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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应谋道:“三十出头了,到了外面,遇见那些扎角的孩童,都被叫大叔了,你说还不老吗?倒是玉竹你没怎么变,去北境的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雷玉竹轻叹了一口气:“马马虎虎吧!”
“这趟回博阳打算待多久呢?”
“为何应谋哥你也这么问?”雷玉竹带点娇嗔的口吻道,“难道你们都很想我立马回北境去吗?博阳才是我的家,我回家不好吗?”
江应谋笑了笑,点头道:“回家好,回家当然好,想我之前在戈国的时候,也总想着回家呢!在外面哪里有家里好,你回来是对的,师傅也能有个人陪了。对了,你说你有事问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雷玉竹略带不满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也都是因为你那位林夫人。”
“蒲心?她怎么了?”
“应谋哥,你跟我爹认识多久了?没个三十年也有个二十年吧?我爹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做事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沉着踏实的,没有干过什么作歼犯科的事情,对吧?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家那位林夫人怎么就盯上我爹了呢?到底我爹哪里得罪她了?”雷玉竹张嘴就是一腔抱怨。
“哦,你是说蒲心去找你爹问了空行的事情是吧?”江应谋抬手为她斟了一盏茶,含笑道,“蒲心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凡事都比较较真,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只是对空行之死有些疑惑罢了。”
雷玉竹连连摇头:“我看她不是对魏空行之死有疑惑,我觉得她根本就是在针对我爹。魏空行是如何死的,我想大家都很清楚了,她却东挑西挑地挑出了一些所谓可疑的地方,认为我爹对魏空行之死有所隐瞒,你说我爹有那个必要吗?魏空行死与不死,对我爹来说有什么不同?他又不能从中得到半点好处!”
“玉竹,你先别激动,蒲心操心空行这件事,是因为空行是我的好兄弟,她不希望空行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在这件事上,我的确觉得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什么意思?应谋哥你也怀疑我爹?”
“至少牙齿那件事就没法解释得过去。”
“呵!又是牙齿!”雷玉竹略显气愤道,“她就没再有点别的证据?应谋哥,那牙齿能说明什么?或许是扫骨灰的时候误把别人的牙齿扫进去了,又或者一些别有居心的人偷偷放进去的,一颗牙齿根本不足以证明什么。应谋哥你这么聪明,你岂能被一颗牙齿就给骗了?”
“那么负责抬魏空行尸体去焚烧的那两个杂役又怎么说呢?”
雷玉竹一头雾水:“那两个杂役怎么了?”
“我今日进宫时特意去供医局打听过,当日负责焚烧魏空行尸体的那两个杂役已经不在供医局了。听人说,那两人在司刑司解封之后便没回过供医局了。”
“他们去哪儿了?”
“供医局的副掌司说,两人都称在司刑司干活时累病了,请假回家休养了。”
“这并不奇怪,司刑司解封后,很多供医局的人都累病了,连我爹都在家休养呢!”
江应谋浅笑浮起,端起茶盏轻晃了晃脑袋:“不,这两个人与其他供医局的人不一样,他们俩已经不在博阳了。”
雷玉竹眉心微微一紧:“已经不在博阳了?”
“不但是这两个人不在,就连这两人的家人也同样在一夜之间搬离了博阳。据他们的邻居说,他们走得非常匆忙,而事先也没听他们的家人提过要离开博阳。你说,这不可疑吗?”
雷玉竹张了张嘴,有点答不上话来了,垂下眸光,在心里暗暗地琢磨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要怀疑师傅有什么坏心眼,师傅这人如何我心里是很清楚的,但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一些自己无法做主的时候,我也曾经被迫去做一些决定,我相信师傅也一定是遇到了一些他自己无法做主的事情,你说呢?”
“难道我爹真被什么人给要挟了?”雷玉竹满眼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是不是那就得问过师傅了。我不希望将这件事闹大,因为那对师傅来说并不好,我只是想知道魏空行到底死还是没死。”
“应谋哥,我明白了,”雷玉竹自信满满地冲江应谋点了点头,“这事儿交给我吧!我会跟我爹问个清楚,绝对不会让你兄弟死得不明不白的!”
“倘若师傅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处,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谢谢你,应谋哥,在这博阳,我和爹能求助的人也只有你了。”
“客气。”
“对了,你什么时候会回定康去?”
“这个暂时还没定。”
“我想,你其实根本没打算回博阳去吧?”雷玉竹抿嘴一笑,做出了一副早已洞察江应谋心思的得意表情,“我猜得没错,是不是?”
江应谋淡淡一笑:“你怎么看出来的?”
雷玉竹轻拍了拍心口,挑眉飞笑道:“因为我神机妙算呀!我认识你多少年了,难道连这点还看不出来吗?应谋哥你回定康去干什么?博阳才是你的家,你当然是要留在博阳了,我说得对吧?”
“算你对吧!”
“可你想留在博阳并不容易,必定得花费一定的功夫,倘若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我一定帮你的!”
“你不打算回你师叔那边去了吗?”
“我打算在博阳开家药馆,这是我小时候就许下过的心愿,还记得吧?铺子我已经找好了,收拾几日就能开张了,应谋哥,你会送我开张贺礼的,对吧?”
江应谋点点头:“当然,我会送的。”
“那我能自己选吗?”雷玉竹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想要应谋哥你帮我题写招牌,有稽国第一谋士帮我题写招牌,我的买卖肯定会越来越红火的!”
“行,我回去写好派人给你送来。你药馆的名字叫什么?”
“就叫玉竹馆,你觉得如何?”
“还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也不必你派人给我送来了,我明日亲自去你的携柳馆取,如何?来,”雷玉竹双手举起茶盏,笑吟吟地说道,“为我玉竹馆能开张大吉,为应谋哥你能如愿以偿地留在博阳,咱们以茶代酒干了!”
当晚,雷玉竹在她父亲书房里等了很久,她父亲雷若坎才从外面回来了。一见到父亲,她迫不及待地想问魏空行的事情,谁知道父亲却先开口了:“玉竹你还没睡?那正好,回房去收拾东西吧!”
“收拾东西?”雷玉竹瞬间愣了,“爹,咱们为何要收拾东西啊?要去哪儿吗?”
雷若坎一面走到书桌前一面说道:“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咱们要一块儿去你师叔那里。”
“可爹您的辞呈王上还没准呢!”
“这不打紧,王上迟早是会准的。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一早咱们就离开!”
“爹,您会不会太着急了?”
“听爹的没错,赶紧去收拾!”
“我不收拾!”雷玉竹断然拒绝了。
雷若坎停下手来,抬头看着她:“那你是不是打算连我这个爹也不要了?”
她走近书桌前,略略降低了一点音量:“爹,您老实告诉我说,魏空行那件事您是不是真的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没有!”雷若坎脸色一沉,一口否决了。
“爹,您跟我说实话吧!我是您唯一的女儿,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跟我说的吗?您要是真遇上什么难事儿了,您可以说出来,我帮不了您,应谋哥可以帮您呀!”
“你去见应谋?”雷若坎的眉心瞬间拧起。
“对,我去见应谋哥了,他跟我说了魏空行的事儿,他已经发现供医局的那两个杂役不见了,也已经怀疑上爹您了,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让爹您难堪,您就实话说了吧!”
“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去见应谋了吗?”雷若坎有些上火了,“为何你就是不听?见他你又能怎样?他就会娶你的吗?你简直是在异想天开!听着,魏空行的事情已经翻过去了,他已经死了,不会再有关于他的事情了!你眼前要做的就是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跟我离开博阳!”
“爹,您是不是真的受了谁的威胁了?是谁?您说出来,咱们一块儿对付!”
“没有谁!”雷若坎提高音量否认道,“没谁威胁我,离开博阳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要听了应谋几句话就跑来质问你爹,去,收拾东西去!”
“我不收拾!”雷玉竹倔强道,”我就不收拾!我答应过应谋哥,一定会帮他找出事情的真相!爹,您别再瞒着了,您瞒着也无用,应谋哥那么聪明,他迟早是会查出来的!”
“就算他查出来又怎么样?那时候咱们已经去了你师叔那儿了,他又能怎么样?”
“爹您……您果然瞒着什么!”
“对!在魏空行的事情上我的确隐瞒了一些事情,但玉竹,爹也是迫不得已的!爹可以对天发誓,爹没有做违背良心的事情,爹是对得起魏空行的!”
“那魏空行是不是没有死……”
“够了!”雷若坎怒喝了一声,手指门外喊道,“去!给我收拾东西去!我不许你再过问魏空行的事情,更不许你再去见应谋!回你的房间收拾东西去!”
“爹……”
“别跟我啰嗦!养娘!养娘进来!带小姐回房!”
门外的鲍氏连忙跑了进来,连劝带拉地把雷玉竹拉出了书房。回到雷玉竹房间里,鲍氏一面给她翻找包袱皮收拾东西一面劝她不要忤逆她父亲,劝着劝着,鲍氏发现身后没人搭话,回头一看,她早不在了!
等鲍氏发现时,雷玉竹已经翻墙跑出了雷府。她知道父亲这回是来真的了,一旦她跟着父亲去了师叔那儿,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她不甘心如此,更不愿意这辈子都见不到应谋哥了,所以她翻墙出了雷府,一路朝江府狂奔而去!
岂料,刚跑出那条长街,一个黑影忽然从后面扑了上来,凶狠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惊得目瞪口呆,然后开始拼命挣扎。所幸她学过一两手防身术,用手肘还击对方后,挣脱了对方的钳制。对方并不甘心,哗啦一声从腰间拔出了一柄短剑,凶神恶煞地朝她扑来,她吓得往回跑,可跑了没几步就被那人一脚踹翻了!
那人几步上前,抓住她肩头将她拧起,她正要大呼救命时,那人用恶狠狠地声音说道:“你最好不要叫唤,否则,立马让你见血!”
“你……你是什么人?”她全身哆嗦个不停。
“到了我主子那儿你就知道了!不许嚷!走!”
“救……”
救字还未脱口,她便被这黑衣人击晕了。黑衣人将她往肩上一扛,飞快地消失在了这条街的街口……
一阵沁骨的凉意迎面袭来时,雷玉竹终于缓缓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眼前一切都是陌生的,自己整张脸都是水,头发上眉梢处正在不断地滴着水,一个面带凶相的陌生男人端着一只空碗站在她面前,嘴角一撇:“醒了?”
“你们是……”
“公子,她醒了!”陌生男人没等雷玉竹说完,转身恭恭敬敬地朝身后那坐在榻上的人禀报了起来。
雷玉竹抬眼看去,不由一惊,这不是最无用的废物稽文丁?竟是他绑架了自己?
“醒了?”正坐在榻上晕着小酒的稽文丁脸颊微红,小眼微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你敢绑我?”雷玉竹又气又怒,想起身给这废物一个耳光却动弹不得,“稽文丁你疯了吗?你竟敢公然在博阳城绑人?你们高轩王一派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了?”
“哼,”稽文丁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拨了拨手里的酒盏道,“我抓你又如何?谁会知道是我抓了你呢?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我,在你眼里就只有江应谋,不过没关系,像你这种庸脂俗粉我也看不上,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抓你来不是想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警告你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什么意思?你想拿我威胁我爹?稽文丁你到底想干什么?”
“哼哼,我想干什么你爹很清楚。他若照我的话去做,我自然就放了你,若不然,我想你们父女很难再有见面的时候了!”
“你想让我爹跟你同流合污,你别想了!”
“哈哈哈哈……”稽文丁仰头狂笑了起来,“你以为你爹不会跟我同流合污吗?实话告诉你,你爹已经跟我同流合污了一回,其实他也不在乎再与我联手一回了,只要他肯再帮我一回,我自然会放你们父女俩离开博阳的。”
“再帮你一回?”雷玉竹颦眉不解道,“你说清楚了,我爹什么时候与你联手过?”
稽文丁端着酒盏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迈到了她跟前,冲她摇了摇指头道:“这不要紧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你爹别那么拧,乖乖听我的话,为我完成这最后一件事。若非他不肯就范,我也不必把你绑到这儿来。你好好在此待上几日,等事情一完,我自然就会放你去见你爹了。”
“稽文丁,你真不怕被人发现吗?”
“被谁发现?你爹敢去告发我吗?又或者你那个聪明过人的江师兄会发现?哼哼,你还是别做那白日梦了!人家江应谋有美眷相伴,怎么还会想起你这个笨丫头?行了,带下去好好关起来!”
“稽文丁你个混蛋!”
“带走!带走!她要不老实,给她灌两壶酒就老实了!带走!”
两个壮汉上前架起了雷玉竹,连拖带拽地将她弄出了房间。刚才用水泼雷玉竹的那个男人快步走过去将门关上了,然后回身恭敬地问道:“公子,是不是该去跟雷若坎那老头打声招呼了?”
稽文丁抿了口小酒,摆了摆手道:“不着急,雷老头知道来找我的。你要做的就是给我把雷玉竹看好了,那丫头从小就不老实,当心跑了。”
男人拱手道:“是,小的知道了!”
“好了,你下去吧,把六儿给我叫进来!”
“小的这就去!”
男人退下没多久,一名妖娆的年轻女子就推门进来了。一进门就与稽文丁搂作一团,一面喝酒一面说些不着调的小情话。两人在榻上打闹得火热,丝毫没发现屏风后有一人影闪过,且一步一步地朝榻边走来了。
最先发现的人是那个秋娘六儿,她眼角忽然瞥见了一个身影,吓得呀了一声,扑进了稽文丁的怀里,叫唤道:“公子,有人!”
稽文丁转头一看,还真有人,穿个鸦青色斗篷,从头裹到了脚,一看就像个刺客。
“来人……”
“想一剑封喉吗?”斗篷帽下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轻喝。
“你……你……”
“玩得正高兴呢?”
“你是……是……”
“听出我是谁了?那我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话音刚落,这人将斗篷帽往后一抹,露出了一张稽文丁熟识的脸,稽文丁顿时惊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为什么?因为上回他带人追乌可沁珠时,曾吃过这人的亏!
“林蒲心?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外宅里?”稽文丁一见到无畏,说话都不利索了。
“怎么?你的外宅还不能来了?”无畏将右脚往榻上一踩,吓得这二人直往后面缩。
“你想干什么?我外面有人……”
“算了吧!就你外面那几个草包,你认为他们会是我的对手吗?”无畏冲稽文丁挑了挑右眉,语气中透着微微的挑衅道,“不过,你也可以试着喊他们进来,看是你先死还是他们先跑进来……”
“不,不,”稽文丁忙摆手道,“我想,应该没那个必要了吧?江夫人,你看我和你家江公子平日里也没怎么结怨,你何苦这样为难我呢?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帮忙,你尽管说!”
“是吗?你真的肯帮忙吗?”
“当然!当然!”稽文丁脑袋点跟啄木鸟啄树似的,“你尽管说,我一定帮忙!”
“那好,既然你这么热情,那我也不客气了,”无畏拖过旁边一张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然后还把两条腿儿搭在了榻沿边上,“那就从雷若坎的事情说起吧!你方才说你与雷若坎同流合污已不是第一回了,那么,你能告诉我你第一回和雷若坎同流合污都干了些什么吗?”
稽文丁脸色瞬间僵了,张了张嘴,眼珠子左右咕噜了两圈,这才吞吞吐吐道:“那什么……我就是跟他做了点小买卖……你知道他是供医局的,出入药库十分方便,可以顺手拿到很多珍贵药材,所以我就……”
“不说实话?”无畏眼缝立刻窄了半分。
“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真的,真的,我只是跟他联手把药库里一部分好药材倒腾出去卖了,赚了点喝酒的小钱,仅此而已!”稽文丁连连叫冤道。
无畏眼神阴冷地看了他几眼,目光转右,挪向了旁边那位秋娘六儿。六儿见无畏朝自己看过来了,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跪拜道:“江夫人饶命!江夫人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就放过奴婢吧!”
“不用紧张,我知道你只是过来陪酒的。这样吧,你光站在旁边看也不好玩,帮我一个忙如何?”无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江夫人尽管吩咐!”六儿叩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