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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不隔音,里屋,还未待叶晨走近,老太太就给了叶天霸一耳光,因用力过猛,身子骨不行,老太太踉跄地差点跌倒,叶天霸忍着气上前扶,老太太哪肯,撇开他的手,怒不可赦地骂道,“你个蠢货,不识好歹的东西。”叶天霸不算什么集团公司的老总,但好歹手下有一家几十个人的公司,这世上还能这样边打边骂他的也就老太太一人了,叶晨的爷爷很早就过世了,奶奶前些年也走了,自从叶晨她奶走后,叶天霸倒把眼下这个老太太更当他妈了,只是这么多年,除了叶晨她妈死那会儿一耳光,今天,这是第二耳光。
“无端端给小晨说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平添她伤心。”
叶天霸冷着脸,梗着脖子,却又不反驳。
“让她知道她妈死那么惨,她能好过?可除了伤心她能干啥?她妈能复活?”老太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只是微仰起头,平淡地像是在说着别人家女儿的惨死,这都多少年了,小晨都到了要嫁人的岁数了,只是老太太眼里却有着莫名其妙的坚毅,那坚毅里像在昭示着她女儿没死一样,或许对于当年的那个意外,叶晨太小,全然连感知都没长开,叶天霸是倾尽今生也没办法重头再来的内疚与悔恨,而对于老太太呢,那是她养了30年的女儿,整整三十年,她斜眼略过叶天霸的肩头,看到墙上早折的女儿和有些泛黄的老伴儿,凹陷的面颊紧紧咬了咬后槽牙。
叶天霸垂手而立。
老太太沙哑着嗓音问到,“有新消息吗?”
叶天霸摇了摇头。
老太太再不吭声,只有些驼着背地坐在木制藤椅上,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人有些跌撞,瘦小的身板撞到木门上,也没哼一声,疼痛有些时候是有意识的,但意识里的疼痛超越了身体的疼痛后,那种知觉会被覆盖,她大脑木木的,倒不是多大的愤怒,只像灵魂被抽了八层,还残留着两层感知聚焦在那两个字上,“惨死?咋死的?”
里屋的两人只因太投入,全然未曾想这小不点竟然会听门,倒是老太太最慌,起身拉着陷入不知所措和木然中的叶晨,叶天霸也回过神来,坐到她身边。
“惨死是什么意思啊?被车撞了啊?脑浆都裂开了还是怎么了?”她脑子里那个筋扭转着,想象着无数社会新闻上曾描绘过的惨死画面,满脸是血?尸体支离破碎?又或者被烧得面目全非?叶晨想得有些恶心,虽然她对于她妈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可“惨死”二字还是很深刻地将她钉在了那里,难过,惶然,无边无际。
两个老人更是没有做好准备,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悔恨,只揽过她,紧紧地拍着她的后背,不知该正面回答还是继续撒谎否认,她活了快八十年,年轻人总认为真比善重要,可有时候一些真相更像一把利刃,一刀刀地挖在亲人的心上,她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注定了她女儿的寿命只有那三十年,好歹能让老天爷赐她一个烧炭什么的,一想到她女儿死时的那份痛,无法释怀,也没法去想,这么老还没死,也就剩那一个念头了,要当年那个人陪葬,有些恨一辈子也无法忘。
叶天霸手微微发抖,想拍拍叶晨,却最终无奈地放了下去,“你小的时候觉得你小,告诉你妈妈不在的时候,你总哭,小孩子忘性大,渐渐,你也就不问了,有幼儿园同学问你,为什么总你爸爸接你上下学的时候,你总说,妈妈不在了,你慢慢长大,知道你母亲离世的现实,慢慢接受,像这一切都是天生的,难过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上了高中以后带你来上坟的时候你就像去了菜市场一般淡然,和你妈有说有笑的,这样也好.......”
“那你干嘛又让我知道?”叶晨反问道。
叶天霸下唇抖了抖,却没再说出话来。
是太难了吧,再说一次,似跟着死去那个人一般重新走一次犯罪现场,那是一个迷乱的时代,每个地方都隐藏着那样的人,人性本恶中的人,他们会在暗夜,在小巷口,下雨天,在阴暗的不见天日的角落守候着盯了很久的猎物,那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妇,风韵曼妙的身材,牢牢地拽在手中,满足邪恶的欲,就在小路边,晨曦的时候,去找那个还挣扎在赌桌上的丈夫回家带年幼的女儿去看病的路上,肮脏的刽子手伸向了她,大卡车的师傅总是不可避免的疲劳驾驶,一夜的通宵驾驶让眼皮沉沉地睁不开,待发现不对时,车轮已压到了异物,还有不远处手里拿着太极剑尖叫出声的老妇。
起初都以为是车祸,还没送到医院的时候就断了气,卡车师傅吓得丢了魂,晨练打太极的老妇晕倒在地,没多久就围了好些人,有认识的人哭的哭,闹的闹,有热心人跑叶家找人,家里只有发烧的三岁女童,又回娘家找人,老太太眼前一黑,又有人在赌桌上用撇脚的方言吼道:“叶天霸你个龟儿子,你婆娘遭撞死了你还在赌,赌你妈的批~”
总有些时候希望时间凝滞,期待明天再不会来。
叶晨听得鼻子一酸,眼里止不住,涌了泪。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一针一针地扎眼睛,外面雨势越来越大,豆大雨珠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砸一次,疼一次,那仅剩的两层魂魄都没有了,面色发白凝望着墙上的遗像,原以为那不过是一场病的,原以为她早已习惯了当一个没妈的孩子的,动弹不得,还能听见耳膜里传来的太阳穴一帧一帧跳过的声音,跳太快了,疼得慌,她很少这样,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过了多少年,从小没妈跟着她爹一起生活,除了没法在饭盒打开的那个时候炫耀家里的菜,还有没人给她绑女同学们头上那些五花八门的好看辫子,其余的她都觉得还好,叶天霸管她管得不严,一直都没有多高的要求,她不念书,上树下河地瞎玩都由着她,上高中开始有女性特征,又各种作天作地买裙子买高跟鞋买口红也都由着她,自由,她只是偶尔觉得怅然,是上官水水和她妈吵架的时候,她连那个吵的人都没。
她就那样沉沉地睡了过去,像是承受不了这样的真相,潜意识里也就回避了,待醒来,那烦人的秋雨依然未停,窗外黑漆漆的,床边坐着又像老了一轮的外婆,她依然闭着眼,想起在医院陪言蔼霖那会儿,有时真是不愿睁开眼啊。
脑子依然钝钝的,特别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力气去哭,可脸却是湿的。
“妈妈是怎样的人?”她从来都没有仔细地问过这个问题。
里屋也没亮灯,老太太俯身下来抱着她,无声的,只一个劲儿地给她擦眼泪,“你妈看你这样子会难受。”
“我妈,她,只记得我三岁时候的样子。”叶晨声音哑到已不像她的。
“谁会不认识自己的孩子,起来,吃点东西。”
她倒是听话,可也吃不下什么,只喝了几口水,叶天霸没了踪影,荣卿卿却在,荣卿卿见她起来,忙殷勤地端茶递水,要像荣卿卿就好了,没那么大好奇心,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突然很想水水,要是上官水水遇到这样的事,她会怎么办?她想和她说会儿话,或者听她说会儿话,她坐在大门前,门前庭院的瓦缸里已盛满了雨水,电话一直是忙音,上官水水没有接电话,她收了线,作罢,她很少有这样心里碎成了渣的情绪,只觉得天都快要塌掉了,窒息地快要喘不过气来,看到上官水水后面那个人的名字,她直接拨了过去,就想是能听到一点和这里完全无关的声音。
“喂?”
她一听到她的声音舌头却似被冻住。
“叶晨?有事吗?”
“言蔼霖........”她一张嘴就哭了,止也止不住,哭得那样肆意,像那铺天盖地的雨声,肩膀一耸一耸的,脑子里那根筋又似拨了回来,回转过神,想到她妈的惨死,泣不成声。
那边被这突兀的哭声吓得站了起来,起初还有些着急地喊道,“叶晨?叶晨,?你没事吧?”渐渐地,只沉默地听着那边的人撕心裂肺地哭,混合着雨声,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
这边叶晨哽咽着,说着支离破碎的话,“我妈,我妈.......她死得........好可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