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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商州,天山雪池。
勿论太乙圣地的圣子云野游之死,会对真界造成什么样的冲击。就在这一日,同时发生了一件令整个圆觉寺上下都震动的大事,火工弟子了尘,叛逃了。
事情发生在丑时,看押了尘的僧人被打晕过去,衣物被剥,了尘化妆成看押的僧人,伺机逃了出去。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要行此事,所有僧人都觉得他疯了,因他前次的倒行逆施之举,已被觉缘大士压下,显然没有追究他责任的意思,但他却叛逃了。
叛逃,性质就完全改变,就算觉缘大士再怎么纵容袒护他,都不可能逃过圆觉寺的责罚。圆觉寺对叛逃僧人,责罚极重,最轻都要剥夺所有修为,用余生为圆觉寺做最重的苦力,每日只有一餐,直到老死,累死。
圆觉寺住持,松玉禅师得知此事的同时,就下令追缉,必要将叛徒带回受过,整个圆觉寺都动了起来。
……
这是一个明亮的屋舍,因着明亮,屋舍内简洁的一切摆设,就显得分外显眼。一个黄蒲团,蒲团上一个雪发长眉大耳的老僧,其身后是佛台,供奉着三圣佛的金身,此外就空无一物,就连祈福用的檀香,与插置檀香的香炉都不曾见到。
明媚的曦耀自四面八方的窗门照射进来,投在老僧的脸上,许是曦耀投射进来前,就先自窗外的冰玉上折射,是以投在老僧脸上的曦耀,便是银色的,这银色的光,有着不亚于金身的神圣,使人见之凛然而敬。
“笃笃笃!”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轻轻敲响,老僧缓缓睁开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开口:“进来。”
屋舍的门就被轻轻推开,身上着大红的锦澜袈裟的圆觉寺住持松玉禅师踏步入来,其双手合十,宣了一个佛号:“松玉见过大士。”
老僧自是真界少有的,相当纯阳大能的佛陀觉缘大士,他不徐不疾的开口:“了尘追回来了么?”
话音显得有些平淡,让松玉无法揣测他的喜怒,只得小意应道:“发现太晚,松白师弟追上他时,已近冰镜湖,孽徒了尘不知何时晋入大罗汉境,已可御空飞行,被他及时逃入冰镜湖里。未免惊动南离宫,松白师弟现处于两宗交界处,等待大士法令。”
觉缘道:“听说楚宫主已自域外归来,现今不宜与南离宫交恶,先且罢手罢,日后查知他行踪,再追缉不迟。”
松玉听后,心绪波动甚剧,但很快平复。他甚至不敢在心底腹诽,像佛陀这样的修为,他只要心念中有关于觉缘的事,就会被发现,遑论两人此时距不过两丈。
“遵法令!倘无他事,松玉告退!”
但他脸色的轻微变化,怎么逃得过觉缘的眼睛。觉缘温和的笑道:“不要觉得我偏袒了尘,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缘法,缘法生灭,在于心念,心念生发,始于追求。了尘有着与你们不一样的追求,本来不该阻挡。不过他身为圆觉寺弟子,就要守圆觉寺规矩,毕竟它是我定下的,这是我没有阻止你们追缉的缘故。”
“了尘有为此承担一切罪责的觉悟,这一直是我欣赏他的地方,倘有一日,他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佛路,那时我还要向他请教修持。”
“这……”松玉听着这一席言,讷讷着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道,“了尘毕竟是佛门弟子,传出去,未免让人笑话,说我们圆觉寺连一个弟子都管教不好。”
觉缘大士缓缓站起,轻声的说道:“这就是你和了尘的区别,虽然你的修为是菩萨,但他超越你,只是时间问题。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缘法在于心念,你的心会指引你的方向。了尘对于本心指引的方向,深信不疑,才会做出你所认为的大逆不道之事。”
他说到这里,语声微微一顿,又轻轻一笑:“圆觉寺的诞生,就是如此。我不求你们人人都能有自己追求,各各都能按本心的指引向前迈进,但你们要分得清是非,分得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此言就像一颗大石,落入松玉的心湖,激起千层浪潮,心神俱震中,没有发现三圣佛金身像的眼睛闪了两闪。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觉缘大士就紧接着道:“法台宗的事,圆觉寺会参与,乃是出于同为佛门的情谊。但对与错的标准,不由他们衡量,我门下弟子,对错自由我评判,你还有什么疑议么?”
松玉只觉一股寒气从头寒到脚底,他觉得如果不是觉缘大士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但他总算明白了觉缘大士的意思,就算三圣佛是佛门名义上最高的尊者,圆觉寺还是他觉缘说了算,自己将三圣佛与法台宗看得太重,已经惹得大士不喜,这个时候他再不懂表态,就枉任如此久的住持了。
“松玉没有疑议,这便令松白师弟回转!”
此时此刻,松玉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大士对了尘很看重,但没有想到那么看重,了尘在这一日,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这样心念宛如电闪般一转即过。
“弟子可否告退?”见觉缘久久不语,他不由小意的问道。
觉缘大士却又开口道:“松涛怎么样?”
松玉怔了一怔,遂低声道:“飞仙剑剑灵的修为很可怕,由他所下的‘空明幻虚剑印’,尚无法破除,故松涛师弟至今仍然沉寂于雪池底下。”
说到这里,有些恼道:“剑斋与师弟有什么仇怨,要做出这等事来!”
觉缘大士微微一笑:“你应该庆幸,欺到剑斋山门,还能完好无损回来。不过圆觉寺不是小门派,剑斋这是将我们逼到了它的对立面。迫使他们做出这样事来,必定有一桩惊天秘闻掩藏在背后,不论如何,你等要全力助松涛破印,下去罢!”
松玉出到屋舍外,不由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轻吐口气,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念,疾步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