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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二天,何寻就又遇到了方湛乔。
路佳音在晚上给她打了个电话:“明天朕要亲临锦亭镇,卿家快做好接驾准备啊!”
明天的确是周末,但她突然大驾光临,让何寻受宠若惊:“明天什么黄道吉日啊?”
“到底是有人家的人,对妹妹的终身大事置若罔闻啊!”路佳音很不满,“明天七夕!”
何寻想起来了,路佳音这是要来给自己的终身大事祈愿。
锦亭的湖边有两棵百年大树,因为挨得特别近,底下的根都盘到了一起,树冠也在空中交错,不分你我,因此被称作“夫妻树” 。最奇特的是,有一年其中一棵被雷劈开,一根树杈倒在了另一棵身上,底部却还连在原来的树身上,而且居然没有枯死,经年累月地还在生长,倒像是伸出了一条手臂,在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另一半。
这棵树是锦亭的一景,老早就有一个说法,单身的年轻男女,每年七夕的时候在树上穿条红丝带,就能找到相知相爱的另一半,而已经婚恋的人,穿上一条,可以保佑婚姻幸福美满。
路佳音这两年阅人无数,真命天子却总是不出现,但她始终不屈不挠,又是参加《为谁心动》又是要来穿红丝带祈福,精神着实可嘉,何寻当然表示理解和支持:“好,明天我陪你去。”
第二天她们赶了个早,可是湖边已经聚了很多人,大多数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夫妻。
何寻一眼看到湖边那台醒目的摄像机,作为锦亭特有的一个文化习俗,一年又只有这么一天,他们的片子当然不会错过。
顺着摄像机,她看到了在后面看着镜头指点的方湛乔,他很专注,没有看到她。
他们本来,就早已是路人,何寻转了个身。
“快快快,我也给你准备一条,快点挂上去吧。”路佳音递给她一根红丝带。
“我不用了。”何寻摆摆手。
“哎呀,你就不想和你们远哥哥幸福美满白头到老啊。”
两棵树被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路佳音拉着她不由分说就往里挤。
何寻被她拖到了树边,好不容易站稳了抬起头:翠绿的枝叶间,挂满了飘动的红丝带,在阳光的笼罩下犹如一串串摇曳的花穗。
哪一串,才是当年她和方湛乔一起挂上去的那一条?
那时方湛乔的神色是那样的肯定,仿佛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何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她冷不防被人一挤,觉得脖子好像被什么勒住了,低头一看,才发现后面有个高个子男人的扣子勾住了她玉坠的绳子,她正要上去解开,那个男人猛地往里一挤,绳子一下子被拽断了掉在地上,人太多,她蹲不下来,眼睁睁看着那个玉坠被人踩在脚下,又被人不小心一踢,滴溜溜地直滚向湖边。
等她从人堆里挤出来已经来不及了,玉坠在她的眼前,“扑”地一下掉进湖里。
那是她妈妈留给她的最珍贵的东西,这么多年她一直戴在身上,从来没有拿掉过,何寻扑到了湖边,那个坠子打了个旋儿,开始慢慢往下沉,她只看得到湖面上的一丝红线。
“坠子,我的坠子!”她失声叫了出来,忘了自己不会游泳,不顾一起就想往下跳。
胳膊被人猛地一下拉了回来,她还没看清,一个身影在她边上跳了下去,直奔着坠子掉下去的地方游了过去,湖面上已经看不到红线的痕迹,他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方部长!”她身边响起一个女声,是刘助理,何寻心里也像倏地落进了什么,那个跳下去帮她找玉坠的人,是方湛乔!
她的心跟着湖水一起震荡,看着他好几次探出头,吸了一口气又钻进了水里,一直到,他终于掉转头,向这边的湖岸游过来,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手臂每划一下都很费力,快到湖边的时候,几个人伸出手把他拉了上来。
他全身都湿透了,脸色发紫,大口大口地喘气,似乎连走路的力气都已没有,手掌却抓得紧紧的。
何寻冲了上去,紧张劲还没过去,她说不出话,方湛乔喘着气也说不出话,只是向她摊开手:*的红线上,那颗圆润的玉坠完好无损。
她伸出手,拈起那颗坠子,湿而冷的感觉,就像他的手。
他突然低着头捂住嘴,剧烈的咳嗽翻山倒海一样地呛了出来,她刚刚叫出一声“湛乔”,他就已经一头栽了下去。
电视台的车用最快的时间把他送到了锦亭的卫生院,何寻坐着路佳音的车一起跟在后面。
卫生院的医生检查后竟然不敢接收:“情况挺危险的,快送市里的大医院吧。”
何寻的耳边刮过一句刘助理带着哭腔的声音:“方部长已经发烧几天了……”
她立刻想起昨天他来录节目的时候,干燥苍白的唇,还有脸颊上不正常的红,还有,那天晚上,从他发梢上滴落的雨水……
她的牙齿咬进了肉里,当年周阿姨那一刀,让他的肺部遭到了很大的创伤,虽然预后不错,但是连日的发烧再加上刚刚在水里的折腾,一定已经让他的炎症迁延到了不堪想象的地步!
唇齿间漫开一阵血腥气,路佳音叫了起来:“何寻,你这是怎么啦。”
何寻来不及多说,拉着路佳音就往外跑:“快,跟上电视台的车!”
到了市里的医院,何寻还没等车停稳就开门跳了下去,她看到方湛乔被抬上担架车,快速地推到走廊尽头的急救室,她拼命地想要追赶过去,却一跤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膝盖重重地着地,她却不觉得痛,只觉得心里那些她拼命想要掩埋的东西,此刻就像岩浆一样滚烫而汹涌的奔突出来,她的担忧,惊怕、恐惧,全部都是源于那个心底的那个火山口,她试图让它永久休眠,却发现原来它时时都有可能爆发。
那里,日积月累着她对一个人的爱,灼灼燃烧,从未停歇。
路佳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却发现她浑身都像受冷似的在发抖,她疑惑了:“何寻,到底怎么回事吧?”
何寻摇摇头不说话,闭着眼睛,把那个玉坠子紧紧贴在胸口,好像是在祈祷。
时间变得缓慢粘稠,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病人因为肺部感染很严重,又呛了水,引发高烧休克,情况比较严重,现在关键是看什么时候能退烧……”
“会有生命危险吗?”刘助理顾不得擦去一脸的泪。
“只要烧能退下去,问题不大。”医生回答比较谨慎,路佳音在一旁给何寻送定心丸:“放心吧,你也是学过医的,这种情况看着吓人,好转也就是几天的事儿。”
何寻像从地底下挣出来是的,眼前才算看到了天日。
“家属在吗?过来办个入院手续吧。”医生例行公事地叫了一声。
“家属马上来,我先跟你去办吧。”刘助理不假思索地跟着医生走向办公处。
路佳音拍拍何寻:“没事了,看你,愧疚得恨不得去死的样子,放松点。”
何寻一低头,突然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路佳音疑惑:“怎么回事啊,何寻,那个人,到底……”
何寻总算说出一句话来:“你先走吧,今天,我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
“他什么时候退烧,我就什么走!”
“你疯了……”路佳音叫了出来,突然像是悟到什么,瞪大眼睛,“你们……早就认识!你们不会……”
急促的脚步声加上轮子滚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疑问,方母推着一台轮椅在急救室门口戛然停下,焦急地问从里面走出来的护士:“我儿子怎么样?”
“情况还比较严重,需要住院观察。”
就算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医生,方母的声音也在发抖:“麻烦你们了,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她舒了一口气,把轮椅转过来,似乎是想找个长椅坐下来,眼光无意间扫到何寻,整张脸蓦地紧绷:
“你……怎么又是你!”
何寻站了起来,叫了声阿姨,又对着轮椅上头和手都在不停颤抖地老人叫了声:“方伯伯。”
“湛乔发着烧跳进水里,就是为了你?”方母声音低哑,眼睛死死盯着何寻。
“对不起,阿姨,是我不好……”何寻低头,这个责任她无法推卸。
“你……”方母的眼睛里要喷出火来,“你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方牧原拍拍方母绷得发白的手背,口齿不清地阻止她:“别……别为难……小寻……”
方母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捂脸低声啜泣。
急救室门打开了,方湛乔被推了出来,他戴着呼吸器,何寻看不见他的脸,连忙冲了过去。
方母推着方牧原也走了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方湛乔的脸,泪水又涌了出来。
他们一起跟到了病房里,看着方湛乔被移到病床上,他似乎是太累了,蹙着眉头睡得很深,方母帮儿子掖好被子,抬头对着何寻:
“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没有任何打扰的休息,请你出去吧。”
何寻不想离开,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方母的情绪雪上加霜,恭敬地道了声别走出了病房。
路佳音在门口迎着她,语气小心翼翼的:“里面的那个,是……旧爱?”
何寻惨笑:“一共,就爱过这一个。”
路佳音捂着嘴巴惊呼:“啊……那远哥哥算什么!”
何寻一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考虑别的,只好先叮嘱路佳音:“今天的事,先别跟远哥哥说,别让他担心。”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那老女人!”路佳音同仇敌忾地指指病房里。
何寻无力地推推她:“你先回去吧,以后有空慢慢说。”
路佳音不情不愿,无奈晚上还有个相亲,只能陪了会儿何寻先走了,临走帮何寻买了个盒饭,又叮嘱她:“如果今天弄得太晚,就别回去了,住我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