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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小妹把他们带到里间的办公室,沈子钦停住脚步,对她说:“我在外面等你。”
闻初颜顿了顿,“你……不进去吗?”
他摇了摇头,“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但是总有些事你得自己去面对。”
她看着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好像都明白了彼此的心境,她说:“我很快就出来,等下还要回家吃饭呢。”
沈子钦微笑。
……
闻初颜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声“请进。”
她推门进去,只见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的那头,低着头,正在文件上写着什么。
那男人也看到她,才抬起头,站起来,他人很高,但却不给人压迫感,礼貌性的笑了笑:“闻小姐,你好。”
闻初颜走过去,同他握手,“你好。”
“请坐吧。”他说:“喝点什么?我让总务给你泡杯茶?”
她回:“不用了。”
他没说什么,挑了挑眉,弯腰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递给她。
她接过,“谢谢。”
他重新坐下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傅铭嵩。之前也跟你提起过了,我是费祁的律师,受他委托,要交给你一些东西。”
她对费祁工作上和财务上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没有见过他的律师,这会儿不由得打量起了这个律师。
这人的长相相当不赖,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双目炯炯,一管挺直的鼻梁,嘴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上去是个青年才俊。
她慢慢的问:“他要给我什么?”
傅铭嵩从抽屉里拿出一些文件,推给她,解释道:“其实有些东西已经挂在你的名下了,包括一些房产,证券,基金,基本上是一些财务上的赠予,当然,这都是费祁替你在瑞士银行里开的账户,不在国内。哦对了,还有这个,”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枚亮闪闪的钥匙:“还有这个,他说东西放在保险箱里,也是你的名字,X行,你可以去看看。”
闻初颜皱着眉头接过钥匙,心里疑窦丛生。
傅铭嵩看着她,语气有些特别的说:“闻小姐,费祁死后身份敏感,这些东西,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它们也都是你的了。作为阿祁的朋友,我只想说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是把这些东西全都交出来,也未必有清净日子过。”
她很清楚傅铭嵩说这番话的意思,今天她让沈子钦陪着她一起来的目的,首先当然是她现在已经对他毫无保留,不愿意让任何事成为两人日后生活的导火索,另一方面就是这个了——费祁如果留了钱给她,她也好有个人商量。
现在市里头的案子堪堪进行到收尾阶段,这些东西真的有些灼手。
她又问:“这些……东西,是合法的吗?”
傅铭嵩被逗乐了,大概是真的觉得她问的问题很有意思,于是说道:“它们很久以前就在你的名下了,我只能说,查不到的。身为一个律师,我要为自己信奉的法律说话,法律不是万能的,但在法律的约束下,我们才能有和谐的生活,不是么?”
言下之意是叫她安心。
“谢谢,我明白了。”她说,“那我走了。”
傅铭嵩:“好的。你任何时候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她拿着东西起身,听到这句话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跟他是朋友?”
他“嗯”了一声:“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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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闻初颜把这些都给沈子钦讲了。
沈子钦虽然不爽,但说的话却跟傅铭嵩的意思差不多,“现在是敏感时期,像他们这帮涉案人员的财务流动都很大,而且这些东西都不是近期发生的,账户都在国外。”他吸了口气,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还是别去报了。”
闻初颜当然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如果说费祁是他俩之间的一道坎,那么他们想要过的好,就必须一起走过去。
她认真的说:“东西就让它放在那里吧。”
沈子钦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说。
于是闻初颜的手覆在了他的腿上,“哎,为什么总要让这些不愉快的事影响我们的心情呢?费祁已经死了,就算他不死,我也对他没有感情了。但是,除了你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商量了……”
沈子钦目不斜视的开车,可是光听她说这话,就能猜想到她脸上是怎样委屈的表情了。每次她一示弱,他就无法再板着脸,但还是保持沉默。
闻初颜软着嗓子逗她:“哎呀亲~你这样,我心里很有压力的有木有啊?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什么意思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一本正经的说:“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就是告诉我,你很不爽,你打算去找小三了。”
沈子钦嘴角抽搐:“……”
闻初颜:“55555……”
他瞬间破功,显然没有完全从那种说不出的气闷里出来,神色有些别扭的,却又带着惯常的笃定口吻说:“我养得起你,颜颜,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
还有,最好最专注的爱。
她说:“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生活。”
……
杨清华果然准备了很丰盛的饭菜,居然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沈子钦看了看,无语。
还真的是德国菜。
闻初颜被催促着洗了手上桌吃饭,看到菜色,忍不住心里默默擦了把汗,好吧,各种香肠和土豆……
杨清华看到人都到齐了,拍手道:“我准备了一下午,老沈给我打下手,光是土豆皮就削了半天,你们说这人除了做生意还会什么?”
沈子钦的父亲没看自己的妻子,反而也有些跃跃欲试的对着沈子钦闻初颜说道:“尝尝?我削的土豆!”
沈子钦酸溜溜的对闻初颜说道:“你看看?这么多年了,我爸从没下过厨房,吃完这一餐,我们估计可以直接得道升仙了。”
杨清华用小碗给大家分装好沙拉,闻初颜起身要帮忙,她挥挥手:“马上就好了,你坐好。”
闻初颜很喜欢跟沈家父母一起用餐的感觉,他们永远不会让你觉得尴尬,还十分亲切,他们是真的把她当做一家人在看待,又不会令你诚惶诚恐。
她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吃下……一块炸土豆。
她说:“好吃!”
沈致文和杨清华都吁了口气,“就说嘛,绝对很脆很好吃。”
因为晚餐的量很大,闻初颜觉得自己的胃被填的满满的,但总觉得如果不把这些菜统统吃掉的话不太好,于是她拼命的吃啊吃。
沈子钦见她这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最后把她的碗拿过来,解决掉那还堆成一座小山的食物,闻初颜不好意思,就想抢回碗来,沈子钦不管她,直接开动。
杨清华看见了,才说:“小颜啊,吃不下就别吃了,明天伯母再给你做。”
沈子钦无语,“得了,妈,你饶了我们吧,这一顿吃下去我们就已经很需要消食片了。”
闻初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未像今天这样真实的感觉到吃撑了。
饭后,杨清华又准备了许多水果,闻初颜已经吃不下了,于是倒了杯温水坐在沙发上喝。
沈子钦坐在她旁边,漫不经心的玩着她的手指。
她有些痒,同时眼皮子从进门开始就跳到现在,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果然,沈父沈母在跟他们讨论了天气、股票、国际局势之后,杨清华跟沈致文对视了一下,开口——
“小颜啊,你跟我们子钦认识多久了?”
闻初颜掰着手指头数了下,“应该快十二年了。”
说完她自己都有些恍然,原来时间过的这样快,一眨眼就是十多年光阴过去,他们都从当年青葱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沈子钦蹙眉,“妈,你要说什么?”
杨清华语气稍微严肃了些,“总不会说害你的话。”
沈子钦没声音了。
杨清华说:“这个,你们考虑过结婚的事吗?”
闻初颜和沈子钦都愣了愣,杨清华:“你们年轻人做事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考虑下未来的事。小颜,伯父伯母都很喜欢你,子钦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是该好好想想了吧?”
“妈……”沈子钦觉得头都大了,自己家老妈居然也不跟自己提前吱个声,就替他做了决定,“这事儿以后再说。”
一旁的沈致文发言说:“你妈说的也是我的意思。”
沈致文说起话来自有一种威严的气势,结果他又说:“你们早点结婚,我们还有力气帮你们带带小的。中国自古以来,男子先成家后立业,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闻初颜脸红得像只红苹果,却果断的阻止了要说话反驳的沈子钦,她的声音虽然轻,但还是说了:“考虑过的。”
在座的身家人皆有几秒钟的屏气凝神。
沈子钦只觉得有种激动的狂喜从胸口直直的冲上脑门,快要把他所有的脑细胞都打乱了。
他的瞳孔都因为这喜悦变成了深色,还未待他说什么,杨清华把杯子放下,玻璃上留下一道清脆的响声,用“我果然没看错人”的得意表情看着儿子和女孩,说:“伯母也不是催你们,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好……就好。对了,我跟你爸短时间不准备再出国了,小颜要不搬过来住吧?”
沈子钦忍无可忍:“妈!不早了,上去睡觉吧。”
沈致文感受到儿子投来求助的目光,想着这事儿多半差不离了,便对杨清华说道:“夫人,孩子们的事情他们看来也是有分寸的,我累了,休息吧。”
这对父母施施然的走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沈子钦和闻初颜两个人。
他对她说:“我爸妈比较着急,你别放在心上。”
闻初颜翻了个白眼,“沈子钦,你虚伪不虚伪啊。你心里挺乐的吧你!”
他笑了,想要低头吻她,却被她躲开了,“一边去!听到我这么说你特别开心吧?其实吧,我就是给你爸妈面子……”
“嫁给我吧,颜颜。”沈子钦忽然说。
她呆住。
沈子钦以为自己这样不太妥,便摸了摸鼻子,“是不是应该单膝下跪?”
于是就真要跪下来。
闻初颜拉住他,有些哑哑的说:“别,你怎么一点也不浪漫呀……”她哭了出来:“怎么能在这里就这么求婚呢,连个戒指也没有……”
沈子钦见她委屈的抽噎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别哭啊宝贝……都是我不好,好吧,我这不是没准备么,别哭了,我保证有戒指。”
“谁稀罕你的戒指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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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些的时候,闻初颜还是没留宿在沈家,一来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二来,虽然沈子钦说给她准备了房间,可是她再清楚不过了,男人发起情来就是禽兽。
沈子钦把她送回她家,想跟着下来,却被她推住:“你今天回家住吧,你表现不好,回去反省下。”
他自知已经今晚已经占了便宜了,便也得卖个乖,“那你早点睡,明天联系。”
“嗯。”她要下车,车门被锁住了。
她唇角掀起一个无奈又甜蜜的笑,转过头,又是一个亲昵缠绵的吻。
回到家里之后忽觉一天真是过的很累,洗完澡以后她把衣服都换下来放进洗衣机,在摸到裤子的时候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给咯到了手。
拿出来一看,却是一枚钥匙。
今天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以后,她把什么都跟沈子钦说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忘了,还是下意识的,就是没提起这把钥匙。
费祁所做的这些,按照傅铭嵩的说法,都不是在近期内完成的。那么也就是说,他老早就给她留了这些东西,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一早便知道他会死?还是说,他一早就知道,她会有离开自己的这一天?
不得不说他是慷慨的,这些东西的现金价值,她自己做十辈子,恐怕也挣不来。
但她永远、永远不会去动这笔属于他的馈赠。
如果今天她还爱着他,她想,也许她会依靠他留下的这笔钱,度过剩余的一生。但现在,所有都应该结束在了他死去的那一天,把那些细小的爱啊恨啊,统统抹去。
她不知道自己对费祁还剩下什么样的感情,现下却觉得五味杂陈。
其实,在那晚之前,她也不恨他了,做不了朋友,还是可以做陌路人,也许直到十年,二十年,很多很多年后,在街上相遇,也能淡定的点头而过。
缘起,在人群中,我看见你;
缘灭,我看见你,在人群中。
她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钥匙,然后把它扔进了储蓄罐里。
那个保险箱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她不想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五晚上要出门,可能更不了,要更的话也会像今天这样晚~所以老规矩啦,要是没有也一定会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