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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槿未曾遮掩自己的心思转变。
她这样显露出不悦来,沈淑瑜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扭头去看河阳郡王妃。
河阳郡王妃亦是无奈。
她深知自己接下来的做法或许会惹的元槿不快。可是,若是不依着家里人的安排那般做的话,回去沈淑瑜对着沈家人一说,她势必要惹恼了家里人。
心里沉了沉,河阳郡王妃终究是决定将话说出来。待到妹妹离去后,她再和元槿好生解释。务必求了她的原谅就是。
思量已毕,河阳郡王妃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强行扬起一个笑来,说道:“听闻娘娘的双胞胎兄长邹公子品貌双全,我……”
“无需多说。”元槿静静的看着沈淑瑜,语气平淡的道:“这事儿没有转圜余地。我哥哥的亲事,自有我们想着。旁人无权置喙。”
沈淑瑜满脸涨红的看了过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没料到元槿居然这样直截了当的把话说明白,而且,居然在河阳郡王妃的面前将这事儿给拒了。
要知道,郡王爷可是陛下的堂兄。两人关系尚可。不然的话,沈家人也不敢托大让郡王妃来促成此事。
河阳郡王妃讪讪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了。
元槿听她笑声不对,转头望向她,说道:“我知道郡王妃性子直率。可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你该是晓得的。既是走出了这一步来,那不如将话直接说明白。我不愿去想你的诸多苦衷,你也无需和我辩解什么。”
听了她这话,河阳郡王妃终是变了脸色。
她明白,元槿这样子说,是当真不要听她解释了。她往后再想如以往一般与元槿好生说笑,已经没了可能。
郡王妃赶忙急急上前,“我家中……”
“沈家如何打算的,我无从知晓。”元槿挥手打断了她,起身向外行去,“我只知晓,沈家谋求的已经够多了。”
她快步朝外行去,片刻也不停歇。显然是去意已决。
郡王妃呆呆的站着,忽地有些后悔起来。
当初是不是就不该答应家里人牵这个线?
可是,那时候沈家也只是想搭上端王府罢了。哪里想得到端王爷会……
双眼环视四周,郡王妃惊觉。
如今她们已经身处皇宫之中。
她们这一次来,分明就是知道如今陛下已经是陛下,再不是王爷。而沈家,也分明是冲着皇后娘娘胞兄来的。再用以往的目的来开脱,着实自欺欺人了些。
郡王妃正黯然失神着,便听旁边沈淑瑜低声重复了句:“沈家谋算皇后娘娘?”
她猛地朝郡王妃看过来,声音有些哀戚的说道:“我即便倾心于邹公子,也绝没有如娘娘那般说的,谋求太多。姐姐,你说,沈家人里谋求太多的,会是哪一个?”
郡王妃先前根本没有去想元槿的那一句话。
毕竟元槿那时候在气头上,很有可能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而且……
而且沈家一直抓住邹元钦不放,想要结成姻亲关系,也算是“谋求太多”。
听闻沈淑瑜这样问,她才仔细想了想,而后心里打了个突。
莫不是定北王妃做了什么?
河阳郡王妃明白了沈淑瑜的意思,可是想到了之前元槿的态度后,她并未接着沈淑瑜的话说下去,反而说道:“这一桩事情闹了那么久,已然让娘娘心中生厌,又何须旁的人、旁的事?”
郡王妃生怕沈淑瑜再有什么打算而彻底惹恼了元槿,便道:“你莫要多想了。沈家给你寻个好的人家不难。何至于非要找邹公子?”
沈淑瑜听了,眸中划过一丝不甘。
她一直很羡慕国公府那位堂姑姑的境遇。
虽说沈家曾经进宫出了多位皇后,但她不羡慕。
像是堂姑姑那样,嫁了有权势的夫君,在府里说一不二,那才是真的好。
邹家的境况她是知道的。邹大将军妻子过世多年未曾再娶,府里只一个妾侍罢了。邹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虽没成亲,却连个通房也没有收。
邹家这样的家风,谁嫁过去,都只有得了好的。
沈淑瑜确实被邹元钦的风度和学识所折服。初初见到,便很惊叹。
不过,她真正开始“看中”这个少年,却是在听闻他是端王妃的双胞胎哥哥、邹大将军的嫡生子之后。
沈淑瑜在家中娇宠着长大,也是个极有气性的。
她见河阳郡王妃根本不曾真心帮她,就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亲亲切切的挽了郡王妃的胳膊,笑说着朝外行去。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郡王妃看她神色如常,暗松了口气,也就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元槿到了外头的时候,看看□□正好,脚下一转,去了旁边的八角凉亭。
客人们陆续到来。自有宫人引路,往暖阁行去。
有和元槿相熟的,会多问一句娘娘的去处。
宫人们自是一一答了。
众人听闻元槿是在八角凉亭,又看元槿是独自一人,大都不敢过去打扰。只和她相熟的几个,相携着往这边行来。
元槿看到贺重珊和葛雨薇后,笑着邀了她们同坐。
葛雨薇落落大方,反倒是贺重珊,平日里那么大方的一个,如今倒是脸红红的,难得有些扭捏起来。
元槿看着好笑,明知道她是因了什么缘故,却还是问道:“贺姐姐这是怎么了?瞧着倒是脸上的胭脂涂得厚了些。”
她这句“胭脂涂得厚了”,让旁边的葛雨薇忍不住笑出了声。
葛雨薇看着贺重珊,轻嗤道:“疯婆子,如今你也知道害臊了?当初说我和穆效的时候,你可是勇猛的很。怎的如今到了自己的身上,不再提那些个大道理了?”
贺重珊本也不是扭捏的性子。
之前不过是看到元槿后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故而不禁脸红红。现在听了葛雨薇的话后,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当即一下子挨在葛雨薇旁边坐下了。
贺重珊斜睨着葛雨薇,哼笑道:“瘸子,莫要以为旁人不知,你那个蛮子就要去上战场了。但看你怎么担心他吧。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葛雨薇和她对仗多年了,怎会怕这一丁半点儿的火星子?
葛雨薇轻轻一笑,说道:“是是。我家的是个只会打仗的蛮人,比不得你家那个,书读得好,又性子和善。当真是羡煞旁人。”
贺重珊再怎么惯常里镇定,也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听了葛雨薇这话,想要反驳,噎了半天后,终究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了。
葛雨薇倒是罢了。亲事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且,两家人都在想了法子加快婚事的进度。
可她不同。
高家人同意了,贺家正和对方依着礼数慢慢议着。葛雨薇一个“你家那个”让她不禁羞红了脸,讷讷不得言。
贺重珊平日里都是极其高冷的样子,虽和友人们在一起不端着了,好歹会放开了说笑,但她本就容颜清丽,自带着一股子高冷的气质。
现在看到这样个冰山美人儿羞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元槿和葛雨薇都觉得好笑。相视一眼,齐齐笑出了声。
许林雅迈入亭中的时候,首先听到的便是欢快笑声。
许林雅微笑着说道:“怎么了这是?有好事儿的话,说来我听听。”
“有好事。而且是大好事。”元槿笑着拿起了一个果子,随手一抛。
果子在空中划下了一个弧度,落到了许林雅手中。
许林雅轻轻咬了一口,就这么边走边嚼着坐到了女孩儿们旁边。
葛雨薇就将刚才贺重珊的百般表现添油加醋的说了。
元槿不时的在旁边插上几句话。
贺重珊有心想要辩解。可是,那两个人根本不给她机会。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话都说尽了,根本一个字儿也加不进去。
许林雅惊讶的睁大了眼眸,奇道:“重珊居然这么不禁夸?”
贺重珊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顺势接道:“什么不禁夸?”
“你看,她们都在夸他,说他好,那还不成么?莫不是你想着我们都要说他几句缺点才好?既是如此,你待我想上一想……”
许林雅说的一本正经,张口就来了句:“懦……”
第二个字还没出口,贺重珊急了,赶忙抬手去阻她,一下子捂在了她的嘴上。
捂完之后,贺重珊一下子后悔了,赶紧撤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哪里还能后悔去?
许林雅在旁眉眼弯弯。
葛雨薇已经笑得大跌。
元槿亦是笑得连茶都没法喝了,刚刚拿了起来又赶紧放回了桌子上。
贺重珊在旁抱胸冷笑,“好好好。敢情你们专门设了圈套,专等着看我笑话?”
元槿和葛雨薇、许林雅齐齐对视了下,齐齐笑说道:“是!”
贺重珊被她们这理所应当的语气给噎了个半死。
她彻底无奈了,只能摆摆手随她们高兴去了。
不多时,宾客慢慢到齐。
元槿身份不同于以往,自是不用太早过去和众人相见。
更何况,参加牡丹宴的众人们,虽说都很想看一看那牡丹的娇艳模样,但实际上本来也不是为了牡丹而来。
最主要的是在皇后娘娘跟前露露脸,还有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冀都的权贵之家联络联络感情。
即便元槿不过去,贵妇和贵女们也能攀谈在一起,说说家常,看看周围有没有中意的人家。
元槿和友人们相聚在一起十分和乐,暂时不想被旁的事情所打搅,就让孟嬷嬷出面带着引了大家伙儿先去御花园里转一转。
夫人们和少女们经过八角凉亭的时候,都会过来和元槿行礼问安。
葛雨薇她们几个便先暂时去了旁边的水榭里坐了会儿。等到大家差不多都离开了,这才折转了回来。
谁料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冯家的小姑娘冯乐芬在和元槿说话。
“……你们没有一起过来?”元槿诧然的声音飘了过来。
“没有。”冯乐芬规规矩矩行礼回答:“回娘娘的话,我去叫小郡主的时候,姚先生说她一早就走了,让我来宫里寻她。我寻不到人,便来找娘娘问一问。”
元槿这便有些担忧起来。
杨可晴不是乱跑乱闹的性子。虽然活泼了些,但心里其实很细致,从不让人担心。
这般离了沧海府邸后这么久都还没有到宫里,着实说不过去。
元槿有些着急,忙遣了人去外头寻一寻,看看小姑娘是在哪儿耽搁了不成。
谁料还没派人出去,恰逢一人朝着这边款款行来。
身姿袅娜五官明艳,不是蔺君澜又是哪个?
看到她的一刹那,元槿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些许。
蔺君澜走到了八角凉亭的旁边,先是瞥了眼贺重珊她们,转而垂眸朝冯乐芬看了眼,这才望向元槿,施施然行了一礼,“见过娘娘。”
元槿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蔺君澜自顾自说了起来,“刚才我听娘娘说要寻小女?”
听蔺君澜提起自己的女儿,元槿只觉得有些讽刺。
元槿语气平静的说道:“难为长公主。竟是还记得可晴是你的女儿。”
她和这位明乐长公主素来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更何况,在场的几个人里,莫说她的几个好友了,就是小姑娘冯乐芬,恐怕都知道这件事。
既是如此,也没甚好替蔺君澜遮掩的。
蔺君澜听闻后,眼帘微垂,神色不明。
不过,一瞬过后,她复又看了过来,眸中满是笑意。
“我自然是记得的。”蔺君澜笑说道:“所以,我会保她无恙,护他安好。娘娘不必担忧,可晴现在在我那里。”
“可晴去了公主府?”
元槿先是愕然,继而疑惑,最后情书了口气,有些明了小姑娘的心思了。
按理说,杨可晴听闻她这边要举办宴席,定然是极其高兴的,必然会高高兴兴的尽快赶来。
可是杨可晴也着实想念自己的母亲。
试问哪一个孩子会不喜欢和自己的母亲亲近呢?
想必是蔺君澜凑着今日杨可晴出了沧海府邸,所以将小姑娘叫去了公主府。
这倒也好。
元槿一直希望蔺君澜能够善待自己的女儿,对小姑娘多点关爱。如今蔺君澜肯花费心思让杨可晴过去,倒也是个好现象。
元槿对蔺君澜的语气便稍微好了一点,“可晴既是在公主府,等下长公主尽可以早点回去。多陪陪可晴也是好的。”
“不劳娘娘费心。”蔺君澜的唇角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她是我的女儿,我自然疼她。”
蔺君澜这话,元槿不置可否。
蔺君澜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应,当即朝着前方行去了。
看着蔺君澜走出了一段距离,元槿忽地想到一个问题来,问葛雨薇她们,“你们可知长公主是与谁一同来的?”
若她没记错的话,她可是没有向蔺君澜下帖子的。那么说来,蔺君澜只可能是旁人领来宴席上的。
可看蔺君澜是独自前行,她又有些疑惑。
葛雨薇在旁笑说道:“槿儿可是又糊涂了。或许长公主是来寻徐太后的。不过顺道过来一下罢了。”
元槿又想,若真是来寻太后的,想必会将杨可晴一同带了来。毕竟徐太后也是十分喜欢杨可晴这个外孙女的。
不过,蔺君澜做事素来不按规矩。谁知她到底心里怎么想的?
这样一琢磨,元槿释然。便未再多说什么,转而和友人们继续说笑去了。又吩咐了宫人将冯乐芬送到冯家太太那边去。
过了些时候,元槿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和友人们一同也往御花园行去。
一进院子,便见牡丹开得正艳。姹紫嫣红随风轻摆,与院中说笑的女子们相映,不知哪一个更为娇艳一些。
元槿瞧着这热闹的景象,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容来。
她和园子里的太太和少女们说了会儿话后,宴席就也开始了。
因着今日是牡丹宴,元槿就将宴席摆在了御花园旁边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的花圃中也栽了不少的牡丹,虽然不如御花园的品种多、品种全,却也足够让人惊叹的了。
坐在座位上,置身于花海之中,任谁都无法不开心、不愉悦。闻着阵阵花香,只觉得心旷神怡。
元槿心情甚好,特意让人又泡了好几壶牡丹茶来给大家饮用。
这牡丹茶便是用新鲜牡丹晾晒而成。味道清甘,入口绵滑,十分可口。
元槿这两日无事的时候就会泡上一壶牡丹茶,小口啜饮着,看看书,赏赏景,相当惬意。
宫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瞧着大家喜气洋洋的模样,她也开心。
不多时,秋实拿了一个匣子走了过来,静静的搁到了元槿桌子的左上角。
元槿瞧着稀奇,低声问她:“这匣子哪里来的?”
秋实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旁人后,微微侧身到元槿这一边,低声道:“是陛下给的。”
蔺君泓?
元槿讶然。
刚才她遣了人去叫蔺君泓过来,蔺君泓不肯。说是:“这里全是女人,叽叽喳喳的忒得太吵,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在御书房里吃点东西便罢。”
元槿听闻,倒也不强求。将蔺君泓那边的菜单仔细看了遍,改了几道菜式,又叮嘱了御膳房那边几句。
如今看到蔺君泓让人送了个匣子来,元槿摸不着头脑,又问秋实:“里面是什么?”
“婢子不知。”秋实的语气颇有些无奈,“陛下说了,让娘娘亲自打开。婢子不过是照办而已。”
元槿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心里有些没底,打开的时候就小心翼翼。
将匣子盖一点点的揭开,元槿凑着日光朝那一点点的缝隙里面望过去。
初时还是漆黑一片。不多时,亮光进入,里面的东西就无所遁形的显现了出来。
……竟然是一只簪子。
那簪子是白玉所做,簪子顶端是一支牡丹。牡丹开得娇艳,花瓣雕刻的细致柔和,称在这温润的白色,很是漂亮。
元槿爱不释手,当即让秋实拿下了她头上的凤钗,将这只簪子戴了上去。
如今没有准备,身边并无镜子。
元槿瞧不见自己的模样,听着秋实低声的赞叹,心里有了底。想必这簪子戴在头上着实不错。
元槿知道蔺君泓忙着政务的时候等闲不得去打搅,就让秋实去内务府问一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秋实折了回来,笑着将听闻的消息禀了。
“陛下自打之前说要办牡丹宴开始,就令内务府去打造簪子了。之前没有拿来,确实是存了给娘娘个惊喜的打算。只不过,原本打算的是今儿一早将这‘惊喜’送给娘娘。无奈内务府那边之前出了一点小岔子,这簪子没能及时完成。刚才正式做好,就急急的给娘娘送来了。”
元槿听了这些说辞,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很是感动。
蔺君泓时常想了些莫名其妙的点子来讨她的欢喜。谁知这一次竟是遇到了些许小的意外。
不过,她依然很是高兴。
元槿刚想让秋实过去,告诉蔺君泓身边的岳公公一声,就说她很喜欢这簪子,等陛下有空了和他说一声。
秋实还没离开,元槿忽地又改了主意。
蔺君泓给了她那么个惊喜,她总也得送他点东西才好。
元槿想了想,就亲自泡了一杯牡丹茶,让秋实给蔺君泓送过去。
秋实不解,也有些迟疑,低声道:“牡丹茶,陛下怕是不爱喝的。”
之前元槿也曾经让蔺君泓跟着一起喝牡丹茶。谁料蔺君泓对花朵做的茶兴趣并不大,最后只喝了几口便作罢。
如今再看元槿这样做,秋实就有些担忧。生怕陛下会以为娘娘不够用心,记不得他不喜欢这东西了,继而生娘娘的气。
元槿笑道:“你尽管送去就是。旁的不需要多说。只和他讲这是我的答谢礼,这就够了。”
秋实很是担忧,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她一走,元槿脸色微微变了。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纸条,匆匆看了几眼。
而后不动声色的将纸条塞进了袖袋的隐秘处。
——这个纸条,是刚才压在簪子下面的。因为卷的很小,又是塞在了搁簪子的凹槽处,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元槿当时看到它后,就快速的将它握在了手里,而后悄悄搁到袖袋里。就连秋实,都没有发现。
元槿将东西重新放好后,面色如常的继续用膳。
贵妇和贵女们俱都知道元槿的酒量不行,是个沾不得酒的,便没人来劝酒。
可是元槿将纸条塞完后,一抬眼,却看到了蔺君澜端着个酒杯朝着这边婷婷袅袅的走过来。
元槿面色不动,淡笑着看她。
蔺君澜也静静的看着她。
元槿正要将拒绝的话说出口,谁料蔺君澜抢先一步,将话说了出来。
“娘娘可是以为我要敬你酒?其实,并非如此。”蔺君澜将就被搁到了元槿的跟前,低声笑说道:“其实,这是一杯茶。”
元槿垂眸去看。
果不其然。
酒杯之中,当真是茶。
意识到这件事后,她甚至闻到了那茶水中散发着的清淡香气。
元槿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慢慢抬头,望向蔺君澜。
“长公主这是何意?”
“我敬娘娘一杯。”蔺君澜笑说道:“娘娘喝茶,我喝酒。请。”
说着,蔺君澜当先将一杯酒饮尽。
元槿迟疑了下,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而后,她面无表情的看和蔺君澜,眸中丝毫波澜都无。
蔺君澜嫣然一笑,将两个空了的酒杯搁到了宫人捧着的托盘里,这便悠悠然转身走了。
在她转过身的刹那,元槿拿出自己的手帕,迅速将口中之物吐了出去。而后将湿了的帕子塞进了桌子的最里面。
——刚才蔺君泓给她的纸条上,说的就是让她不要吃不要喝蔺君澜给的所有东西。
蔺君澜要给她“敬茶”的时候,她之前本打算直截了当的将这话题给阻住,想了法子避开,不喝那一杯茶。
不过,她看到那不过是个小酒杯的量后,就又改了主意。
既然蔺君澜所作所为让蔺君泓有所提防,那她何不如将计就计,把这事儿给圆了下来。说不定,蔺君澜以为她已经喝了那杯茶后会有所动作,继而能发现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如今秋实不在,元槿就遣了孟嬷嬷去和蔺君泓说一声。
只不过,怎么说,也是要有技巧的。
元槿想了想,将那帕子裹成一团,塞在了手边一个之前包裹点心的油纸包里,而后悄悄塞进孟嬷嬷手里,与孟嬷嬷道:“你就告诉他,我喝了长公主递过来的一酒杯茶,觉得不好喝,全吐了。”
孟嬷嬷不知道元槿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看着元槿严肃的表情,即刻晓得,这话是万万不能传错了的。务必要让陛下一字不错的听了才行。
孟嬷嬷仔细记好,觉得有十成十的把握了,方才点了点头,朝着御书房行去。
元槿这便松了口气。
蔺君泓若是能尽快查出来这些茶水里有什么东西便好了。
那么,她将计就计做出反应的时候,也好配合着来。
元槿正这般兀自思量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那嘈杂声来自于御花园那边,而并非举办宴席的这个院子。
隐隐的,元槿听到个哀嚎的声音。好似是在说“我要找老太太”。
原本这句话或许不会引起元槿的注意。毕竟“老太太”很多,要找“老太太”的人,也没甚值得奇怪的。
可是元槿听闻到旁边响起的一个怒喝声时,忽地反应过来,先前那个哀嚎着说话的人是谁了。
——那怒喝声是定北王妃沈氏发出来的。
那么,要找“老太太”的,会不会就是定北王发侍妾灵犀?
元槿的心里突地一跳,忽地反应过来,这是灵犀哭着喊着要来寻陆老太太而被定北王妃给阻了。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理来说,依着她的本心,她是想要看一看灵犀究竟想要找陆老太太做什么。
但这毕竟是皇叔定北王的家事。
身为晚辈,她不好多管。
元槿踌躇的一刹那功夫,灵犀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元槿明白,或许是侍卫将她拖走了。毕竟这里有那么多的客人在,而且,也有她在。如果冲撞了这边的人,那些侍卫要被副统领葛雨明给教训个半死。
声音越来越弱。
元槿心中一惊,忽地感到,如今今日她不想办法破了定北王妃的拦阻,或许有些事情就会听不到了。
心中主意已定,元槿赶忙唤来了身边一位公公,让他急忙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无论那边有多少人、在做什么事情,都即刻阻住。等她过去安排。
那位公公是蔺君泓安排在她身边的,功夫颇为不错。
听闻元槿的话后,公公赶紧掠身而起,往那边行去。
元槿叫来旁边的葡萄,吩咐她了几句。
眼看着葡萄走到陆老太太身边,和陆老太太低语过后,元槿这便站起身来,朝着院外行去。
——她不知道陆老太太和定北王妃间究竟是什么瓜葛。
不过,她明白,依着陆老太太的身份地位,怕是在定北王妃的看视下,是救不下灵犀的。
她过去的话,若是发现灵犀无辜,倒是可以出手相帮。
若灵犀所做之事让人无法原谅这才招来了这等祸事,那就不必多管了。
主意已定,元槿就朝着前面径直而去。
其实刚才灵犀喊的那么大声,女客这边怎会听不见?
不过是想着宫闱内的秘事,少知道点为好。所以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如今看到元槿将陆老太太唤了去,大家初时不解,而后细细想了下刚才响起的女人呵斥声,仿佛是定北王妃。大家再一细想,就瞬间了然。
恐怕是定北王妃又在教训王爷的侍妾了。
那侍妾是出自于陆家,又是定北王的唯一妾侍,皇后娘娘稍稍阻拦下也没什么不对。
毕竟……
毕竟刚才那哀嚎声颇为可怖。听起来就像是要出了人命似的。
元槿和陆老太太的忽然离去让宴席上骤然安静了片刻。
但,也只短短的一些时候。
不多时,众人就都扬起了笑来,继续言笑晏晏吃菜饮酒了。
元槿去到御花园门口的时候,灵犀已经有点意识不太清楚了。
瞧见灵犀头上和身上的血迹,元槿也是吓了一跳。赶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将人打成这样了的!”
灵犀身份再不好,那也是定北王唯一的妾侍。
定北王这么多年来只纳了她一个人,可见她在定北王的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这人就不能同寻常的妾侍一般等闲看待。
听了元槿的问话后,侍卫头领有些为难。
他朝着定北王妃看了一眼后,默不作声。
元槿瞬间笃定了答案。
其实,之前问话的时候,她就想过,事情应当是定北王妃做的。只不过,在不确定的情形下,还是问一声的好。免得事情还没开始就冤枉了人。
可是,如今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很明显,定北王妃对灵犀动用了一些私刑。
而灵犀身上的那些伤痕,都是王妃造成的。
元槿慢慢转过身去,望向定北王妃。
熟料,她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对方却已经侧过脸去,转向了她的身后。
元槿回头,这才发现,陆老太太已经跟了过来。
定北王妃的脸上满是怒容。
她看向陆老太太,质问道:“灵犀说,那天不是她。那我想问上一问,那天,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