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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苏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天微微亮的时候,她翻身起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出了病房。
房门刚拉开,就见到站在外面的欣长身影,晓苏愣了一下,叶少宁站在长廊的尽头,手指还夹着一根烟,他侧身站在不远处,长廊的光线并不是太好,所以隔着这么一段距离,晓苏并不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她握着门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然后若无其事地关上了房门,砰一声的轻微声响,已经惊动了那边抽烟的男人。
叶少宁转过脸来就见到晓苏,他连忙将手中的烟蒂丢进了垃圾桶,快步走过来,“晓苏,你怎么出来?”
“叶大哥……”他应该是站了一晚上吧?那双黑眸里面布满了明显的血丝,一贯都是清爽的俊脸,此刻下巴处也长满了青褐色的胡渣,晓苏吸了一口气,这才问:“你没有回去休息么?”
“这里也没有人陪着你,我不放心。”
“我没事了。”晓苏说:“叶大哥,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
“晓苏,医生建议你多休息休息。”叶少宁皱了皱眉,“你想去哪里?”
“就是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叶大哥,你别担心我,你回去休息吧,我这么大人了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放心吧,我还不至于会想不开。”晓苏宽慰似地冲他笑了笑,不过她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她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越过了叶少宁就直接往电梯口走去。
叶少宁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就追了上去,晓苏在电梯口站住脚,头也不回地说:“叶大哥,你别跟着我,我真的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走一走。你回家休息去吧。”
她话音刚落,电梯的双门就缓缓地打开,不等叶少宁说什么,晓苏转身就进了电梯,叶少宁看着电梯的双门在自己的眼前缓缓地关上,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刚想要追上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家里的电话,他暗暗咒骂了几句,还是接了起来。根时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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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一直都想知道鸿勋的坟在哪里,可是她从来都不敢问,她知道其实并不是真的害怕聂峻玮,只是不敢面对聂鸿勋。
她到底是有多么的对不起那个男人,聂鸿勋……是她心中永远都无法跨越过去的一道坎。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要来这里,只是觉得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觉得心安的,或许有太多太多的话,她上一次和聂峻玮来,来不及跟鸿勋说,那么这一次,她想要一个人,和他说得透彻。
路很远,位置十分幽僻,她是打车过来的,出租车只能停在山脚下。她一个人上山后要走很久很久,清晨的时候忽然就下了雨,晓苏没有打伞,雨丝连绵如阵,濡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觉得有点儿冷,拢了拢衣领,继续往上走。
这条路,上一次是聂峻玮带着自己来的,虽然时隔没有多久,但是她其实没有多少的印象,因为那天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倒是这一次,她可以看清山路两侧都是树,这个季节的树叶早就已经掉得光秃秃了,因为下雨的关系,整座山头显得越发的空旷寂寥。
雨下得大起来,远处的山景笼在淡灰色的水雾里,晓苏感觉到自己的刘海都湿透了,她不得不在山腰上的一个亭子里面休息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晓苏没有多做逗留,咬了咬牙,继续往上爬。
其实这样的长途跋涉,还是有点累的,尤其是现在她还怀孕了,但是越是走得近了,晓苏就越是觉得踏实。。
或许这五年来,她从来没有抱着这样的心态试图靠近过鸿勋。有时候人想要放下,必须先要去面对,可是她却从未真正地去面对过。
鸿勋,我来看你了。
那块黑色的墓碑终于慢慢地呈现自己的眼前,晓苏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走上前去。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不过墓碑上“聂鸿勋”三个字,有剩下的雨水弯弯扭扭的挂在上面,晓苏将自己带过来的那束花放在墓碑前,然后才拿出了一包纸巾,动作格外的轻柔,把那三个字擦得干干净净。
“鸿勋,我来看你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害怕惊醒睡在地下的这个男人,“对不起,我其实早就已经来看你了,可是一直都不敢过来。你一定在怪我吧?也是,我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给你添麻烦,还喜欢一直纠缠着你,让你哄我开心。我就是那么一个不懂事的人,所以你都因为我的任性妄为而……”
有风从耳边吹过,撩起她耳廓的碎发,她觉得有点儿痒,于是伸手拢了拢,“鸿勋啊,我做了很多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脸来见你……可是昨天晚上我一直都在想,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无法面对其他的人,我却一定要来面对你,请求你的饶恕。”
风越来越大,整个山头仿佛都是风声,因为周围的树少,晓苏觉得那风吹在自己的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她不由地往墓碑上面缩了缩,仿佛是一只流浪猫一样蜷这里,纤细的手指牢牢地扣着墓碑,仔细看才能够看得到隐隐的青筋,她其实胸口很沉闷,于是越发用力地抓着墓碑,就像抓着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浮木,没有人看得到她此刻的无助恐慌和可怜。
“鸿勋,你在天上一定看得到我做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是我的错,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在说什么傻话呢?你一定是恨死我了,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我死了是要下地狱的。可是鸿勋……我真的……真的不想放弃这个孩子……宝宝他(她)是无辜的,我知道我罪不可赦,我不想把所有的过错头推卸到他的身,他其实是爱你的,只是为了帮你打抱不平,我才是所有罪恶的根源,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你能不能容许我……容许我生下来?”
“……其实,他现在也是下落不明,所有的人都说他死了,可是我觉得他还没有死,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在想,我想一个人到国外去,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从此之后,我都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我一定会好好地帮孩子抚养长大……我欠你们聂家的太多太多了,我知道你妈妈因为当年你的事情一直都身体不好,我也不敢去找她,如果可以的话,等我把孩子养大了,我一定会让孩子叫她们一声爷爷奶奶……”
她的脸慢慢地紧贴着墓碑,长长的眼睫毛覆着,仿佛枝叶丛生的灌木,却有晶莹的雨珠,也或者是眼泪,似坠未坠,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鸿勋,你答应我好不好?就当是让我赎罪,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或者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如果你在的话,你一定会教我怎么做的,如果你在话,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鸿勋,我现在真的分辨不清楚,我到底是恨他的,还是担心他……其实在船上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会突然爆炸,我就看着他在我眼前消失。我一直都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你的哥哥,所以我根本就不想他死,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好像有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
“鸿勋,我真的是一个坏女人,所有骂我的人都是骂对的,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我怎么可以存那样的心思呢?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真的控制不住,我可以欺骗全世界的人,我却不想欺骗你,我已经害得你这样了,我真的不想再欺骗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让我做牛做马来补偿今生对你的亏欠好不好?”
风越来越大,那刚刚停下没多久的毛毛细雨,重新从天而降,簌簌地落在了她的头顶,她穿的不是很多,坐的久了就觉得冷,这个城市已经步入了冬季,天色暗沉的也格外的早。晓苏到底还是清醒着的,她知道自己差不多已经更要下山了,否则就要打不到车回c市。
那些话,憋在她胸口太久,她如今终于可以对着这块墓碑说出口,就好像是对着聂鸿勋那个人说出口一样,到了这一刻,她才觉得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也许很自私,可是除了自私,她似乎是别无他选。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也许是坐得太久了,双腿有些发麻,她愣了好半响,才慢慢地动了动身子,最后对着那块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鸿勋,我下次再来看你,你怪我怨我都好,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他……保佑你哥哥,聂峻玮他……平安无事。”
雨越来越大,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做逗留,尽管真的很不想离开,她也不得不转身下山去。
因为下雨的关系,所以整座山的都仿佛是被氤氲在一片水汽朦胧之中,但是晓苏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她转身的瞬间,仿佛是有个人影在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她吓了一跳,脚下一抖,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扶住了一旁的一颗大树才幸免,只是那影子很快就消失在不远处。
晓苏知道这座山头是被聂峻玮买下来的,所以整座山头就只有聂鸿勋这一块墓碑,换句话说,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可是刚才那个人影……
她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大脑忽地一闪,心尖突突一跳——
难道是……难道是他?
恐慌顿时被另外一种澎湃的情绪所取代,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拔腿就往下追过去,脑海里不断叫嚣着的只有一个念头——
他真的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她就知道,他是不会死的。那天她对他说过的,你要等我,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死?
他还说过的,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放过她,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
原来他真的没有死!
脚步越来越快,晓苏知道,这边下山的路就只有一条,所以她确定,只要自己走得快一点,一定可以追上那个人影,她喉咙口一直都有一种想要叫出口来的**,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叫出声音来,只是固执地往前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得太急了,晓苏脚下不稳,整个身子本能地往前倾了倾,她“啊”一声尖叫,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把拽住了一旁的树枝,身子倒是没有摔倒,不过脚踝却是崴了,疼得她一阵眼冒金星,她连忙稳住身子,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气息。
这个时候虽是有风有雨,但是人的脚步声才是最清晰的,晓苏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前面那双脚步声似乎也是顿了顿,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尖叫声。她心头大动,再也忍不住,张嘴就叫:“是不是你?我知道是你!你出来!你别躲了,你出来!”
“聂……”峻玮两个字还没有喊出口来,她耳尖地听到,那脚步声又细细碎碎地开始往下走,晓苏一急,也顾不上自己脚踝的疼意,咬了咬唇,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你不要跑了……我不会……我真的没有害你……你不要跑了,我没有力气追了……”
纷沓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到了最后,晓苏都感觉到自己的脚踝是真的疼得不能再动,她这才不得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蹲下身子,弯腰检查自己的脚踝,肿了好大的一块。
她一手揉着自己的脚踝,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什么都没有了。
那人显然早就已经跑远了。
只是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跑?
逃跑、躲避,这些词用在聂峻玮的身上,根本就格格不入,他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刚才那个人影,在这里出现的人影,除了聂峻玮……还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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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谁?大家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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