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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清嘉内心是多么的不甘愿,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另做打算,那柴封奇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路上对她各种殷勤,有意无意的出言撩拨,让清嘉烦不胜烦。
从最开始的敷衍到后面的不耐,她的态度是越来越糟糕。但柴封奇似乎不以为意的很,还是喜欢绕着她身边打转,有些时候实在惹人烦厌了,清嘉就会拿些礼义道德训斥于他,柴封奇也不生气,一点不介意的样子,对着清嘉反倒是更加和颜悦色,关怀备至。
清嘉真是不堪其扰,唯有趁着给柴封平他们看病换药的时候方能得到些清静。
柴封平听了这般状况,道:“夫人不必烦忧,我那不仁不义的师兄素来就喜欢做些自讨没趣的事,你不搭理他就是。”
清嘉笑了笑没答话,心中想的却是,苍蝇不咬人但它烦人啊!
好在没两天就到了都宝郡,一行人直奔义军大营。
柴封奇将清嘉举荐给义军首领,那人大喜,连连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现今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伤患众多,大夫稀缺,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这位首领说话十分的客气,伸手做出上座的姿势,道:“快请坐,一路辛苦,我替军中的将士先谢神医的慈悲心肠啦!”
这人左一个神医右一个神医,说的清嘉臊得慌,她那点医术哪里担得起这两个字,赶忙摇头:“将军莫要这般说,神医这两个字我是万万担不得的,不过懂些微末技艺罢了,不求起死回神,活人性命,只是歪打正着减轻些伤痛罢了。”
那首领只道是她谦虚并不以为意,这一路上投奔义军的人不少,军中女眷颇多,虽说医者父母心不拘泥于小节,但总归男女有别,这下有了个女大夫可解决了大麻烦。
两人客套了一下,清嘉觉得十分的疲累,首领瞧出她神色不佳便命人带她前去休息了。
清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但又忍不住沮丧起来,她明明是想去云城的谁晓得现如今又流落到了这里,本想离他更近但现在看来确实越远,真是一点顺心的都没有。
唉,不晓得云城那边到底是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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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陈巘点齐了五千精兵之后,片刻都未曾耽搁就直奔华都而去,一路上风雨兼程,披星戴月,不过十日便抵达了京城。
此时华都周边地区的援军已经抵达,局面得到了控制,只是双方态势陷入了对峙。
陈巘作为西北增兵还没有进入华都就直接参与了战斗,仅月余就先后收复了王庄,渠洋,奉县等地,跟一般的地区驻军不一样,这从战场上刚拉下来的军队杀气腾腾,有一种见魔诛魔,遇佛杀佛的气势,双方一交手高低立判。
此刻的陈巘宛如杀神一般,剑锋所指,流血漂橹,尸骨成山。那些个叛军哪里见过这样凶狠的对手,初战便已经胆寒,再战已经有了退意。但陈巘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撤离的机会。
围城,攻城,屠城,一气呵成。
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不禁震慑了叛军,还让前来增援的友方各部也十分震惊,这样坚决果断,毫不手软,这让一直都顺畅无阻,势如破竹的的叛军第一次踢到了铁板,这哪里实在打仗这完全是在拼命啊。
虽然气势如虹,战无不胜,但陈巘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从一个地方奔赴到另一个地方,重复相同的事情,但前进的方向却始终如一,终于是到了第三个月上,兵临宜县,陈巘站在城墙之外,望着这曾经熟悉的城郭,不禁有恍如隔世之感。
嘉嘉,我终是回来了。
城墙人的叛军们早已听说他的名声,知道其人用兵如神,手段残忍,折在他手上的猛将不知凡几,如今自己跟他对上也不知道能有几分胜算,不禁有些惊惧,均是严阵以待,戒备森严。
饶是如此双方也并没有相持多久,陈巘第二日便下令攻城,虽然对方工事坚固,易守难攻,但陈巘手下精兵是他一手训练起来的,不说战斗素质如何就是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嗜血就足以让人胆颤。
这次战役陈巘亲自上压阵,白马,银甲,长枪,红袍,人群之中十分的显眼,无数的弓箭手瞄准他的要害,可身边的盾兵却将他们的将军护的严严实实,让人分毫不得寸进。
没有多余的花哨手段,宜县周围都是平原,一马平川的地势,毫无遮拦,陈巘清理了城外的守军便直接下令巨木攻城,在盾兵的掩护下,无数的兵士抬着那尖头的圆木冒着枪林箭雨冲向城门,喊打喊杀声震耳欲聋,终于轰的一声,城门被破开,无数严军杀入城中。
叛军一见城门失守,立刻军心大乱,领头的见双方实力悬殊,估摸着这城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了,便弃城而逃,叛军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四下溃散,兵败如山倒。
陈巘翻身上马,重兵开道,驰骋入城,气势凛人。
“叛逆者,杀无赦。”
此令一出,众军所到之处,无降兵,无俘虏。
不知道为何他才刚一踏进华都地界,内心就涌起无限杀意,眼前百姓流离失所,颠沛不堪,那么,他的嘉嘉又在哪里!?
这才刚攻下宜县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战场都不及打扫就将剩余事情全部交予副将全权处理便要直奔家中。
副将一惊,上言道:“将军,将不可离营啊!”
陈巘一扯缰绳,道:“我去去就回,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他对李林有有救命之恩,后来两人关系越走越近,他被提升左将军之后便将其要到自己手下也提为了自己的副将,李林对他的言听计从,十分忠心,恨不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此好,那真可谓是过命的交情。
如今这才刚攻下宜县,且不说诸多事宜等着他决定,这到处都是敌人乱的很,他在这只军队的心才能定下来,如果出个什么意外,这责任谁能担得起。
这是万万不可儿戏的啊。
但陈巘归心似箭哪里管得了这许多,直接调转马头挥鞭:“驾——”
李林急的跳脚,对着身边的都尉吼道:“还愣着干嘛,快点找人跟着将军,若有个闪失你们提头来见吧!”
“是!”
……
陈巘一路策马狂奔,微风拂面,带来几分清明,安抚了他狂躁的内心,随着离家越来越近,一路上竟是一个人也没见着,他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一直到村口,几座茅屋,一艘破船,正该是炊烟四起的时辰,但四周却寂静的吓人,陈巘下马,距离自己家只有一小段的路程,但此刻却分外遥远一般,每一步都好沉重。
这已经是一座废弃的村落,陈巘心知肚明,但心中还仅存着一点希望,但也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破灭。
许久无人居住的模样,野草丛生,家门破败,这一切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陈巘轻轻推开院门,这才多少光景竟破落成这般样子,哪里还有当初的一丝影子。他走进屋子,桌上已经铺满了灰尘,有些家什横七竖八的躺着斜着,让他几乎以为是走进了别人的院落。
在家中细细的看了一遍,除了眼前的破败什么都没有,再到后院,陈巘一怔,脑子一片空白。
不过几步之遥却走得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几乎是扑倒于墓碑前,指尖轻颤,拂开面前野草,鲜红如血的几个字印入眼帘——
慈母陈氏秀璇之墓。
瞬间,五内俱焚,悲泣无声,双膝触地,悲恸难言。
“娘……”
该用什么来形容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这一刻,日夜同坠,天地同悲。
万万没想到,今日归来,不见故人却闻此噩耗。
他试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今朝:子欲养而亲不待。
怎么可以这样……
娘……
你还没有看到我载誉归来,重振家门……
你还没有看到我驱逐贼寇,衣锦还乡……
你还没有看到我生儿育女,儿孙满堂……
你还没有……
多少遗憾在心中再也说不出来,如果上天给机会让一切重来,他宁愿自己从未离开过,哪怕平凡终老,了此一生也好过如今痛彻心扉,悔之晚矣。
在这一刻,母亲的音容笑貌不断的闪现,想起那些在国公府她每日的关怀呵护,想起那些蒙冤后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深入骨血的感情在这一刻全然爆发,是痛苦,是悲伤,是遗憾,是歉然。
回忆铺天盖地,往日刻骨铭心。
世上怎么会有让人这么难受,生不如死的事情,窒息版的痛苦呼啸而来,他难以承受,难以抵挡。
这样,他跪了整整一夜,在母亲的坟前,一遍遍的承受着将灵魂撕裂的痛苦。
天,下起了雨,是否也是在为他悲伤?
湿透了发髻,湿透了衣裳,同样也湿透了他的心。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唯有至亲离世最为悲痛。
无惧于黑夜如晦,无视于狂风暴雨,内心的天翻地覆已经超越一切,他还有什么可以牺牲,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这一刻,他惟愿离去,不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