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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常世回来了,因为时疫的事传开,官府之人盘查只是防止有人带病出城。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史浩宁想了想,让伙计把车赶到出售香烛的地方,让常世去买了不少金银纸钱,香烛堆在车上,把明锦之遮挡起来,然后大摇大摆的往城门口而去。
到了城门口,马车被官府之人拦了下来。长生紧张的握紧马鞭,僵硬的坐在车辕上。史浩宁撩开帘子,满面笑容的说:“各位官爷,不知所谓何事。”
“我们要检查你们车上有没有病人。”拦车之人趾高气扬的说。
“我车上没什么病人,我是史家二少爷。最近城里不是有疫病吗?家父、家母让我去城外庙里进香保平安。”史浩宁搬出史老爷和史夫人的名头,他们可是知府大人的女儿、女婿。说完他还把帘子掀开了一些,露出里面的香烛纸钱。
“原来是小公子啊,您请。”那人一听,换了嘴脸给他们让道。
马车顺利的驶出城,等到了安全的距离。史浩宁与常世连忙收拾了一番,把那些叠成元宝的纸钱压扁腾出空间。
这时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下的明锦之终于放松下来:“安之,你一向聪明过人,而且很勇敢。”
“那是,我们少爷可厉害了。”常世一脸骄傲的说,他刚才紧张得要死,哪像少爷镇定自若。还有之前乱葬岗的事也让他佩服不已。
申时一刻,他们终于到了周家村,马车在秋雨家门口停下。史浩宁跳下马车,推门走进院内喊道:“周老伯,你在吗?”
“谁啊,我们当家的下地去了。”这时周大娘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是史浩宁立即眉开眼笑:“小少爷您怎么来了,我们家丫头呢?”
“秋雨没回来,我有些事想要拜托周大娘和周老伯。”史浩宁客气的说。
“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小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周大娘爽朗的笑了笑。
“您看,我有位好友,他身体不好,家中又逢变故。我担心他在家中触景生情,想起你们这里山清水秀很是适合养病,于是想让他在你们这住些时日。当然平日所花费用,我都会替他支付。”
“小少爷的朋友,我们自是会好生照顾,只是室内简陋,不知你那位朋友是否住得惯。”周大娘看着史浩宁身上的绸缎衣服,想到自家的环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无碍,他只需一个清静的环境。而且他所用的物品我们都带来了。”史浩宁之前就考虑到明锦之可能会不习惯,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周大娘连连点头。
周大娘答应之后,把家中最好的一间房屋让出来给明锦之养伤。史浩宁几人合力把房间收拾干净,把陈旧的木床上的蚊帐,被褥全成他们带来的东西。缺角的桌上放上了茶具,地上扫得干干净净,并点上熏香。
等一切布置好之后,史浩宁才让长生把明锦之从马车上抱到房中。史浩宁给了周大娘一些钱,让她在村里买只鸡,给明锦之熬汤。明锦之一人也吃不完,剩余的就晚上加菜。
长生把他们带来的大枣、红糖、药罐等物搬到厨房。然后又把参片等放到明锦之屋里。史浩宁在床边放了个凳子,凳子上放上几本书,方便他无聊时阅读。
之前买的那些香烛他也给明锦之留下,等他身体好些了可以用来祭拜他爹和怀良他们。明锦之看着史浩宁为他的事忙进忙出,面面俱到心里很是感激。
等弄好这些,周大伯与两个儿子从地理回来了。史浩宁与他们都是熟人,双方聊了一会。周大娘把事情给周大伯说了,周大伯想也没想就应承会好好照顾明锦之。
当年他们这里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把丫头给卖了。靠着卖女儿的钱他们勉强活了下来,但是对女儿心有愧疚。
直到不久之前,女儿突然回到家中,还带来不少东西。一起来的还有女儿的主家少爷,他们见女儿过得似乎不错,主家也好放心不少。对明锦之这个平易近人的小少爷更是感激。
夜里,史浩宁看明锦之的床够大,小心的和他挤一起对付一晚。长生和常世两人睡在马车里。
史浩宁在周家村住了三天,实在不能在住下去了。临走之前他与常世给明锦之擦拭了身体,给他换了药,并换上干净衣服。
史浩宁坐在明锦之床前,不放心的对他说:“子长,我要回去了,周大伯一家都是好人,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长生送我们回去之后,我也会让他回来照顾你。”
说着他从衣服里拿出史老夫人给的一百两银票,还有史老爷的二十两银子,以及店里拿的一百两给明锦之收起来。
“这些银两你收着,有钱傍身总是要安心不少。我还会给周家留一些你的用度,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去买。”
“安之,这些太多了,我拿一半就好。”明锦之拿过那一百两的银票,让史浩宁把其余的拿回去,他知道史浩宁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这些都是胭脂阁的钱,胭脂阁也有你的一份,而且你正是需要的时候。”史浩宁毫不客气的把银两全塞他枕头下。
接着史浩宁又交代了一番,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回到安城,史浩宁给了长生十两银子,让他去周家村照顾明锦之。原本他是想让常世留下的,并趁机摆脱史家。但是看着常世那稚嫩的小脸,矮小的身材他犹豫了。他对自己说,常世现在还小,还需要长辈的关心和呵护。此时放他出去,他说不定会被人欺负。于是最后他把那身带来的血衣烧了,让长生去照顾明锦之。
史浩宁回到家后,家中一切安好,只是周姨娘依然被禁足中。史浩宁抽空悄悄去了一趟乱葬岗,想要捡回怀良的尸骨。虽然明锦之未提,但他知道子长一定希望怀良入土为安。不过遗憾的是,他再去之时,当初那旧坟坑中的尸体大多都被野兽拖走分食。
他不敢把此事告知明锦之,只是时常让常世给他们送些东西过去,并把城里的情况告之子长。常世回来之后,再把明锦之的事告之。
这样过了十几日,除了明府死了不少人,安城没有任何人被感染。官府也宣布时疫已经完全消除,明府也打开大门。
很快这件大喜事就层层通报,上达天听。皇上龙颜大悦,下旨封赏有功官员。很快皇上的旨意就到了安城,整个安城沸腾起来,躲过时疫的众人对段知府歌功颂德,对声明大义的明府赞不绝口。
段知府因史家的支持,与平时敛财有方,上下打点得益,又是此次事件中的大功臣。刚好巡抚大人调任京师,段知府就一跃成为段巡抚大人。
一时之间段府张灯结彩,恭喜之人络绎不绝。史夫人也因娘家的地位攀升,还有之前周姨娘的事重新拿回了管家权。
明二爷正式对外接管明府,并承诺会好好照顾大哥的遗孀和儿子。而且他以后将会把明府交给明老爷的儿子。安城众人对明二爷的大义赞扬不已,明二爷一时成为了安城庶子们的楷模。
史浩宁听说之后嘲讽的勾起嘴角,要是所有庶出的孩子都向明二爷学习,那这安城权贵人家的嫡子都别活了。
不过他更为明锦之担忧,因为皇上的封赏牵扯的大小官员众多,他想要报仇就更难了。
史浩宁并未隐瞒,把此时告知了明锦之。明锦之听完之后,当即吐了一口鲜血,原本好转的伤势有了加重的趋势。
常世回来说了之后,明锦之让长生从临县给他请了个大夫,又修养了些时日才渐渐好转。
这边史老夫人把管家权移交给了史夫人,可才刚交完之后,就有人在史夫人院里发现了周姨娘之前在静思园外种的那花的种子和枯枝。
一时之间史府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史老夫人重新拿回管家权。周姨娘一口咬定,她只是一时糊涂在静思院外做了手脚,其余的都是史夫人陷害她。
史浩宁听着史夫人又丢了管家权,笑得十分灿烂。他知道史老夫人一直猜忌史夫人,他早就悄悄在史夫人院里藏了那些东西,为此他半夜在园子里喂了三天的蚊子,而起还因钻狗洞不小心擦伤了膝盖。不过那些东西能被史老夫人的人找到,还真是史夫人的不幸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们斗的越厉害他娘才越安全。而且现在周姨娘失了人心,史老夫人是不会在把管家之事交给她了。这样一来他娘的日子也可以好过一些。
三个月之后,明锦之的伤势痊愈,他给史浩宁留书一封后不告而别。长生把信交到史浩宁手中,继续回胭脂阁做他的伙计。东家的事他还是少管为妙,而且知道的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东家可是说了,只要他好好干再过几年就把他的卖身契还给他,让他回乡与家人团聚。哎,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也不会想要卖身为奴的。在家即使日子在难,那也是自由人。
史浩宁坐在他屋里的桌边呆呆的看着那封没有任何字迹的信封,还有压在信封上的玉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子长就这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