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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儿的络子最后到底也没能保住。
他得瑟了这许多天,不想被陶子易这个他认为武艺还“差了那么一点儿”的混球当着陶家长辈们的面儿夺了过去。
等他跟着祖母回原籍住上几年再回来,这笔账早就烂了,绝对是没机会讨回来了。
越想越胸闷,二哥儿委屈的都想回家抱头蹲在炕上了,却连个能抱怨的人都没有。
以往他有什么话都跟大哥说,可这次连大哥都趁乱上手抢了,他不由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不愿意说话。
亏他一开始跟陶子易动手的时候还当板着脸凑过来的大哥是来帮忙的,没想到亲兄弟也来浑水摸鱼。
要不是顾忌着上头摸着下巴笑眯眯瞧着他们的陶侯爷,说不定他大哥还真能赢了呢。
看着弟弟气鼓鼓的站在那儿,大哥儿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上一回见陶子易,他功夫也就是过得去。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他下手是愈发狠准了,害得自己碍着他家长辈的面儿都没得手,回家还要想办法哄老二。
要不是老二忘性大,今儿才真是做了回赔本买卖。
兄弟俩一不小心就被有人撑腰的陶子易压了一头,不禁琢磨起了堂妹福娘。
只要福娘不跟陶子易玩,保管那混蛋垂头丧气,看他到时候还怎么拿眼角瞥他们。
两个人心有灵犀,奈何一直坐在外祖母朱氏和舅母林氏中间的福娘根本不买几个半大小子的账。
福娘又不是真的小女孩儿,哪里能瞧不出他们的心思?
不论大哥儿二哥儿还是陶子易来寻她说话,她都只管拿眼睛瞅着对方笑,抿着嘴儿就是不说话。显然是只要他们不消停,她是打算谁也不搭理了。
她是知道两个堂兄的。即使是看起来懂事些的大哥儿,也绝对是蹬鼻子上脸,越闹越来劲的主儿。
只是没想到陶子易也让人刮目相看,面上瞧着倒还是跟以前一样稳重文雅,动起手来可是一点不含糊,倒跟大哥儿他们有了几分像。
也不知道舅舅在家都是怎么教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外甥女的目光,一派仙风道骨坐在老太爷陶晏然下手的陶谦突然偏过头对着福娘咧嘴一笑,仿佛对今日的这段不怎么成体统的小插曲很是满意。
对于舅舅陶谦这种堂而皇之纵容自家孩子欺负客人的行为,福娘也是无话可说,干脆挪到炕里头,陪不知为何已经无聊到直打瞌睡的曾兰和陶心邑两个小家伙推布老虎玩去了。
陶心邑高兴的连吐了两个泡泡。
原本他看到个头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曾兰是满心欢喜,第一次见面又新鲜,就把别人都抛到了脑后,巴巴儿的捧着自己最近正喜欢的布偶找曾兰玩。
可惜曾兰天性腼腆又有些认生,神情总是怯怯的不说,推起布老虎也是有气无力,几个来回就让陶心邑也失了兴致,恹恹不爱动。
这会儿看福娘肯过来,陶心邑急忙呜呜噜噜的把他喜欢的布老虎玩法又给福娘讲了一遍,生怕福娘不明白似的,还亲自示范了一下。
福娘被他的小模样逗得直发笑,认认真真学着他的模样推了一把,布老虎身上挂着的银铃铛叮叮当当响的欢快,陶心邑也乐的直拍手。
三姑娘曾兰与三房堂哥们是玩不到一处去的,心里又惧怕亲姐姐曾芷,平时在家只粘着福娘说话,却又总像隔了层什么。
今儿难得碰到一个同龄的陶心邑主动要跟她玩,曾兰开始时心里有多欢喜,这会儿看着陶心邑跟大姐姐玩耍时亮亮的眼睛就有多羡慕。
即便福娘一直叫她一起,时不时把布老虎也推到她面前让她玩,曾兰还是觉得心头酸酸的想回家。
至少回了家,还能少一个人同她抢大姐姐。
曾兰的心思福娘却没注意到。
一则她同时领着两个孩子玩,陶心邑又闹的很,难免有所疏忽,二则曾兰一向沉默寡言,高兴不高兴都不大说话,福娘也就只当她是小孩子认生,没往深处想。
又过了一会儿,太夫人朱氏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借口自己有些乏,说是要享享外孙女的福,让福娘扶着她回去。
自从陶晏然把爵位传给了陶谦,升为太夫人的朱氏就搬出了正院,勉强与磕磕绊绊大半辈子的陶晏然共居在了东边的大跨院里,每日里闲着无事就隔着太湖石阴阳怪气的说上两句。
其实如果不是顾虑到不好显得太厚此薄彼,朱氏早就想单独跟外孙女说说话儿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好在要紧的话儿都在福娘单独过来的时候嘱咐过了。
朱氏带着福娘一走,陶晏然也一脸端肃状似不经意间同路的抬脚跟了过去。
陶谦忍耐再三才没有当着小辈们的面大不孝,送给他家老太爷一个大大的白眼,只是磋磨几个臭小子的心愈发坚定,连宝贝儿子陶心邑都被他搂在怀里揉乱了头发,引得陶心邑小眉头皱得死紧。
陶谦这里还耐着心思坐着,陶子易却忍不住借口出恭溜了。
众人只当他是要赶紧把抢到手的络子藏起来,陶谦笑着便应了,大哥儿和二哥儿则是难掩鄙视,恨不能把麻溜走人的陶子易背后盯出一个洞来。
陶子易确实嘱咐他的丫头好生把络子拿回房里收好,不过他本人并没有回去,而是一路疾步走到了后头的花房。
自打他开始认真随陶谦和府上供奉的教头习武,老侯爷陶晏然就发话给他添了门课,赏了两颗绿萝给他养,命他每日至少要到花房里照看一回。
陶子易的脾性向来是功课一定要做到最好。
即使京城的天气对于原产南方湿热之地的绿萝来说太过干燥寒冷,在花房工匠的辅助之下,陶子易总算保住了他的两盆绿萝。
虽然远不如其他几株繁茂,瞧着倒也颇为可爱喜人。
福娘由朱氏身边的心腹嬷嬷陪着出门时,一眼就见到了在院外磨磨一般不停原地打转的陶子易。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虽说今儿的日头还不算很毒,院外也是绿树茵茵,福娘隔着几步远也能瞧见他有几缕碎发已经贴上了额头,显然是叫汗打湿了。
见陶子易还傻乎乎的只管双手抱着盆绿植,福娘不禁扶着丫头的手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子易哥哥怎的不知保重自己,大热的天儿在这里做什么。但凡身上哪里不舒服了又该怎么办?你身边的人竟然也不知道劝。”
说着,福娘就抬眼扫了下周围的婆子丫头,模样很有几分神似外祖母朱氏,吓得几人纷纷低头请罪。
福娘说一句,陶子易就点一下头,连连称是,不等福娘再说,他就双手把精心呵护了许久的绿萝捧到了福娘面前。
“族叔把我荐去了太学读书,下个月起我就每逢初一十五才能回来,怕是不能送妹妹了。这盆绿萝也是南边进贡来的,我一直小心养着,今日送给妹妹,还望妹妹别忘了咱们小时候也是一处玩耍过的兄妹。”
能去太学读书,陶子易兴奋的几个晚上都没休息好,只是一想到自己不能亲自送最要好的福娘离京,他心里也十分难过。
打从福娘被接回靖平侯府,他们几乎再没有一处好好说几句话的机会。
此时提起两人幼时的相伴,陶子易难掩心中的不舍,面上不免露出了几分落寞。福娘妹妹一走,他身边便没有先生说的挚友了。
陶子易和福娘两个一年年长大,这会儿认真计较起来已经到了不同席的年纪,再说这些话已经有些不太合适。
专门替老夫人朱氏送福娘出门的嬷嬷想了又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阖府都知道子易哥儿一向最是懂事听话,看着他眉目含愁身姿端正的站在那儿,嬷嬷也觉得格外心疼他些。
横竖有这么些人看着,陶子易也没有真正说什么不得体的话。
福娘一怔,被陶子易期待的眼神瞧得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直接把小巧的花盆接了过来。
直到双臂被突然增加的份量带得往下一沉,福娘才想起这绿萝是陶子易精心呵护了许久,好几次差点养不活的心爱之物。
福娘不怕别的,只是担心自己一个没养好,以后回京陶子易问起来她没法交代。总不能陶子易亲手养大的绿萝,到她这儿就随便丢给花匠打理。
她一皱眉,陶子易就不安的挪了挪步子。
“我除了几幅字,也没正经送给过妹妹什么,连妹妹的芳辰都没好好贺过,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他父母双亡,说好听点是陶家少爷,其实就是寄住在清远侯府的穷亲戚,一草一纸都是侯爷夫人给的,即便主人家不在意,陶子易也不好意思拿侯府的供给送人情。
会抱绿萝给福娘,还是因为陶晏然朱氏等人都说他在上头花的心血远远超出了绿萝本身的价值,陶子易犹豫再三才送出了手。
晓得陶子易的心结,福娘听着立即点了点头,笑容真挚的应了下来。
“子易哥哥放心,等我回来,咱们也比一比谁养的更好。”
陶心邑生辰过后不久,陶子易就由两位与陶家十分亲近的大家保荐进了太学读书,靖平侯老夫人萧氏回乡的日子也终于在入秋后定了下来。
曾家双侯养育的五个孙子辈,除了三房的长子外,其余四人都与萧氏一同离京。而有些人暗中期盼的,萧氏离京后就由静养许久的二夫人徐氏重新掌家的转机并没有出现。
就在萧氏领着孙子孙女离京前,乾元帝一道口谕免去了肃国公世子箫慎的伴读身份,大皇子伴读暂缺。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