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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贵妃闻言怒色更甚。
陆华浓却是习惯了她的张牙舞爪,倒也不怕她,只盯着她,低声解释道:“如今御史虽然提及闵乐侯府,但弹劾的重心仍在须家身上,陛下虽然震怒,但却没提出彻查闵乐侯府,闵乐侯府到现在还是干干净净的。只要侯府及时把自己摘出来,那么无论须羌供出什么,都动摇不了侯府的根基,只要须羌一死,侯府还会是干干净净的。娘娘,亡羊补牢,尤未晚矣。”
季贵妃不禁有些动摇,但却有些迟疑,“陛下刚刚还对本宫发脾气,不肯再见本宫……”
陆华浓意有所指地看了季贵妃的华丽的衣裙一眼,语重心长道:“正因为陛下还对娘娘发脾气,侯府才有可退之机。陛下生侯府的气,但又不想发作侯府,所以才会只对娘娘发脾气。娘娘若是再去跟陛下求情,可千万要换了这身妆扮,陛下喜欢的是顾昭仪那样温柔小意的女子,娘娘有求于陛下,就更要婉转讨好,若是因为心忧娘家而有所憔悴,纤腰难立就更妙了。这衣裙越是华丽,陛下的怒气就越甚,娘娘自行斟酌。”
听到前半段话的时候,季贵妃双目一亮,露出希望之色。听到后半段话的时候,季贵妃难免露出些难堪之色,偏偏陆华浓说的又是实话,她进宫多年,岂会不知天子更中意顾昭仪那样的温柔解语花,只是她天性如此,下决心改了多次也没能改成,便我行我素了。
“本宫甚难做到顾昭仪那般……”季贵妃有些难以启齿。
陆华浓并不泼她冷水,只淡声道:“娘娘若是想保全侯府,再艰难也要做到,反正不过一两次,待此事了结,娘娘只管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这话季贵妃爱听,也听进去了。
陆华浓见季贵妃听进去了,惟恐久留会出现意外引起天子怀疑,于是向季贵妃告辞:“时辰不早了,臣一介外臣,着实不好久留后宫,未免替娘娘惹麻烦,还是先行告退了。”
季贵妃此时已经消了气,并不为难他。
临走之时,陆华浓还嘱咐道:“那背后之人肯花这么大的手笔,想必与须家有深仇大恨,娘娘千万要斟酌。”
因为天子震怒,宫中平日里与季贵妃交好的妃嫔都躲起来不敢露面,生怕被季贵妃牵连了去。陆华浓却难得地提点这么多,季贵妃不免生出几分感激。
“本宫素来爱憎分明,王爷今日的提点本宫记在心里,日后绝对不会亏待王爷!”
陆华浓神色自如地点点头,便匆匆离开。
回去的路上,陆华浓闭目沉思。
若是往日,季贵妃绝对不会凭他说三两句话就相信他。可是季贵妃刚被老皇帝骂了一顿,心中是真的急了,她并非善于谋略、思虑周全之人,遇到这种事少不得会乱了心绪。这种情况之下,无论谁的话她都会听进去,都是她的救命稻草,但她不会立即抓住。只待她冷静下来,分析了利弊,陆华浓有把握她一定会照自己说的去做。
因为提早下班,陆华浓的晚膳便安排得比较早。用完晚膳,他陪着润雨散了会儿步就回房歇息了。
睡到半夜,他自发地醒了过来,睁眼看着黑暗,有些无力地说道:“我损了身子,经不住累,白日要在陛下跟前伺候,晚上是一定要睡好的。你别再神出鬼没地出现,扰我清梦了。”
黑暗之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人靠得更近了些,笑嘻嘻地说道:“前几日我不是说过‘明夜’找你么,你心中该有所准备才是。”
却是王润的声音。
“你也说是前几日,‘明夜’早就过去了!”陆华浓愤愤道。
“明夜复明夜,明夜何其多。只要我来赴约,哪一夜都是‘明夜’。”王润无耻地说道。
“说重点,说完就滚!”陆华浓咬牙道。
王润嘿嘿笑了两声,“我来是想告诉你,郑南成那里已经妥当了,你只管等着收好东西罢。不过郑南成那里……”
“他要吃多少我不管,反正我要一半。”陆华浓说得斩钉截铁。
王润啧啧几声,“你好大的胃口啊!须家这些年可是捞了不少,你也不怕撑死自己!”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陆华浓冷哼一声,把季贵妃白日寻自己的事说了。
“闵乐侯府要想把自己摘除得干干净净,势必要有所折损,郑南成恐怕会更加乐意,一定会记着你这份人情。这件事十拿九稳,你只管等着好东西送上门罢。”王润语带笑意。
陆华浓被他这么一折腾,倒没了睡意。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只管盯着帐顶上坠下的流苏,忽然淡声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王润的瞌睡虫顿时被吓跑了一半,甚至还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陆华浓也不转头看他,只淡声继续说道:“你的武艺我是见识过的,若非受了伤,断无可能被侍剑逼得那般狼狈。”
王润干咳道:“侍剑那丫头的确是一身蛮力。”
“你的气力也不好,一刀砍下来差点废了我的臂膀。”陆华浓意有所指。
王润干笑,“那会儿不是不知道你废了武功么,否则也不会让你出丑了。”
陆华浓无意跟他兜圈子,便干脆说明了,“江南的形势竟如此紧迫,连你都受了伤?”
陆华浓说到这个地步,王润也装不下去了,他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别再问了,我真的不能说。”
陆华浓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江南有什么东西能让老皇帝如此牵肠挂肚,把御前行走全派了过去!”
王润闻言只长叹了一声。
陆华浓便又了然几分,“那几个御前行走怕是没有你好命罢。”
王润这回却是真的无奈了,“你的眼睛越来越利了。”
“不利就要被你蒙骗过去了。”陆华浓没好气道。
王润沉默了好一会儿,另起了话头:“这件事他出了不少力,否则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么好的效果。他到底是向着你的,你对他……”
陆华浓直接打断他:“他会插手,自有他的打算,绝对不是只为了我。别说我失忆了,就算我没失忆,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老皇帝死要面子,这么些年始终爱女色远远胜过男色,这种事最犯他的忌讳。”
王润叹道:“你现在倒是看得明白了。早些年我就是这么劝你的,你却是听不进啊。”
陆华浓听得厌烦,便又提到江南的事:“也难怪老皇帝疑神疑鬼的,江南都到了这个境地了……”
王润顿时头皮发麻,连声说道:“睡罢睡罢,已经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朝。”
“滚回你家去睡!”陆华浓怒道,“总是三更半夜地爬上我的床,府里还以为我金屋藏娇了,元宝那小子最近的眼神很不对劲,连陆湛都古古怪怪的。”
王润顿时起了兴致,“话说我来了好几次,你都是一人独寝,该不会还跟以前一样清心寡欲罢?我还没回京就听说你现在挺重女色的,怎么也不招个人侍寝?那个润雨呢?”
“润雨有孕了。”陆华浓开始磨牙。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了,你府里也有几个不错的丫头。我看你对侍剑甚为宠爱,不如把她也纳了罢。”王润异想天开地说道。
“说起来,江南的事还真是办得隐密,朝中知道的人似乎不多……”
王润忙道:“睡罢睡罢。”却是再也不提女人的事了。
陆华浓和王润还能睡得着,有人却是睡不着了。
闵乐侯一脸忧色,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走。
闵乐侯夫人孙氏看得眼花,便好声好气地劝道:“侯爷,事已至此,也别再心烦了,想解决的法子才是正题。”
闵乐侯闻言怒气更甚,“贵妃年纪也不小了,八皇子都有八岁了,怎么她做事还是如此不顾大局?须羌狼子野心,悄悄把他除了就是,何必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还牵连到侯府!”
孙氏忍不住为女儿说话:“贵妃与须力表兄妹一场,却算是有些情谊,如何忍心须家家业被须羌的孽种继承了去。须羌声名败坏,他的孽种自是不能继承家业,那须家的偌大家产还不是我们季家的,女儿也是为季家着想。”
闵乐侯恨不得把妻女的脑袋瓜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想须羌的儿子继承家业也好办,把他的儿子除了便是,有的是悄无声息的法子,你管理内宅多年,阴私也经手了不少,还会不懂这个?”
这也是陆华浓不解的地方。直接把须羌的儿子除了或许太扎眼,但可以慢慢熬着,待过个几年没人记得这事了,便可以用些阴暗的法子将其除去。须羌的儿子才十多岁,乳臭未干,三五年间还翻不出浪来。
孙氏顿时有些委屈,“我哪里做过这等阴毒事,便没想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