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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一直没有下过雨,这两天,头顶乌云虽一直压着,雨却一滴都没有落下来。审讯被太子打断之后,一直没有再继续。千雪被软禁刑部后园里,忐忑地等待着被再次传讯,或被告知结果。
审讯当晚,雨终于倾盆地倒了下来,“哗哗”水声整夜都响彻耳畔。雨下了五天五夜,屋外园子里积起了尺深雨水,送饭食和换洗衣裳婆子进出园子,都得把裤脚挽至膝盖以上。
五天里,一直没人来传讯她,也没人来告知她结果,她也不能出这个园子半步。五天后,雨一停,园里积水就退掉了,送她进来小太监也终于出现了。小太监没告诉她什么,只说是来送她回叶府,至于审判结果,说她一回叶府就会知晓。
千雪发现,小太监对她称呼,已经由“安郡王妃”改为了“小姐”。千雪知道,她这个世界身份,终于被清零了。
虽然身份被削,但小太监对千雪态度还是丝毫不减先前恭敬,送她回叶府马车还是接她过来那辆,车前车后还是有几个太监随侍着。
五天不见,叶府已经满目苍夷,被暴雨打落枯叶和残枝没人清扫,地上和廊下狼藉一片。一些被抛屋外物什被雨打得支离破碎,随风飘零。五天前,这些物什还好端端地放屋里,肯定是叶老爷被定罪,叶府被抄家时搬出来。
看守叶家人官差换了一批,态度比之前那批要粗暴得多。千雪不知道他们是哪个衙门里,从他们服装看,应该是些等级低下官差。
小太监们把千雪送到叶府就回宫复命了,千雪听到叶夫人正室里有悲哭声传来,便寻声走了过去。
刚进叶夫人院子,就见一口白皮杉木薄棺停堂屋外面,孝荪一身孝服跪棺前,目光无神地看着叶夫人往火盆里烧纸钱。
叶夫人坐地上头靠着棺材,面无表情,目光涣散,短短五天工夫,原本一头乌黑头发就白了一半,原本丰泽脸庞,此时像枯树皮般沟壑纵横。
哭声是从堂屋里面发出来。堂屋地上放着一副担架,孝茵闭目躺里面,看面色,她应该还活着。叶尤氏和叶姜氏扑孝茵身上恸哭,叶明郝一边站着垂泪。
叶老爷端身坐一把椅子上,目光一一掠过屋里屋外家人,那张向来阴戾刚毅脸,此时全是大厦倾倒颓败。他一生机关算,对荣华富贵不知餍足,后却咎由自取,落得这样下场,以这样面目回故里,对他来说可能比死还痛苦。
“姐姐,”
千雪看着叶老爷出神时候,孝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她身后。千雪听到孝荪声音回过头去,对这个称呼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姐姐,你回屋收拾一下行李吧,我们马上要回庆远了。”孝荪背上伤势很可能还没好,面色和嘴唇都是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庆远是叶老爷老家,是齐国边陲一个小镇。四十年前,叶老爷从那里出发,一步步向着京荣华富贵走来。
“马上就走吗?”千雪看着屋外棺材,叶明姝都还没有下葬,叶家人怎么走呀!带着棺材走吗?
孝荪明白她意思,眼圈红了起来,“我姑姑后事,刑部衙门人会料理。孝茵留京城,外祖家会照料她,等她好了,再回庆远……”
说到“等她好了”,孝荪几乎已经说不下去了。千雪心内一紧,猜测孝荪可能根本就好不了了。
孝荪说“外祖家”,就是叶夫人娘家,刑部同意让她留周家,差不多是认定她活不久了。
“孝茵伤……怎么样了?”千雪还是怀着侥幸心理,期望听到好消息。
不出她所料,孝荪咬着嘴唇,眼泪已经涌上了眼眶,“太夫说……没几日了……”
千雪心骤然缩紧,紧得她不能呼吸。看着鲜活生命身边消失,这种无力感,比悲痛本身让人绝望。
六天前,孝荪“沁芍苑”外和金琛对话,千雪听得一清二楚。叶家秘密很可能是孝茵偷偷透露给金琛,她当时以为金琛会顾及亲戚情份,把这件事烂肚子里。
是金琛害了叶家!是金琛害死了这两个年轻女孩!
几年之后,当千雪一听到“金琛”这个名字时候,眼前就出现叶家家破人亡一幕。她对金琛憎恶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深处真相浮出水面。
孝荪陪着千雪回了“沁芍苑”,一边告诉了她几天来发生事。
这五天,叶家人都是真正刑部大牢度过,当中,罗志卿没再传讯他们。今天早上,他们忽然被送回了叶府,和他们同时到达叶府还有太子圣旨。圣旨内容包括削夺叶家所有人官位、功名及敕封,没收所有家产,即日遣回祖籍。同时削去了千雪封号,收回她册封诏书、宝册、金印等物,也随叶家一起回庆远。所以千雪被送回叶府之前,刑部人已经搜查过千雪屋子,将册封诏书等物交给了礼部。
千雪屋子果然很凌乱,所有值钱东西都已经不见了。千雪收拾了几件轻便衣物,带上了小挎包。小挎包好像也被翻查过,但里面东西一件不少,连十几两碎银子也还。
千雪不知道为什么要将她也送回庆远,庆远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地方,那里,她不知道能不能生存下去,还会不会再受叶老爷制锢。庆远是叶家人原籍,却不是她老家,她一点都不想去那个离归忆岗十万八千里边陲小镇。她虽然留恋叶夫人和孝荪,却不想陪他们一辈子呆那里,她还想回原来世界呢。
金琰应该知道这场审判结果吧,他难道就舍得她被送到那么远地方去,还是他正跟太子斡旋!
婚礼那天恩*一幕让千雪对金琰充满了信心,相信他一直关心着她,相信他那天刑部出现,也是因为她。但她被金琛从安郡王府带走时,金琰拂袖离开一幕又让她心乍然寒了下来,金琰对她是怎么个情份,可能只能他自己说得清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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