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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齐敏,在走了长长的一段扭七歪八的路之后,端木青算是佩服了。
眼前的小山虽然不宽,也不算高,但是看上去却让人不由的心生凄然。
只因为,这样一座略显窄小的山上,除了柏树什么其他的植物也没有。
还只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这上面的柏树却郁郁苍苍,翠墨一片,直指天际。
这样的东西让人看着会忍不住联想到死亡和祭奠。
而山旁边的一条小径十分明显,十分狭窄。
之所以那样明显,是因为矮矮的草中,这条路是金色的。
一直绕到山后面去,站在她们所处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办法看到它的末端是哪里。
而那一座空桥,更是奇怪,桥的一头,在悬崖边,另一头,却是伸入山腹。
罗琪瑕和莫失对望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端木青知道她们是在思考,所以也不出声打扰,径自观赏风景一般地看着这里的花草树木。
这样的东西真是强大,就连悬崖都可以幻化得出来,那云蒸雾绕的样子,望过去竟然还真会有些目眩神迷的感觉。
“生、老、病、死!”
许久的沉默之后,莫失先开口说了四个字。
罗琪瑕点头:“不错!”
唯有端木青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里有四个意象,柏山,小路,悬崖,空桥。
柏树代表祭祀和死亡,小路曲折,代表病,悬崖浩淼,茫茫无期,代表老,而空桥,代表生。”
再看了看那四样东西,端木青总觉得有些不对:“那我们岂不是只要走那桥过去,就是生门了?”
罗琪瑕摇了摇头:“这四件东西只是告诉我们,这里的布置,但是它们的布置肯定是错乱的。”
一时间,这里又陷入沉默。
端木青知道,这四个门,就只有一个出得去,那就是生门。
而其他,就算不是死门,进去了也就跟死差不多了。
双手抱胸,手指无意识的在胳膊上敲着,没有声音,却一下下像是叩击到了心底。
“我们是不是应该从头分析一下。”
端木青突然的出声,将罗琪瑕和莫失的沉思都打断,两人同时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们说,今天将我们送进这里,是谁的意思?”
莫失没有说话,端木青也没指望她能弄得清楚这些勾心斗角。
罗琪瑕道:“既然是齐敏布得阵,骠骑大将军淑妃五皇子党自然逃不脱。”
“没错,”端木青点头,“但是可惜的是,早就有人先一步洞察他们的意图。”
“你的意思是……”
“若是我们死在这里,对赵御玄没有半点好处。”
清冷的声音落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带着一丝坚定。
“所以……齐敏的这个阵,并不是想我们死在这里。”
端木青点头笑道:“没错,而且,这个阵法是针对你,而不是我们。”
看到她若有所思却又带着迷茫的神色,接着解释道:“如今是准二王妃,出了什么事情都关系着赵御行。
不管是对赵御行什么样的打击,于赵御玄来说,都是好事儿,而我,只是顺带的一个眼中钉罢了。”
莫失看着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只因为她们说的这些东西,她确实不懂,干脆还是好好研究这里的阵法。
“那……他们是希望我出什么事呢?”
罗琪瑕毕竟是光明磊落之人,研究兵法奇阵还行,人心……她不行。
“当然不能让你死了,最好的办法,是让你失去清白,而且还是跟骠骑将军府毫无关系的清白,到时候,你的身份就尴尬了,赵御行也就难做了。”
这些都是端木青在她们认真思索的时候,自己想到的。
听到她这些话,罗琪瑕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任是如何,她也想不到那些人会这样的卑鄙。
“只是……”
话题一转,让罗琪瑕好奇抬眼看着她。
轻轻叹了一口气,端木青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骠骑将军府里有皇后党的眼线。”
“你刚刚说的被洞察了……”
“没错,”端木青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你仔细想想,若是刚刚我们喝的那酒里的药效发作,现在会如何?”
那药不是普通的蒙汗药之类,刚才端木青就已经告诉过她,误食会让人神经错乱,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说,还有可能会胡言乱语,过后却什么都不记得。
“若是我们神情恍惚,进到这里面,必死无疑。”
嘴角泛着冷笑,端木青眼中露出狠绝的厉色:“这一招可足够狠了。
我们一起殒命在将军府,赵御玄脱不了干系,谋杀已经即将要嫁给东离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郡君和郡主,这罪名如何小得了?
更何况此时朝堂上关系微妙,若是有人说赵御玄是因为陛下在他及冠礼上的做法而心生妒忌,那他更加说不清楚了。”
“更妙的是,赵御行也就不用娶我了。”冷冷地开口,接过端木青的话头,罗琪瑕显得比她想象中的冷静。
“同样反过来,赵御玄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你死在这里面。”
听到这话,罗琪瑕唇边也漾开来一丝笑意:“所以,他一定会先了解我这个人,才动手布下这个阵。”
“包括你的武功、学识、性格和偏好。”
转脸看着好友,罗琪瑕道:“只怕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的莫失吧!”
这一次端木青点头笑了:“没错,只要我们按照你惯常的思维方式去走,一定走得出去,只是得把守在那里的人撂倒罢了。”
闭上眼睛,罗琪瑕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睁开眼睛:“我好好看看哪里才是出路。”
“不!”端木青却笑着阻止,“既然人家都这样费尽心思准备这样一份大礼给你,难道你就不回份礼?”
闻音知意,也跟着笑了:“那好像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
“你们看!”
莫失突然的出声,倒是让端木青和罗琪瑕都吓了一跳。
跟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三个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悬崖下面去了。
意识到什么,罗琪瑕飞快地扭头去看那座山。
“反的!”
终于露出笑脸,罗琪瑕道:“你们看那些柏树,按照叶子青黄判断的南北方向跟按照太阳判断的完全相反。”
“也就是说,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这一次莫失和罗琪瑕同时点头,端木青也吐出一口气来。
“莫失,我们在这里再结一个阵,你可做得到?”
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莫失拿眼睛看向端木青,见到她点头自己才点头答应。
柳叶胡同深处的流水人家,此时正是春光日暖的时候。
韩凌肆坐在紫檀木雕的藤椅上,姿态慵懒而恣意,手里的夜光杯里盛着鲜红的液体。
一仰脖子将杯里的酒一干而尽:“怎么样各位?我说这一次的葡萄酒不错吧!”
“那自然,也就只有韩兄这里才能喝到这样的好酒了!”说话的是宁长卿,此刻他举着杯子,正与庞太师的长孙庞心武对弈。
杀得正酣,杯中的酒也如战场将军一般豪饮而尽。
那边正帮韩雅芝画像的文青笑道:“韩兄再好的东西到了你这里,也如牛嚼牡丹一样浪费了。”
说一说出口,在场的人都笑开了。
在这一群人当中,韩凌肆是最豪迈的一个,而且交游也最广泛,总是能弄到各种各样珍稀的东西。
而且一到手,绝对不会藏着,立刻就会呼朋唤友一同分享。
就如今日的葡萄酒,都是由西疆那边出了名的酿酒师酿的,从来只卖给各国皇室。
且还有数量限制,绝对不会多售。
但就是因为韩凌肆曾经跟那酒师喝过几次酒,愣是让他派人千里迢迢的送了几坛子过来。
正是因为他着豪迈不羁的性格,才会让天京的这些青年们都愿意与他交往。
且在他这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里只谈风雅,不涉政治。
若是你没有那个大肚量跟你的政敌在这里把酒言欢,那么这里你终究都呆不下去。
就像文太傅在朝堂上和庞太师多又不和,生活中也从不来往,文青和庞心武在这个地方依旧可以称兄道弟。
正说笑着,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的男子急匆匆走过来,面露迟疑。
宁长卿一见,笑道:“看来韩兄要有事情了。”
韩凌肆笑着摇头:“什么事情能有和兄弟们畅饮重要呢?”
说着转头看向男子,笑问:“有什么事情?”
男子看了眼众人,终究还是走到韩凌肆旁边耳语了两句。
听到他的话,韩凌肆神情未变,只是耸了耸肩,颇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指着宁长卿道:“你这张乌鸦嘴。”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该不会是哪个美人要韩兄去安慰吧!”
韩凌肆笑道:“还真是,说是非我去不可。”
随意跟众人打过招呼,便拖着脚步往门口走去。
其他人也不管他,接着喝酒。
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其实心里都明白。
韩凌肆虽然看上去自在,但毕竟是一个质子的身份,在这个地方自有他需要权衡的考虑。
韩雅芝转过脸,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又若无其事地看向文青。
走出大门,看了一眼里面,又走出一段路,方才沉了眸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