说了,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
然后三个不光是偷偷跟着,还给拉克申打电话,把事情跟他说了,然后又补充道:“……我看到很多报道,家里重男轻女,女孩考上大学都不叫念,反而随便说了对象就给嫁了……”
拉克申汗毛都竖起来了:“我马上来……”
这一声特别大,而且老师正在上面讲课。
拉克申这才意识到说了什么,赶紧举手,“老师,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得去处理……”
家里有事了,老师还能拦着。
大家都还挺理解,老师还说:“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回来找我,今儿我都在办公室……”
拉克申到校门口的时候,被燕儿的几个舍友给拉住躲在警卫室里,隔着玻璃往外看。
就见一男一女穿的很破旧,很邋遢,男人还光脚趿着布鞋,脚跟上黑乎乎的一层,不知道是土还是啥。
两人往前走一步,燕儿就朝后退一步。
刘成皱眉:“……听话,我跟你妈总不能害你。也不知道你在学校是咋弄的,反正将来也没啥前程,就不如回去,还能找个好对象。你姨妈给说的,就在县城,人家家里在批发商城有好几个门面房,人家孩子也是中专毕业,是开火车的,工作还稳定……不算是辱没了你。结婚铺子就归你管,做做生意……要不是你是个大学生,人家还未必瞧得上……”
燕儿的脸瞬间就煞白,这个人她听过。没别的不好,就是脸上长了特别大的一个痦子,痦子上还长着黑毛。
她有些歇斯底里:“我不嫁!我不回家!你们不是我的爸妈。想卖我换钱,你们休想,就是一头撞死了我也不回家。”
拉克申面色一变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挡在燕儿身前:“干涉别人的婚姻自由,这也是犯法的。”
两口子吓了一跳:“我管我家闺女还犯法了?”
宿舍的几个姑娘就跑出来:“当然是犯法了!况且她不是你们的亲闺女。要是她愿意,随时都能告你们虐待……”
忍冬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就在校门口撒泼。
然后连学校也惊动了。
教务处和学生处的老师出面处理的,几个学生作证,大致的意思是:对方的养父母强迫学生回去结婚嫁人。
这很罕见的。哪怕是学生犯了错,但这么大的学生,再怎么说还是没有走入社会的孩子。错了改了就是了,人一辈子很长,不能为这个把一辈子搭进去吧。
这么由着孩子被人带走,这才真是害了这孩子一辈子。
老师们说来倒去,一方面说他们这种行为确实是触犯了法律,另一方面又利诱,说孩子只要出息了,学校这点处分并不会给予她多大的影响。
两口子这才消停。
但在刘燕儿这里,她已经为摆脱养父母,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