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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宗阳的记忆里,先皇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他身上的热血,能够感染身边所有的人,当时的开元,朝气蓬勃,周边的各国,提起开元都是胆战心惊。但现在呢,完全反过来了。
如果父皇没那么早就遭受到伏击,英年早逝的话,现在的天下,肯定不是现在这样,而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格局了。
“父皇放心,赵家先烈的遗志,宗阳会继承的!”赵宗阳毕恭毕敬地点上一炷香,行了大礼。
福伯看着赵宗阳,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仿佛是看到了先帝年轻的时候,英姿〖勃〗发,有一种感染力,让人感觉到热血沸腾。
拜祭完列祖列宗后,赵宗阳休整了一夜,翌日,便换上了一身便服,出门准备来一个微服私访。
对于自己的封地,没有一个彻彻底底的了解,那怎么能行呢?
“侯爷,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开元城那么热闹,但是走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别有一番风味。”一路上,贴身跟班赵勋〖兴〗奋地不行。
这次侯爷微服私访,没有带上侍卫,只有他这个贴身随从,还有福伯做向导跟着,这让他感觉到作为贴身跟班的荣耀,这就是嫡系心腹的待遇啊,爽!
“咱们这块地盘,可不怎么太平啊。”赵宗阳悠悠说道:“更像是一个烂摊子。”
福伯叹了叹气:“哎,不瞒侯爷说,这么多年,兵荒马乱的,大家的日子,都很难过。特别是这几年,税赋越来越重。”
“税赋?按照开元的律法,像雁北郡这种用兵之地,不是应该减免了一些税么?”赵宗阳问道。
“朝廷有没有减免,我们就不知道了,雁北郡的税赋。一向都是三大家族说了算。”福伯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税赋,巧立名目。hua样越来越多,都提前收到九十年后了。”
赵宗阳皱了皱眉:现在都收到九十年后的税了,这不是扯淡么?真是一个奇迹诞生的地方!
沿着街道走了三五里,赵宗阳的眉头。皱的越发地深了:街上的商贩们,脾气似乎都不太好,时不时都要跟顾客因为一两句话发生口角,甚至大打出手;但是当官府的人上门白吃白喝,甚至还敲诈勒索的时候。一个个却是赔着笑脸,点头哈腰。
而当这些官府的人吃饱喝足,走远之后,商贩们才开始低声骂一句:“狗娘养的蛀虫,生儿子没屁眼!”
“侯爷你别生气,雁北的人,性格就是这样的。这不都是因为生活所迫么?侯爷别跟这些刁民一般见识。”福伯见赵宗阳的表情有些不痛快,赶紧说道:“而且。他们只是在背后骂骂官府而已。对于先帝,他们都是打心眼里敬畏的。”
“我气的不是这些百姓,而是那些当官的。”赵宗阳轻轻摇了摇头,道:“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权力,胡作非为?”
其实不用问,用脚趾头想想也都知道。在雁北郡这片土地上,谁能说一不二?还不就是三大家族么。
这里可是本侯的封地。被三大家族弄得如此乌烟瘴气,最后受损失的是谁?还不是本侯自己么?
这吏治。看来得好好整顿整顿了。
“雁北城的衙门在哪里?”赵宗阳对福伯吩咐道:“我想到那里去看一看。”
福伯楞了楞,有些欲言又止的架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绕过了三条破烂的街道,赵宗阳眼前突然一片开阔地,一大片人造的湖泊,岸上郁郁葱葱,风景很是优美。特别是与附近的破烂街景相比,简直是人间胜景。
而在湖的对岸,有一群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建筑,连绵成一片,远远看去,都有些晃眼。
“这是赌坊,还是风月场所啊?”赵勋一本正经道:“这光天化日的,怎么能带侯爷来这种地方呢?”
“不是,这是衙门!”福伯心有戚戚地说道。
“衙门?胡说!”赵勋认真地说道:“以为我以前没去过衙门么?这里比咱们侯爷在开元城的侯府还漂亮,怎么可能是衙门?”
“奴才怎么可能会骗侯爷啊,真的是衙门!”福伯有些急了,指着前方说道:“侯爷你看看,通往衙门的桥上,那么多百姓都在排队,这些都是等着告状的。”
赵勋一看,还真是。许多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姓,挤在一堆,哭天喊地的,看这样子,也不可能是去逛青楼的吧。
雁北真是太有钱了,一个衙门都修成了这样,咱们侯爷住的老宅子,真是显得寒酸了。
“走,过去看看。”赵宗阳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让人看不清他是愤怒还是喜悦,但这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福伯感觉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走到了前面,只见一座桥连接起了湖的两岸,桥头摆着一张桌子,坐着几个衙役,懒洋洋地斜躺着,把腿翘在了桌子上。
“官爷,行行好吧,草民真的有重大的冤情,要请青天大老爷做主!”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妪,跪拜在地上,泣不成声:“冤枉!冤枉啊!”
“要告状?可以啊,按照规矩来。”衙役们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只用食指重重敲了敲桌子:“交了过桥税,就能过去了。”
“官爷,草民不是不想交税,实在是拿不出钱了。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一文钱都凑不出来了。”老妪哭诉道:“求官爷大发慈悲,草民回头给官爷立一个长生牌位,每天拜。”
“滚蛋,你是想我死啊?”衙役怒了,二话不说,一脚就将老妪揣进了湖里。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都很是愤怒,但是却敢怒不敢言。
“有谁要告状的,交了税就能过去!”衙役们拍了拍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坐在椅子上,翘着腿,优哉游哉。
“你们几个,又在这里耍威风啊?”这时,一个白衣胜雪的公子哥,在一群侍卫的拥簇下,施施然走了过来。这些侍卫个个人高马大,杀气凛然,统一的黑色布袍,胸口印着一个“白”字标记。
“哎哟,七公子来了啊。”几个衙役一改先前的傲慢,像是老鼠遇见了猫,一个劲地磕头作揖。
福伯对赵宗阳轻声介绍道:“这个是白家的七公子,白旭,雁北城的人都知道,这家伙烂泥扶不上墙。是个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的浪荡公子哥,整日就在街上游荡,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收过桥费这种事,也就他干得出来,虽然说白家内部的人,几乎都不拿正眼看他,但是在外面,他有白家的身份,官府哪敢不买他的帐?”
这都什么秩序啊,居然乱七八糟到了这样的程度!赵宗阳皱了皱眉头。
白旭施施然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毫不在意地问道:“收成如何啊?”
几个衙役战战兢兢地站在身后,捧出一袋子碎银子:“回七公子,今日比较惨淡,来的都是穷光蛋!”
“啪啪啪”几声脆响,几个衙役的脸上都留下了五道红印子,但他们不敢有半句怨言,左脸被打了,还得伸出右脸去,哪里有之前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么点钱,打发乞丐啊?”白旭直接将一袋银子扔进了湖里,打量着衣衫褴褛的众人,嘴中碎碎念:“这些人真是穷疯了,连官司都打不起了!”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赵宗阳的身上:这家伙长得油头粉面的,穿得体体面面,一看就是有钱人。最关键的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肯定是从外地来的,这种人,可以大捞一笔!
“你,过来一下。”白旭傲慢地坐在椅子上,冲着赵宗阳,勾了勾手指头。
“你是哪根葱啊,居然还敢吆三喝四,知道我们是谁么?”赵勋破口大骂道。
“哈哈,想不到,在雁北,居然还有人敢威胁本公子,真是奇了怪了。”白旭不怒反笑:“好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人了。”
一群侍卫,将赵宗阳三人团团围住,一个个脸色铁青:“公子让你过去,你就过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百姓们见状,一个个胆战心惊。
“外地来的后生,不明白情况。”
“是啊,白家公子,谁能惹得起?”
“怕是要吃大苦头啊!”
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赵宗阳非但没有半点要过去的意思,反而双手叉在胸口,很牛叉地说道:“我没兴趣跟蝼蚁打嘴仗,你要什么就明说。”
真是不怕死了么,居然敢跟白公子如此说话!这次不但侍卫们个个凶神恶煞,几个衙役也想动手邀功了。
“且慢,就算死,也让他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白旭慢悠悠站起身来,踱步走到了赵宗阳的身前,带着笑容,说道:“捞出一千两银子,把税交了,本公子保证你可以安全离开雁北城,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哦,我为什么要交这个税?”赵宗阳笑道:“我还没过你那座破桥。”
“没过桥没关系,你在雁北城,都走了这么多路了,也该留下买路财了。”白旭一阵狂笑,说道:“我也不坑你,这些税,其实都不是我要,是要上交的。京城里的顺候你知道吧?先帝的嫡子,我们这些税,就是收了之后,供他挥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