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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杨家总不能对所有人都有求必应。渐渐地,借不到钱的亲戚们开始有了不满,风言风语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开始,杨兴贤和杨兴学兄弟两个还不把这些言辞放在心上。不过,后来事情越来越大,杨兴贤贪污受贿的事情,竟然传到了来巡查的巡抚的耳朵中。
不知是不是有人对巡抚说了什么,巡抚对于杨兴贤贪污的事情,竟然是十分的笃信,派了官兵来到杨府抄家。
杨兴学本以为这些官兵找不到什么东西自然就会放弃了。以他对自己的哥哥的了解,杨兴贤是不会贪污的。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还不时对着来抄家的官兵冷嘲热讽。
这一切都在官兵从杨兴贤的床下拖出几箱子的元宝时结束了。杨兴学目瞪口呆地看着抬着箱子的官军,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外面出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杨兴贤喊着冤枉的声音。杨兴学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看见了自己的哥哥被官兵拖走的样子。
本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贪污案件,没想到,在审理的过程中,巡抚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杨兴贤里通外国的消息。杨兴贤努力辩解也无济于事。还没有到一个月,判决已定。杨兴贤被凌迟处死。
这个消息一出,杨兴学整个崩溃了。在他的印象里,哥哥是个无比正直的人。虽然是为了生计才去官场拼搏,不过,哥哥无论如何也不会里通外国的。
大嫂已经回了娘家,只扔下十三四岁的小桃一个人。杨兴学将小桃接到了自己的身边,跟自己的女儿杏儿作伴。而杨兴学的夫人杨氏因为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逼迫着杨兴学写下了一纸休书后不知所踪。
杨兴学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女孩,不休不止地寻找着自己的哥哥是被冤枉的证据。巡抚说他的哥哥一直在跟敌方的将军有着书信上的往来,将自己国家的布防方式都透露给了对方知晓。所有人都觉得杨兴贤是个内贼,是帮助敌国侵略自己国家的走狗。可是,只有杨兴学相信,他的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三年来,他一直奔走着寻找证据。身边还带着两个女儿——他收养了小桃作为自己的女儿——但是,仍然是一无所获。他的性格本就不是纵横官场的料,一味的直来直去,只会让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离自己越来越远。
终于,杨兴学查到在柳玉瑾所在的这个小镇上有一位杨兴贤的故交,一直与杨兴贤交往甚笃。他决定来碰碰运气。可是路上的时候银钱已经为数不多,还没到这个镇上的时候,他便生了重病。
在小桃和杏儿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去看病了。可是由于长期的奔波操劳。加上心情郁结,他很快便病入膏肓了。身上的银钱早已用完,终于,在这个深夜,他还是郁郁而终。
年纪稍小些的杏儿哭得是肝肠寸断。父亲和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父亲去世之后。她便只能和姐姐相依为命了。
小桃想得却比杏儿多得多。父亲去世了,身后事便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了。可是她们姐妹两个现在可以说得上是身无分文。就算去人家当丫鬟赚钱给父亲下葬,可是。这是夏天,根本不能等到拿了钱的时候。
走投无路的姐妹两个抱头痛哭。好半天,小桃终于想出了这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她要去街边插草标,卖身葬父。
杏儿当然不会同意。看着痛哭的妹妹,小桃抚摸着杏儿由于长期的得不到良好的饮食而略显干枯的头发,十分的无奈。可是,如果扔下杏儿一个,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妹妹又该怎么办呢?她是全家人的宝贝,从小就在宠爱中长大。即使是这几年。她也没吃过太多的苦。如果现在让她一个人生活,那么肯定是不行的。
咬了咬牙,小桃也只好给妹妹的辫子上插上了草标。如果能找到一个比较通情达理的人家。那么自己再多干些活,也许,妹妹不会生活的那么辛苦。
那个醉汉出演调戏的时候,小桃就有些后悔了。在跟着叔父东奔西走的这几年里,她虽然看尽了人世间的冷暖,但是对于人性,她还不够了解。她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了那个醉汉的眼中,**裸的欲|望。
她想躲,想哭。可是想想身后的还不懂事的妹妹杏儿,想起躺在破庙中的叔父,她只有挺直了脊背。
在之后,她和妹妹被拉到了这个小院子中,手里也多了一枚分量十足的银元宝。五十两,她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愿意用这个价钱买两个几乎是什么都不会做的丫鬟的。
说完这些的时候,小桃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泪水。不过她倔强地没有用手去擦,只是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柳玉瑾,用目光表现出自己的坚定与感激。
柳玉瑾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小桃觉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擦去了脸上冰冷的泪水。
柳玉瑾的手里拿着一块不大的手帕,给小桃擦过了脸之后,又用最轻柔的语调说道:“去洗洗脸吧。都过去了。”声音轻得像是柳絮一般,好像生怕声音大了,就会惊吓到面前这个伤心的少女。
小桃接过柳玉瑾手里洁白柔软的手帕,更加确定,面前的这个姑娘,便是值得自己一辈子追随的人。
“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我在不远的那个小餐馆当厨娘,白天都不在家的。你们也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打扫一下屋子,整理一下院子里的花草,喂喂马,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自己安排,愿意出去或者留在家里都可以。”柳玉瑾想了想,做出了这样的安排。听小桃的说法,为了给她的父亲找出没有里通外国的证据,她还要在这个镇子上寻找杨兴贤的朋友。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
“还有,我不太清楚丫鬟的月钱是多少。明天我会去打听一下,不会亏待了你们姐妹两个的。”
“不,小姐!”小桃忙着阻止。“您给了我们那么多的银子,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我们既然已经收了您的银子,那么月钱什么的,就再也不要提了!”
“那你们这三年……”柳玉瑾很是诧异。难道这三年,小桃和杏儿都是要做白工的么?
“不是有那五十两银子了么?”反而是小桃更加的诧异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主人家,明明已经付过了银子,竟然还主动提起了月钱的事情。如果遇见了贪心不足的丫鬟,蒙骗主人家说还需要月钱,那小姐岂不是要受骗了?
想到这里,小桃又开始一五一十地给柳玉瑾解释起这里丫鬟买卖的规矩来,听得柳玉瑾是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只是救下了两个少女而已,竟然连人口的买卖都牵扯进来了。听小桃的描述,那不就是人|贩子么?
小桃大概是知道柳玉瑾想了什么,她站起身,十分恭敬地弯下腰对着柳玉瑾行了个礼:“小姐的大恩大德……”
柳玉瑾忙着站起来阻止她:“小桃,我是给了你银子,但是你还要当我的侍女整整三年,所以我们算得上是等价交换。大恩大德什么的,我觉得根本就谈不上。我只是把你们从那个醉汉的魔爪里拽了出来,还谈不上是大恩大德吧。”
她略有些俏皮的口吻终于逗笑了小桃,两人重新坐下了。这时候杏儿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衣服。由于她的父亲刚刚去世,所以她的衣裙全都是白色的,衬得这个少女的脸色也无比的苍白。
柳玉瑾看着她,心里不禁有些微微地疼痛起来。她一直想有这么一个听话乖巧的妹妹,能跟自己说说悄悄话,一起玩什么的。她不禁羡慕起小桃来。
小桃像是感应到了柳玉瑾的心事一样。她上前拉起杏儿的手,来到柳玉瑾的跟前:“小姐,以后我们姐妹就是您的丫鬟了。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千万要吩咐我们姐妹去做。我的妹妹还小,有时候还有些不懂事,希望您能多担待些。”
柳玉瑾看了看她们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点了点头。小桃是真的很爱护杏儿这个妹妹,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无一不能看出,她对这个妹妹,真是呵护到了极致。
要是自己也能有这样的一个阶级就好了。柳玉瑾想着。看着杏儿懵懂的小脸。她的眼睛还有些肿,小手也紧紧地拉着姐姐的手,一看就是还没有从失去父亲的伤痛中恢复过来。
柳玉瑾想起了刚才在双水村的时候跟林婶说的,关于是不是应该要小桃去帮林婶干活的事情。本来她想的是,她一个人也习惯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丫鬟,所以让小桃去帮帮林婶,是应该的。不过现在看看面前的姐妹情深,不难想象,要是杏儿在刚刚失去父亲,又要跟朝夕相处的姐姐分开之后,会有多么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