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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嘉无比的震惊,若非刚才陈巘顺手将孩子接过去,恐怕陈熙就要从他这弧糊涂娘亲的手里摔个底朝天呢。
陈巘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扶住她的肩膀,清嘉愣愣的看了看陈巘又看了看那个已经渐行渐远的身影,好久才回过神来:“我对她那么好,为什么——?”
清嘉被这个真相打击得体无完肤,险些就背过气去了。
陈巘见她连话也说不清了,知道她怒火于心,赶紧安抚:“好了好了,嘉嘉,别生气,是她混账……”
清嘉挡开陈巘的手,坐到了一边的横椅上,整个人真是心乱如麻,无以言表。
那是一种被信任之人深深背叛的愤怒,悲哀,失望,灰心。
陈熙不知道他娘亲现在心意难平的处境,欢快的拍起了小巴掌,嘴里乌拉乌拉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那谄媚的小眼神倒是一如既往地讨好殷切。
娘啊,你怎么了呀?
清嘉这个时候可没心情管儿子,略有不耐的看了他们父子一眼,陈巘赶紧识相的将儿子的小嘴捂住。
儿子,你娘现在心情可能不太好,你还是不要惹祸的好哦,要不然爹爹也保不住你可怜的小屁股受罪呢。
陈巘见她实在心意难平,这便将儿子交给管家,吩咐道:“派人盯着那驾马车。”
管家小心的将小主人接过来,颔首道:“是,将军。”
这下整个塔楼都只剩下他们两人,陈巘这才坐过去搂住她的肩,道:“……你会有机会亲口问她的。”
嗯,审问。
清嘉的身子简直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般,久久的都回不过神来,陈巘叹了一口气,道:“嘉嘉,我很早以前就想跟你说了,不要那么轻易的相信,接纳,信任一个人。”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确实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所有表现都与他平时处事风格略有不同。
漫不经心,不以为意,吊儿郎当,风流不羁。
清嘉本来心绪不宁,但现在竟也被他眼底的认真所惊到,一时也呐呐无语。
陈巘很少这样的跟她说话,不得不承认,虽然在平日的生活相处之中,在外人看来确实是陈巘极度宠爱包容清嘉,她偶尔的马虎大意,经常的小脾气,或大或小的麻烦……
但其实清嘉知道,这个男人沉默内敛,亘古情深,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无限度的迁就自己,只是清嘉也同样明白,这并不能成为她恃宠生娇,肆意妄为的资本。
她很珍惜他们彼此的感情,尽管她小心眼,爱吃醋,很敏感。
“三哥,对不起……”
这件事都怪她,如果当初将那东西毁掉就好了,那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行差踏错,生怕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害的陈巘左右掣肘,亦或是处境艰难。
但饶是已经如此谨慎,但却还是防范不住,有心之人的无孔不入。
清嘉很沮丧很内疚。
陈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真是轻之又柔,声音也较之刚才温和了许多:“嘉嘉,我并不是在责怪你。”
清嘉还是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让陈巘看得心中一阵柔软,幽幽叹口气,道:“你总是这样,别人至少稍微的对你示好,你就放下防备,可是嘉嘉,在这华都之中,你这样的毫无戒备之心最是要不得了。”
陈巘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同,正所谓高处不甚寒,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自从他们重回华都之后经历了多少事?
哪一件不是情势逼人,险象环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些曲意奉承的人,不是居心叵测想要害你,那便是希冀能够攀附你的权势,谋求利益罢了。
偏偏她那般毫无心机,总是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有些时候宁可曲高和寡也不要特意的亲近下尘,”他看着她似懂非懂的双眸:“你或许会觉得这是个例外,偶尔一次看错人,但嘉嘉有些事情真是无独有偶,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只是,我不想让你知道罢了。
其实陈巘本身也十分矛盾,他既喜欢她身上这股子单纯劲儿,纯净之至,让人无端在她身边就能感受到全然的放松。
但这样的天性又偏偏容易被人利用,若是自己在她身边那自然无碍,总不会让人伤她分毫。无奈的是自己又往往不能时时陪伴在她身旁,若有个万一,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该怎么办
有些东西真的不能细想。
当初被陆家利用,虽说最终结果不差,阴差阳错之下他们也算得上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这也改变不了最初的用心险恶不是?
后来再说顾琰,清嘉还全然无知,但陈巘怎能不晓得其中门道。
如果说顾琰只是迫于无奈,对她并无恶意,他尚且能够忍受。
但这次呢?
“这世上,除了我和熙儿,其余的你都不可全然放心,明白了吗?”
清嘉沉默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陈巘这才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瞬间清嘉就张牙舞爪起来:“讨厌,这都说了多少次了,不准……”
嘘——
陈巘将食指竖起贴着嘴唇,示意她安静,清嘉愣了一下,这才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靠近马车,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这便赶紧弯下身子将那信取了出来然后飞快的放入怀中,然后贼头鼠脑的溜走了。
清嘉正要大喊,但却被陈巘制止,只见那人还没走几步,从一旁的屋檐上突然跳下来一道矫捷的身影然后紧随那人而去。
陈巘见清嘉松了一口的模样,觉得可爱,拉过来亲了一口,清嘉嫌弃的擦了擦脸,讨厌,她的头发和妆容都被他弄得一塌糊涂了!
“看吧,不日便会有结果的,无需急于一时。”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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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巘似乎是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多时便去了军营。
若非今日心中有事,清嘉倒也想去那葭兰山看看,毕竟叶修玉那样清高孤傲之人也对此大家赞赏,那想来景色应是不差。
再说了……
清嘉回房无聊之际将那地契翻了出来,反复看了两遍,心里面喜滋滋的。
哇啊,这么大一座山竟全是他们的么?
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这怎么也有点像是山大王的感觉啊!
清嘉一想到这里,仿佛身临其境,不由得也觉得耀武扬威起来。
嘿嘿,陈巘不是说么,若是到了天气酷热的时候便带着她去哪里避暑,听说那里风景秀逸,群山环抱,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清嘉已经来时盘算起来,若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她去寻些上好的木料回来,在后院那片空地上修上几座栈道和亭子,再种上些花草树木,想来应该不差。
这么一想,她心情也舒坦多了。
正这么计划着,春红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些粥品点心之类的。
分量不少,清嘉一个人是定然吃不下的,所以平常都是两人一人一半,虽然不合规矩,但清嘉从不在意。
“夫人,今日有你素日爱吃的芙蓉蛋羹呢!”春红一脸的欢天喜地,天真无敌:“还有玫瑰酥和千层饼!”
清嘉却是毫无兴致,略微点了点头:“放下吧。”
春红丝毫没有察觉到清嘉此刻的面无表情,欢欢喜喜的将东西放下然后眼巴巴的站在一边。
清嘉正在刺绣,正是小孩子的红艳艳的肚兜,上面是即将完成的龙凤呈祥花案。
“夫人,你不吃吗?”
若是凉了那就不好吃了呀!
清嘉还是低着头,着眼于眼前的刺绣,连头也没抬,春红正是觉得奇怪的时候,清嘉才幽幽开口:“春红,你觉得我平时待你如何”
春红不明她何出此言,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夫人待我真是再好不过了,奴婢一直感念在心。”她赶紧表明忠心:“若是夫人有什么吩咐,那奴婢纵然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听了这话清嘉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还是未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有低又轻:“即使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不,或者说,陷害更为贴切。
春红闻言,浑身一颤,赶紧跪下了下来,额心触地:“夫人,您的话奴婢听不明白……”
清嘉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绣团,这才抬眼看她,只见她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几乎是缩成了一团,不由幽幽叹气:“事已至此,你还要装傻么?”
春红伏着身子倒也瞧不清楚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口中以为的重复着冤屈:“……奴婢绝不敢有背主之心啊,还请夫人明鉴!”
毕竟年纪还轻,面对这样的阵仗还是有几分惊慌,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下来,不须臾就痛哭流涕。
清嘉本是个和软性子,平日里见了这样的情状必然心软,但此刻她只要一想到今日所见种种便像是吞了什么虫子一般恶心,心中闷闷的不痛快。
于是,心肠也硬了起来。
春红自然是不肯承认的,这样大的罪名,足以将她乱棍打死,暴尸荒野了。
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此刻的她看起来确实情态可怜。
只是她越是否认,清嘉越是心凉,这样人竟是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存在了这样久。
若非这事情发现的早,到时候被她咬伤一口,那恐怕就真是万劫不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好,还好。
清嘉倒也不想跟她多说废话,从袖中将那个瓷瓶摸出来,轻轻的放置在桌上:“这个东西,你可还认得?”
春红抬起脸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就苍白了几分,但却还是死命抵赖,只作不识。
清嘉见她不承认却也不慌张,继续道:“好吧,那你告诉你塞在马车之下的那封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直到此刻,春红的表情才终于有了几分害怕,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容色惨白,一语不发。
清嘉把玩着手中的瓶子,眼角的余光扫过眼前瑟瑟发抖的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灰心丧气:“事到如今,你也无话可说么?”
春红眸中竟是惊恐,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化为一个个沉闷的磕头声。
“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真的知道错了——”
她与清嘉相处已久,知道她素来心软,于是拼命求饶,希冀能报的一命。若是陈巘此刻在场,恐怕早就将她拖出去斩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尽管她不断的哭求,但清嘉却仍然毫无波动,一点也不为所动。
“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你,”清嘉更像是自说自话:“我那么信任你……”
春红还在哭泣求饶,但清嘉似乎都已经听不到了。
“为什么叛主……”清嘉的声音几乎呢喃,苦笑:“……不,你的主人本就另有他人,这倒是我冤枉你了。”
“呜呜……”春红扑倒她的脚边,拉扯她的裙摆:“……夫人,奴婢只是鬼迷心窍,求你饶了我吧。”
清嘉长长叹息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春红不知道的是,陈巘既会在这个时间段离开,那便是她的下场已经不容商量和更改,清嘉纵然有心要保她,恐怕也是不易。
况且,清嘉的心也是凉透了。
虽然现在她看上去十分可怜,但是从她做的这些事情来看,若是这件事不是她发现的早,那到时候真要拉扯出来,莫说陈巘与她脱不了干系,恐怕这府里上上下下近百余口人都要死于非命。
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清嘉一想到这个就说什么也同情不了了。
“你说你不认得这东西,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在这府里到底还有谁能够从我这里拿到打开药房们的钥匙,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拿走,不让人知晓。”
是的,药房平时若是清嘉不在,那便是被严严实实的关着的,若没有钥匙根本无人可以进入。
春红是她的贴身丫鬟,若是寻了恰当的实时机,要将钥匙偷走不难。
说起来也怪清嘉惯着,在这府里,除了正经三位主子,那便是老管家和她在府里最能吃得开了。
春红瘫在地上,像是被人踢去了骨头,脸上尽是绝望。
清嘉静静的看着她,终是开口:
“说吧,你的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