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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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留仙师傅是个傲娇师傅。。。。

    <hr size=1 />  须知她师傅留仙平日里面对众女一些不经意小插曲,由于不识本质,故此应付得倒同路人一般自,可是现下他已然晓得欢霓一片心思,也算是面上看生,心中相熟,依着她师傅性子是断然不会当作随便哪个陌路人一般相处。由于白莲叶那颗粉红少女心尚是健,所以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绝妙机会。

    于是,这个默默不同寻常清晨里,这样原本八竿子打不着两个人默默地白莲叶掩门缝中目光里相遇了。这种打不打招呼都不大好办境遇下,面对着一个半生不熟脸色微红小丫鬟欢霓施施一礼,她师傅留仙依旧一派自然风流态度,将手中书卷稍稍离远了些,唇角含笑,微微颔首道:“你今日这件衣裳颜色倒是不错。”

    就是这么云淡风轻一句话缓解了一次长廊邂逅尴尬,欢霓微红脸瞬时间涨得通红,细着嗓子回了句:“谢君子夸赞。”便将托盘举得老高,遮住脸,一路小跑着去了。

    白莲叶清楚地瞧见欢霓行去不远后,她师傅留仙似是舒了口气般抬抬眉,下一刻门也不敲,就大步踏入她屋子。

    白莲叶那时心里揣着偷窥小秘密,留仙直直闯进她屋子着实惊了她一抖,想也没想她便尖声叫起来:“师傅!你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留仙斜睨她一眼,淡淡道:“你也不过是个还未张开小丫头,我屋子里酒也不知道偷尝了几回,倒这时候来同我讲起世俗规矩来了?”

    白莲叶被留仙这么一通教训,也不知说什么好,立了半晌方才支支吾吾道:“师傅你从来都没进过我屋子,我没反应过来……”

    “我没进过你住处,你倒是会派人来寻我。”留仙浅浅笑着,白莲叶却觉得有些悚然,想起方才欢霓与他一场相遇,难不成师傅以为是她故意安排?

    白莲叶赶忙正了身子回道:“师傅,不是我叫欢霓出去……不不,是我叫欢霓出去,我只是让她去莲花姐姐那里还前些日子我讨来那只松花砚台,我不知道您来了,真不知道!”

    留仙将拿着书那只手背身后,眯眼问道:“那你门后面瞧得可还高兴?”

    留仙目光虽然看着柔和却极其不容忽视,白莲叶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憋不住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点点头道:“高兴……”

    留仙脸上划过一道极其傲然得意,他挑挑眉,合上手上那卷翻到一半书,转手递给白莲叶道:“这本书我瞧着还不错,你抽空看看,顺便背背。我作酒酿配方还没调好,明个后个大后个都不得空,大大后个你寻个时候来找我罢。”

    言毕,也不等白莲叶伸手,留仙便将那书轻轻地放了白莲叶屋内圆桌上,素袖一扬同来时一样大步流星地走了。

    白莲叶斜眼瞟了眼留仙留下那本蓝皮书,封皮上一行正楷赫然映入眼帘:《佛说老女人经》。

    白莲叶右眼一跳,心道:师傅近果然是傲娇了啊……

    这件事情终以一日后留仙他酒窖里一场宿醉不了了之,彼时白莲叶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像只鬼一样飘到留仙住处找他,留仙正同往常一样一身白衣斜躺一方凉席上看书。

    白莲叶伸出两只指头提着一本蓝皮《佛说老女人经》留仙眼前晃了两晃之后,只见留仙眼神一顿,未几,他恍然道:“原来你这里。我本以为是我大前个喝醉了,不晓得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呢。”然后放下手里书,随手接过来瞧了几眼,又反手还给白莲叶,点头道,“也好,你拿回去看看。”又拿起原先那本书,调整了个舒服一点姿势,随口补了句:“辟邪。”

    白莲叶眼上黑圈迅速地扩大到整个面部。

    留仙有个宿醉忘事毛病,这个白莲叶是晓得,于是她极其方便地大大利用了一下她师傅这个小毛病。不过虽然这经书是不用背给师傅听了,但白莲叶好歹还是狠命地背过几日,其中痛苦她自不会忘记,顺带着也就记住了那个默默不同寻常清晨,再顺带着也就记住了她师傅留仙应对此类半生不熟者那一套自言语。

    打铁需趁热。随着天雷滚滚声响,荷叶丛里白莲叶脑子里也像滚车轮似轰隆隆滚过这么个想法。她此刻要帮小滚圆撑伞,靠他靠得着实近得很,近得可以瞧见他胸前衣裳上绣了两朵精致桃花。恍惚中白莲叶只来得及将面部表情调整得稍微缓和,渐渐地有一种如沐春风笑意之后,她嘴里自然而然地就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今日衣上这两朵小花倒是不错。”

    这么一句话听正用力划船小滚圆耳里却是有些突兀,他甚至有些奇怪地瞧了白莲叶一眼,又迟疑着将目光移回自己一身白衣上,就这么瞧了一会儿,他便生生止了划船手,将船桨丢到脚下,反手护胸前,惊狠狠地道:“你要干什么?!”

    他这么一叫,白莲叶耳中亦是一道炸雷,她灵台倏地乍开,方才惊觉小滚圆今日穿了件素白衣裳,浑身白净净,哪里来什么花?

    原来小滚圆今日这件衣裳是用上好天蚕丝所织,原本夏天穿这么件珍丝衣裳应是极为轻飘凉爽,不过平时这天蚕丝轻薄是个好处,如今看来却是太薄了,被雨水这么一湿倒似是不存一般贴身上,不但透气,而且透光。

    透得偏偏还是白莲叶眼光。

    白莲叶明白过来,亦是一声惊呼,倏地拿手上两只硕大荷叶挡身前,就好像被看光是她自己。

    见白莲叶这样仓惶羞赧,小滚圆一愣之后,逐渐镇静下来。此刻他们已经行到一大片荷叶丛里,雨也渐渐下得小了些,他把贴身上衣服往外拉了拉,拎起胸前那一块衣料当作毛巾一般用力拧拧干,然后用手将皱成一团衣服捋捋平,见衣服不像方才那样透明,小滚圆脸有些烧,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咳咳,对不起。”

    隔了许久,碧油油荷叶后面才传来白莲叶细细嗓音,似是有些抖,又像有些羞:“我才是对不起。”

    一叶扁舟里,隔着一帘碧叶,两个小人彼此看不见地方兀自红了脸,淅淅沥沥细雨打荷面上好似一帘水幕,将绿玉盘下这叶扁舟与天地与山川与人海一一隔开,这里,沉寂了闹市喧嚣、功名利禄与世俗百态。

    只有你这里,只有我这里。

    只有我们这里遇见一个初彼此。

    多年之后,当尔殷回忆起一只小船里那个雨天时,首先忆起并不是天上滚滚黑云,也不是一场滂沱暴雨,不是一个脸红小姑娘,而是一片又大又圆翠叶子出日光下亮着油绿色彩,他觉得那是他见过好看颜色。

    这场雨就这样突然停了,一如来时。

    小滚圆静静把船划回岸边,是时白莲叶依旧举着那两片荷叶挡面前,船靠了岸,小滚圆一个跃身上了岸,他岸边等了半晌都不见白莲叶有什么动作,以为是她上不了岸,遂深吸口气,向她伸出手来,道:“我拉你上来。”

    白莲叶脸依旧深深地藏两片叶子后面,小滚圆一只手顿半空等了许久,才听见叶缝里传来一个细如蚊呐声音:“你先走吧。”

    “什么?”小滚圆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那声音稍微大了些:“你先走。”

    小滚圆微微愣那里,又拿眼瞧了瞧自己衣服,胸前那块虽然依旧留着水渍却也不是不能见人,他又周身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衣角还滴水其他也没什么问题,方才他还庆幸自己今日多穿了条裤子,否则还不知该怎么回去。

    小滚圆叹了口气,船上他就已经想明白了,他这样衣不蔽体地同一个陌生人处一处,自己固然尴尬,但于别人是不安,何况他对面坐着还是一个看起来不满十岁小姑娘。

    小滚圆想明白了,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有没有想明白,现这个荒郊野外,他又不能随便到哪里去买一套衣服来换上,只好缓了语气对白莲叶道:“姑娘,我知道我这样衣着不合礼数,只是此事突然,此地又偏僻,委实寻不出什么合适衣裳换上。若是姑娘执意要循这礼数,不若我撕下一片衣角给你裹了眼,我领着你,我们再同来时一样出了这林子。到时候我一定寻了干净衣服换上……”

    小滚圆话音未落,只见碧叶后面姑娘似是将荷叶捂得紧了:“多谢你。我……还是不用了,你先走罢……”随后小船上那个小身影颤了颤,终于道,“我衣服也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