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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夭寿哦,哪个烂心肝的把你丢在这里,连个垫的都没有,你这要是得了风寒怎么办?"罗婆子一边骂着,一边就想找东西给大儿子垫垫.
"娘,你先别忙这个,先给我找碗水来,快渴死我了."
罗婆子连忙寻了个烂碗,从别人的桶里给他挖了半碗水,她儿子一口气喝完,又要了两次才算停下:"娘,你见老二了吗?"
"没有呢,我不是来找你们吗?"
"那你快去找老二,我听人说要抓壮丁呢."
"什么?"罗婆子一怔,这还抓什么壮丁?她大儿子道,"我听说有个什么官的手下伤了很多,正要找人抬呢.我断了腿没人理会,老二年轻力壮的莫不要被寻了去.那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最后一句他是压低声音说的,虽然没有商量,但这对母子是想到了一起,其实这个营里大多人都在想着怎么走.罗婆子一听这话,果然唬了一跳,立刻跳了起来:"我现在就去寻他,你……"
她看着大儿子又有信心不下,反而是她大儿子道:"我这样,别管是天兵还是这边的人都不会怎么着我.大不了只是受点苦,老二那边娘可要仔细了.一会儿娘找到了老二,再来寻我."
这话说的有理,罗婆子虽不是完全放下了心,也不敢耽搁.找了块破布垫到他腰那儿,就又连忙走了.她要赶快找到老二,告诉他找到机会就跑,哪怕装点伤呢,可是她家老二在哪儿呢?
在这么一堆人乱糟糟的时候,朱抵也带着人来到了江宁城下.看着那被打的破损不堪的城墙,就是朱抵,心下也是一片凄然.看到他们,里面的人连忙就通知了高老爷等人,待验过令牌,上面打开城门,高老爷亲自来迎,不说他们是江宁的救星,就是朱抵的级别也不由得他不重视.但是一看到朱抵他就怔住了,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
以前定亲的时候,高老爷是见过朱抵的,不过就那么一两面.那时候朱抵穿的花里胡哨金光灿灿,一看就是个纨绔公子.现在朱同学虽然还穿的鲜艳异常,毕竟是正规的军服,手下士兵也训练有素,高老爷一时也就没往那上面想.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双方都知道下面还有事情,也没有太过寒暄,朱抵等人直接就进了城.
现在的江宁已经和早先大不一样.过去江宁商业繁茂,市井繁荣,大部分百姓都安居乐业.安姐在信中说过,说一大早就有卖水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倒不仅是一句俗语,虽然江宁不像厩那样,水质酸涩,但深井和浅井也不一样,而且山泉和井水又不一样.所以就有那在山边住的,一早起了水赶着牛车来卖.
这是市井小民的营生,此外对富裕人家的来说的西洋镜和各种奢侈物也不少.这里有放在铺子中的,也有外域人士摆的地摊,不过后者那就是什么东西都有了,有可能买到真货,也有可能买到假货.
因为对女子比较宽容,所以厩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小家碧玉拿着吃食在街上闲逛.还有那为两文钱起争执的,因溅起的泥水吵架的……各种画面,非常热闹.
但现在的江宁,却如同要塞.当然,它不像真正的要塞似的街道狭窄,房屋简朴.而是那种感觉.一入城门,朱抵就看到前面的广场上摆了几十个火堆,上面吊着铁锅.里面传来阵阵恶臭,也不知道早先烧的是粪水还是什么.旁边横七竖八的睡着兵士乡勇,也没有帐子,就是一个人下面垫着一个担架,但看起来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应该只是在这里暂时休息,随时等着补充.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很多人还睁不开眼,有些人的精神好些,还醒着,但表情则是麻木的.看到他们也没什么反应.
高老爷道:"将军赎罪,这些日子他们日夜守城,实在是太辛苦了."
朱抵摇摇头:"大人说的是哪里话,他们与大人一起奋勇杀敌,守护百姓,我敬重还来不及,那里会因此又有什么怪罪?"
他这话令高老爷等人听了都舒坦不少.他们并不太清楚城外发生的事情,虽然知道应该是这些人烧了寿王的东西——很可能是粮库才令他匆匆离开,却不知道朱抵在其中的作用.中国人的传统是以年级论人,朱抵怎么看也不像久经沙场之辈,高老爷等人心中不免都对他有些轻视.不过听了这话就知道他应该还不是难相处的.张千户更在心中暗道,这年轻小孩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好在还会做人.
到了内城,情况好一些,但也是各处凋零.而且街上多见老人孩子,青壮之辈,无论男女都很少看到,显然都是聚集在城墙处了.进了衙门,高老爷就迫不及待的向朱抵打听情况.他们虽然看到寿王的军队退下了,但是是就这么回上海了还是暂且退下都不太清楚.还有朝廷的援助,若是寿王再打过来,靠他们这些人是真的守不住了.
"应该是真退了."朱抵喝了口茶道,江宁这段日子缺粮缺菜缺肉食,却不缺茶叶,这东西刷油,就算高老爷这种爱附庸风雅的也不会喝这个了,因此给他上的还是好茶,"我的人亲眼见大队人马开始上船,这个却是不好作假.而且.[,!]我们烧了他们的粮库,我就不信那逆王还会来围城."
虽然已经猜到寿王的粮库被烧了,真听到朱抵证实,高老爷等人还是喜形于色,张千户更是忘形的挥了下拳头:"好,烧的好!早该给那王八蛋点颜色看看了!"
打了这么久,他对寿王是没有半分尊敬了.高老爷站起身,对着朱抵就要行礼,后者连忙拦住他:"大人这是做什么?"
"将军!"高老爷认真的看着他,"江宁被围日久,虽我等苦苦坚持却也摇摇欲坠,若不是将军……等前来,江宁恐已遭敌手,而以那逆王残暴,这江宁上下难逃杀戮.所以这一礼,几位将军一定要受!"
因为朱抵的官职最高,所以他这邪是对着朱抵说的.但他心中还是觉得朱抵起的作用不大,因此说到将军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过朱抵等人倒也没听出来.常州那个千户觉得,自己虽然没起什么作用,但在这个时候敢冒死前来,起码鼓舞了士气,怎么也该受高老爷一礼.而封千户则比较老实,想着自己平时没好好练兵,虽然是因为没这个条件吧,但武备本来就是他的职责,现在这样却是失职,所以一听高老爷这么说就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连说不敢.
只有朱抵摆的脸色比高老爷还正:"大人这么说真是让我等无地自容,这江宁得以保存,多亏大人与这满城上下尽心尽力.逆王遭烧粮会退,也是久攻不下折了士气,否则逆王说不定已攻下江宁,不知多少生灵涂炭,又哪里还有我等前来立功?何况岳父大人你这样行礼,小婿我真的满心惶恐啊……"
他前面说的一本正经忧国忧民,后面突然扯出这么一句,别说高老爷,全场的人都震住了,偏偏朱二同学仿佛没感觉似的:"您说这向来只有女婿给岳丈行礼的,哪有反过来的?我虽姓朱,又不是皇子太孙,这万万使不得,将来也没办法见安姐啊.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你该不会没认出我吧!"
……
…………
高老爷震住了,张千户震住了,就连常州的那个封千户也一样被震住了,特别是封千户.他看朱抵虽然年龄小,但用兵诡异,带兵老练本是满心佩服的,突然见到他这个样子,那真有偶像破灭的感觉,特别是他最后一句还带了几分幽怨,更令封千户全身一麻,当下只一个感觉,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是……你啊……"高老爷过了好久,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拼命调动全身的情绪,"几年没见,没想到你已经长大了啊……你,嗯,怎么会过来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当年岳父大人来江宁上任后不久我就到了大同.不怕大家笑话,我去的时候是以忠勇郡王为目标,立志要做一番事业的.哪知道到了大同才发现我想的太天真了,那里真是猛将如云,高手无数.我是要谋略没谋略,要勇武也不怎么出众,虽然靠运气抓了个蒙古人,对了,岳父大人还没看到我收的那个蒙古兵吧,这些年调,教的也不错了……"
他喋喋不休,恨不得把自己在大同的生活都说一遍.说起来他用词喜庆,语气幽默,听着倒也不乏味.可现在高老爷同张千户都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身心疲惫不说还有一肚子的心事,哪有空听他在这里讲故事?就是封千户也禁不住想这偏题也偏的有些太远了吧……眼见他越扯越没边,高老爷坐不住了,咳嗽了一声,终于忍不住打岔道:"几位将军一路辛苦,这叙旧的事我们慢慢再说,我先着人安排食宿,不知几位将军可有什么要求?"
他这么问不过是客气一下,现在江宁也拿不出什么东西,好在朱抵几个也知道,纷纷表示没要求.高老爷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先麻烦几位将军的手下先委屈在张千户那里,待江宁稍有恢复,再做安排?"
朱抵道:"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又不是那不识趣的.不过我那些儿郎恐怕也就只打扰张大人一,两天."
"这是为何?"
朱抵一笑:"那逆王既出来一次,总要让他带些东西回去,否则不显得我们太没礼貌了吗?"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怔,封千户跃跃欲试,但又怕自己的兵不入他的法眼,正犹豫间,就见他回过头:"封兄,不如同去?"
封千户喜出望外,不仅忘了他刚才的抽风,自己跟着也抽了一次:"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说着还施了一礼,抬起头同朱抵两人相对而笑.常州的那个千户见了这个样子,嘴唇动了下,但想到自己手中的那点兵,也就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虽然兵士死了都可以再补,但老兵新兵可是有绝对区别的,他可舍不得自己那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种子死在这里.当然,当他后来知道朱抵的身份后,肠子都悔青了,后来对自己的子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哪里想到皇家子孙会是那个样子啊!"
而他们的表现落在高张两人的眼中也是一惊,他们一直觉得朱抵年轻起不了什么大用,虽然他身份最高,但在外面能烧了寿王的粮库也应该是因为听了另外两人的建议,怎么现在看来正是相反?高老爷更是想,这个南安王家的二公子一直都有些毛病.[,!],要不是当时摆出那种阵势,他又是这样的身份,他真不想把女儿嫁过去,现在看来却是有些本事的?
不管怎么说,在江宁修整了一天后,朱抵就又把自己和封千户的队伍拉了出来.要说他长途行军,来了之后又打了一场,虽说之间用的是巧劲,也没少消耗,正规来说是要让队伍多修整一番的.但这点运动量在朱二公子眼里完全都不算什么——老子天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在大同的时候还能跑呢,来这里不行了?美丽,上!
而封千户的队伍,因为一直就是以练带编,倒也没什么感觉,所以两支队伍在稍微补充了一下干粮饮水后就出了江宁.看着他们的身影,给他们送行的高老爷很有些感慨.三天前,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这城里出一支队伍追击寿王!
而此时,寿王大多军队都撤了出来.李千牛这人是真正有本事的,他知道既然中军已撤,此地就不宜久留.那些杂营拖沓,他索性就只收留青壮,将那些受伤的老弱的统统留下,然后驱赶着他们往上海跑.为了赶时间,他驱下不免严苛,不说杂营中人,就是他的队伍里也有了别的声音.
"将军何必这样?"这一天中午,林五劝道,"我知大人是想在殿下面前争脸,但这些兵士经过这些日子的厮杀已是劳累不堪.再这样下去,不说那些乡壮,就是咱们营帐里……"
下面的话他没有再说,要说李千牛对手下不错,下面的士兵也比较拥护他,就算打败了也不该逃逸,但这一次是谋逆,胜了也就罢了,败了,众人心中不免没底,再受严苛驱使,难免就会有别的想法了.
李千牛苦笑:"我现在还在殿下面前争什么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