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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在睁开眼的瞬间,不复记忆。
还在摇我的弟弟见我睁眼,松了口气:“哥,你总算醒了。”
我疑惑地爬起来:“我睡很久了?”转头看窗外,天色晦暗。
“是啊,你都睡一天了——林大哥找你,好像有急事。”弟弟示意我赶快起床。
听弟弟这么说,我赶紧下床换衣服穿鞋,动作一气呵成。
我正想去敲对面的房门,弟弟对我说道:“林大哥说他在楼下门口等你,好像是要出门。”
“哦,我知道了。”我手握着门把,回头对他交代道:“阿悠,我们不知道会几点回来,你困了先睡,没事别乱跑,有事打我手机!”
“知道了。”
“嗯,那我走了!”我匆匆开门离去。
搭电梯到1楼,小跑向酒店大门,然后就见林清麟已经叫好了出租车,正站在车边等我,他的手上提着那个“工具包”——
不用他亲自告诉我,我已经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警察带郑天弈去犯罪现场辨认,车子在回看守所的路上发生了意外——郑天弈伤重,正在医院抢救。”出租车上,林清麟面无表情地道。
闻言,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年头交通事故也太频繁了吧,不到一个月,郑天弈已经遭遇了两次车祸——是意外吗?还是……
看了看挡风玻璃前的马路,我要确认一下:“我们现在是去?”
“看守所。我怕任默那边出事。”
果然!我就觉得这条路是常走的去往看守所方向的。
我点点头。
郑天弈那边,只能交给医生了,反而是任默他——
要是知道郑天弈危在旦夕,他还会“沉得住气”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晚的看守所气氛特别凝重。
看守任默的警员估计被特别交代过,见是我和林清麟,主动替我们打开了铁门。
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没有“进食”,不知道林清麟给的烟他抽完了没,任默单薄的身躯蜷在角落里,显得了无生气。
我们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他抬起头,看向我们。
发现来人是昨天刚来过的林清麟,任默的瞳孔微缩——
“……是不是——他出事了?”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但是,他的直觉,却也敏感得骇人!
我无措,下意识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林清麟。
兴许是我的小动作泄漏了秘密,任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疾走两步,双手手掌“乓”地拍上铁栏杆:“回答我!是不是他出事了?”
林清麟倒也没打算骗他的样子:“警车出了车祸。”
任默脸上血色全褪:“他呢?郑董,郑董他怎么样了?”
“正在医院抢救。”
“不行……”任默苍白的嘴唇嗫嚅着,“不行,我要去救他——”他的手握上铁栏杆,紧紧地,指节泛白:“再不快点的话……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他着急地对林清麟道。
任默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怕。
“冷静点,你现在这样帮不了他。”林清麟试图安抚住他。
“不行,‘那些人’会害死他的——”任默十足困兽状,在牢中快步来回走动。
那些人?谁会害郑天弈?
林清麟的眉头,也紧锁着。
“快点,我必须快点出去——不然他会没命的——”任默焦躁不已的话音戛然而止,“砰”地一声响,在我们反应不及时,他竟然双膝撞地,狠狠跪在了地上!
***
被他吓了一跳,我后退半步!
除了在电视上,从没真正亲眼看见别人在自己面前下跪,我的震撼难以言语!咬咬牙,我试着劝他站起来:“任默,你别这样,快起来——现在除了医生,没人帮得了郑先生——你这样,也无济于事啊!”
任默惨白着脸,双唇抖动着:“你不明白,你们不知道……有‘东西’想要郑董的命——”
刚才他也说有人要害郑天弈,到底指的是谁?
林清麟略一沉吟:“是怨灵吗?”
我吃惊地看他一眼。
任默跪在地上摇摇头,浑身脱力了似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能感觉到‘他们’,很不祥的感觉……我试探性问过郑董,他自己并没有察觉。那些东西身上有股很强的力量,曾经三番两次想要至郑董于死地——都被我拼了命地拦下来了。”
我想起郑天弈前一次遭遇的车祸。莫非那也是?
“郑天弈一直都没发觉不对劲吗?”
“我不知道……但是次数多了,他也有可能会怀疑——郑董很聪明,没什么可以轻易瞒过他——他虽然从没和我提起过,但我总觉得,他知道的事情,比我还多。”任默抬了抬自己的胳膊,看着细瘦但线条流畅的手臂道:“包括我的这具身体,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林清麟曾说任默看起来“很惊人”,我突然间,有点想看看他“真面目”的念头,但下一瞬,便打消了——可以的话,我倒宁愿任默能永远维持这副来之不易的模样。
林清麟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我和任默一样,瞬间紧张得屏住呼吸——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林清麟接通电话,简单应了几声后挂断。
从他的表情,我们看不出端倪。
林清麟开口:“佟警官说,他已经脱离危险,转入加护病房了。”
是好消息!让人不禁松了口气。
但任默的担心并没有消除:“‘他们’不会放过郑董的,我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只是要守在郑董身边,决不会逃跑的!”
我对着他摇了摇头:“就算我们想放你出去,可是这里戒备森严,我们又怎么帮得了你呢?”虽然有些残酷,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啊。就连林清麟那么神通广大,也不是铜皮铁骨能对付得了枪林弹雨啊。
任默呆了一呆,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接着,他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林清麟。可能是在祈盼身为驱鬼师的林清麟能替他想想办法。
“你站起来。”林清麟掷地有声地道。
任默又是一愣。
林清麟的话像是让人无法违抗的命令,任默有些迟疑,但仍是乖乖从地上站起身。
这下,牢内牢外的两人隔着铁栏杆变成平等的对视。
林清麟说的话很严肃:“你想救他?”
这次任默反应很快,没有迟疑地点头。
“为了救他,做出任何牺牲都无所谓?”
坚定地:“嗯。”
“甚至是违背他的意愿,选择死亡?”
任默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不知道他在与他对视的林清麟眼里看到了什么,但显然,他终于意识到林清麟要教他的方法可能会毁了他努力在维持的东西——任默笑了。
他轻抿了下嘴角,万般风情像春风一样拂过,消逝。
“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当他笑着这么说时,是怎样的心情,终究是无据可考……
林清麟略一点头。
他突然转身,拉住我,不去看任默,抬脚就要往外走——
在铁门开启之前,只丢下一句——
“只要你不是‘人’,就没什么可以拦住你。”
“咣当”一声,铁门在身后关闭,我的心,也跟着震了三震!
林清麟依旧拉着我往外疾走,我的手腕上,传来他持续火热的温度。
直到奔出看守所的大门,夜风扑面袭来,我才终于镇定了些——
“林先生……”我迟疑着开口,“你教任默的方法,是不是——”让他自杀?
林清麟握住我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很残忍?”声音低低的。
我叹一口气:“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严格说起来,任默不算是个活人……
“那他?”我抬头看向林清麟的眼睛。
林清麟却闭上眼,掩去了一切情绪:“过不了黎明。”
看守所外,林清麟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司机不要熄火,然后让我先上车,林清麟站在车门外侧,破天荒地点起了一根烟。
他极少在我面前抽烟,此刻他孤孤单单站在车门外抽烟的模样,却让我抑制不住地心疼。
我擅自下车,来到他身边。
林清麟稍许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手上的动作似乎是想把烟掐灭,我阻止了他。
在司机看不见的地方,我握住他的手,然后垂在我们之间。
林清麟默许了我的动作。
烟他没再抽,但也没弄灭,只是任火红的烟头燃烧着,以*的姿态,缓慢而又坚定地。
略微刺鼻的味道振奋着我的精神,我们一起远望着看守所大门的方向。
虽然我并看不见,但我仍是希望自己和林清麟注视着同样的地方,舔舐同样的哀伤……直到有一天,我能够看见,他眼中的风景……
“来了。”小声说了一句,林清麟丢掉烟头,转身打开车门。
我先上车,坐在后座,然后是林清麟,接着车门被关上——这是司机眼中看见的。
但我分明看见,关车门的不是林清麟的手,而是“空气”!
我的心脏,“噗通噗通”,以飞快的节奏跳个不停。
林清麟吩咐司机开往郑天弈所在的医院。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压抑,连出租车上的收音机,都莫名出了故障,吱呀的声音太过吵耳,被司机关掉。
到达医院,我们下车后,跟着林清麟走到树影中,他为我贴了“见鬼”符纸。
任默就站在我的右侧,乍见他,我朝他笑笑,笑容中难免有几分无力。
一个刚才还和我正常说话的人,此刻却成了这副模样——我的心中有点落差。
我们,二人一鬼,朝着郑天弈住的加护病房前进。
医院是上演生老病死戏码的专业舞台,被贴了“见鬼”符后,我的视野里,一下子拥挤起来,不仅有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奇形怪状的鬼——
但林清麟看不见不知来头的鬼,所以他面色正常,也就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任默虽然身为鬼一只,严格算起来还是死了有蛮久的“老资格”,他应该看得见,但他心中只挂念着那个郑天弈,所以对这些游魂视而不见。
剩我一个人,有苦难言,只好假装镇定地跟着他们往前走,时不时绕开“挡道”的非生物体。
在等待电梯时,我还以为自己进了电梯可以松一口气,结果事实证明我忘了电梯是众鬼怪特别钟情的东西——下至一层,人都走光的电梯厢,我却只能用“爆满”两个字来形容它!
估计是我“刷”地变白的脸色太引人注目了,再加上我进入电梯后一直努力保持踮着脚尖紧贴着厢壁的站立姿势,不仅林清麟,连一起进入电梯不认识的人都向我投来了“你没事吧?”的目光。
我僵硬地朝他们笑了笑。
本来站在一侧的任默,突然跨了几步,挡在我身前。
我一愣。
接着就看见那些以电梯为家的鬼魂们,纷纷后退避开了任默,从而让出小半圆“空位”来。
我又是一愣。
其实刚才我也有发现,不过碍于这里鬼魂实在太多,没分神去注意——这些个病死、老死在医院的鬼魂,似乎有些忌惮任默,在他靠近时,总是有意无意地退避开……
我在任默的身后审视着他。
可能如同动物一样,他们在任默的身上,嗅到了危险而又邪恶的味道吧。
“谢谢……”我很小声地说。不知为何,心里却有点难过。
任默回头朝我笑笑。
到达我们要去的楼层,迈出电梯后,他回头看了看复又大肆霸占电梯内空间的众鬼魂,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我和他们也不同吧……”
我在他身边,正好听见了,震惊地回头看他一眼!
任默见我回头,自若地道:“不是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怕我——我眼下,既不属于人,也不属于鬼……”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全然不在意,但听在我耳里,却带来了无尽地悲伤。像是一个错过了唯一一趟回家班车的小男孩,在渐渐变暗的天色中感觉被世界遗弃,面对长夜漫漫,不知未来会怎样,那么地恐惧——
忽然,他露出明亮的笑容:“我们快走吧,我放心不下郑董。”
“嗯。”我点点头。是了,能给他阳光与意义的人,就在前面不远了。我不禁加快脚步。
未至拐角,便见到一名身穿警服的人员笔挺地站着。
过了拐角,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乱成一锅粥似的场面。
穿着便服的佟警官在其中很好辨认,我朝他喊了一声:“佟警官!”
他闻声回头,见到林清麟,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快步朝我们走过来,嘴里嚷嚷着:“清麟!你来得正好!郑天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