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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丢了,也许是命中注定。
“阿姨,我想闭关几天。”昨日和小白聚餐结束后,思索了半天,我决定当几天阿宅。
坐在那头低头阅卷的是人正是鳴周刊的创刊人宣泳凤,干练的短发,保养得宜的面容,体态丰腴却不显臃肿,书香气质扑面而来,只要她一直不开口说话的话。
“理由。”
我早早想好了说辞,流利地回答:“写稿。”
“什么类型的?”
由于我想闭关的天数较多,所以我说:“长篇巨著来着。”
“大纲。”只听到笔尖与纸面沙沙的摩挲声,我摒了口长气,也没让脑细胞超常运作起来。
我忐忑地看了看她岿然不动的坐姿,幽幽地开口:“还没。”
“还没?”最后一个字习惯性的上扬,让我的小心肝也习惯性地跳了两跳。
宣泳凤停下手中的笔,慢慢悠悠地抬起头来,一双精明的眼如同每个万恶的资本主义者一样凌厉地看向我,语调平缓地说:“没有大纲,你也敢跟老娘说你要闭关?”
不是我不想给,而是小白的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然后我实在没那灵感在短短的一晚上想出个长篇巨著的大纲来,事实上我到现在还有些懵,不是说唐珈陌定居海外了么?而且本家在H市,胳膊伸到S市来做什么!
宣泳凤盯着我看了好几眼,蓦然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面镜子递给我。
我不明所以地接过,看着她等候下文。
“你瞅瞅。”
我配合地照了照镜子,顺带理了理几根戳出来的乱发,递还给她,嘿嘿傻笑道:“刚刚路上堵车,小跑了几步,头发有些乱哈。”
“乱你个头啊!”宣泳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斥道:“本以为你比彦颜那死丫头灵光些,想不到一个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阿姨——”我讨好地正想蹭过去,被她无情地一手挥开。
我抱着镜子扁扁嘴,正打算咳嗽几声装柔弱以期能请几天病假,立马被她识破。
她正儿八经地问我:“你看你现在的样貌同以前的你有几分像?”
我愣了愣,拾掇起镜子又仔细照了照:“六七分像吧。”看了一两年看习惯了才慢慢发觉现在这张脸仔细看还是同以前有些相似的,虽然偶尔看着还是觉着很陌生,可能是那条疤去掉的原因吧。
宣泳凤显然有些被惊到:“呃,怎么还有六七分像么?”
我不得不提醒她:“阿姨,我就创面修复的地方动了下,又没大修,不可能脱胎换骨啊。”
她终于有些领悟到,但依旧觉着六七分像大概也就普通人撞脸的程度,所以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我的诉求:“你要是因为唐家那小子要来S市,特意闭关躲起来的话,我劝你省省。指不定人家还认不出你,你瞎热乎啥!”
“阿姨,我就是怕啊。”我想用哀兵政策,可显然也不是很奏效。
她嗓门陡然拔高个三分,拍桌道:“还反了他不成,你就不承认,看他能怎么办?老娘拖了那么多关系洗的底,就算他查个底翻天,也没用,你尽管放心!”
我被她慑人的气势震得点点头。
她约莫看我有些受惊,亦或是意识到此刻的行径略有违背往日的干练风格,于是清了清喉咙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阿妄那,你这还没见着人就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你说你要真见着了他,你怎么办?”
我想我会死得很难看……
唐珈陌是最恨别人骗他的,除非你有本事骗他一辈子,不然他就是和你冤冤相报到老死,他也得报复回来。就像宋叶,听说到现在还被他捏得死死的,名义上的董事长,可每每提出什么议案,听说总被否决,错过了一系列赚钱的好机会,然后就这么僵死在那边了,饿不死,但也永远甭想跻身百货行业前列。
唐珈陌宁可赔钱也要和宋叶过不去,更何况我了,我都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自然下场比较凄凉。虽然我觉着其实我并没有欠他什么,整体来说反而我受骗的比较多,只不过现在我是清醒的,而他可能还对我的自杀存在些许内疚。
呃,好吧,也许有些阴影。试想有个你熟悉的人在你面前自杀,午夜梦回啥的兴许还是会做噩梦的。
如果换做现在的我,我肯定不会这么极端地同唐珈陌分别。
可是那时候我还年轻,年轻得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不明白爱情世界里不是你付出了多少便一定有所回报,更不懂有些事情是可以用时间来将它放下的。
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宋崝”已经死了。
“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为什么要怕同他碰面,现在于你而言,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低沉的声音自蓝色的口罩后闷闷地飘出。
我漱了漱口,将脏水系数吐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后才回忆起今日我来看牙医,也就是面前这个长相俊朗颇受**们喜爱的牙医——沐铖,正是一枝花的年龄,就是平日里刻薄惯了,一般女性都近不了身。
我和他之所以还勉强称得上是朋友,一是因为我瞧见过他悼念亡妻的样子,二是因为我脸皮厚。好吧,其实后者的原因可能比较占主导地位。
沐铖不论是外表还是家世都能排的上S市黄金单身汉的行列,可他偏偏就是早早结了婚,且早早地克死了自己的老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说的。听说新娘在结婚的路上出了车祸,真是命中注定那天不适宜嫁娶。
“你们结婚的时候没挑个黄道吉日么?”我惋惜地同他说。
他当时愣了半天,才黑着脸和我说:“我们家没有宗教信仰。”
我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肩,他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了我两眼,我咳了两声,以示反驳。
“你肯定很爱她吧?”我学着一些安慰未亡人的经典桥段安慰他,感动地想:沐铖真是个痴情的男人,居然肯在这大好的年华里替自己已故的妻子守贞洁,放在古代肯定也能混个牌坊。
沐铖到是很平静,眼中略有伤感,但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神态。
他说:“我还来不及更爱她一些,我们之间一直都是她爱我比我爱她多些,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可爱而又温暖,我当时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所以当她说我们结婚吧,我就答应了。”
“所以,是她求的婚?而你不过就是觉着和她一起生活也许还不错?”我皱眉,有些替这个未谋面的女孩感到不值。
沐铖摇了摇头,有些感概:“不,作为男人,求婚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来。不过很无趣,无非是花还有戒指,可那傻丫头还感动地哭了……”
我回忆起唐珈陌向我求婚的场景,他连花都没有,甚至连戒指都是两年后才亲自为我套上,比起沐铖还要不靠谱,但我那时还是不争气地吸鼻子了。
所以有时这种事情不贵乎形式,而是在于自己的心罢了。
“我时常想也许我那时再想清楚些,不向她求婚,或者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再多爱她一些该多好。”
“所以你现在都一副生人勿进,与绯闻绝缘的样子,是因为你觉得对她愧疚?”
沐铖将手伸入白色大褂的口袋里,抬眼看了看我:“一看就知道你没怎么经历过生离死别。”
我诚实地点点头,赞同他的观点:“嗯,比起你们这行是少了些。”
“……”
正当我觉着他又要开始恶言相向时,他却反而叹了口气,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平淡地开口:“我没那么爱她,可当她离开我的时候,我也痛了许久,我在想要是有一天我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我深爱的人死去,我会有多痛苦,或者说她眼看着我死去,她又该有多痛苦?如果相爱只是为了加剧彼此离别时的伤痛,那我宁可从未在一起过。”
我一怔,很想反驳地说:爱情也有美好甜蜜的地方,你不过是受了伤,痛了,怕了,躲起来罢了,生活还是应该向前看的。
可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我甚至连爱情的美好与甜蜜都是包裹在一层伪装之下,所有的伤痛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剩下的便只是欺骗了。
我看着他孤独萧瑟的身影,印着窗外的一片繁华,顿时有些伤怀,不知不觉竟说起了唐珈陌。
这个故事并不美好,可沐铖却说我比他幸运,因为从头到尾我都那么努力地让唐珈陌知道我喜欢他,而他甚至来不及开始。
我顺势点醒他:“你现在这么拒绝别的姑娘家,指不定又是另一个‘来不及’,不,你连‘开始’都没有!”
沐铖云淡风轻的样子:“你让别人活在愧疚中,晚上就不做噩梦?”
这是我和沐铖见面攻击对方时最长用的台词,其实我们俩都一样,活在各自的梦魇,停滞不前。
就像他现在问我,既然觉着和唐珈陌已经是形同陌路,为什么还要怕和他见面。我能宣之于口的理由只能是因为我骗了唐珈陌,怕他将这些年所有的愧疚给打击报复回来。而有些别的理由,我连从心底拎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你没听过有句古话叫‘言之易,行之难’么,虽然我脑子里已经想明白了,可是我的身体还抗拒着,我怕挨揍。”
沐铖:“……”
我浮夸地作势又咳了几下,捧着心口,声音刻意放缓放柔:“你刚刚给我检查牙齿的时候没发觉我身体又羸弱了些么?”
沐铖看了眼灯光下的片子,微微眯起眼来:“客观的说,牙科还没先进到能看出你身体‘羸弱’程度。”
我尴尬地看了眼那张不甚健康的牙齿拍片,笑笑:“凡事都有联系,你看我就是因为身体不好了,牙齿才会这么糟糕的!”
“哦,你这么羸弱,看来是时候装义齿了,上个星期刚到了一批德国进口的……”
我匆匆打断他:“肯定很贵,我装不起的!”
他点点头:“嗯,我也正想说,就别浪费了,这个高档的材料,我怕你这身体状况承受不住。”
我略有疑惑。
沐铖:“虚不受补么。”
虚不受补你妹啊!我又不吞下去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