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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晨光照映在她脸上的那一刻，他看到那双黯淡的眼眸闪过什么，然后一点点回到平日的神采。
但是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一瞬的光芒。
不安深深地笼罩着他的心。
“我想去看看她。”她平静地说。
“好，我带你去。”霍奇点头。
他找来加德纳医生，在她的指导下让护士给丹妮做起身前的准备。
长期卧床的病人在下床之前为了避免高压舱综合症都要经过一番活动。
丹妮始终都没有在说什么，她配合护士的动作，一点一点的运动久未动作过的身体。
花了大概三个小时，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将丹妮放到专用轮椅上，带着她的呼吸器和体征监察仪。
霍奇推着她，加德纳医生找了一位尽责的护士给她做陪护。
到墓园只需要一个街口，一路上霍奇都小心翼翼的，平稳的前进。
丹妮的病号服和路人的人频频侧目。
他们缓缓地来到那一片草坪。
丹妮看着那个墓碑上的字。
Hope Walker Hotchner.
“我给她起得名字。”霍奇应丹妮的要求，将她放在草坪上让她更加贴近。
他也一样坐在她旁边，让无力的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丹妮没有说话，手指触摸着墓碑上的名字，一边一边。
Hope。
于希。
Hi！我的小公主，妈妈来看你了！
她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在心里把自己想说的全都说给那个已经听不到的女儿说。一直到太阳西斜，夕阳的余晖将她白色的病号服染成橙色，看上去很温暖。
气温慢慢的降低，霍奇将带出来的毯子裹在她身上，挽留被带走的体温。
“丹妮，我们该回去了。”
丹妮坐在那里，没有动作，指尖一直停留在那个名字上。
霍奇无奈，他将丹妮横抱起来，放在轮椅上。他已经感受到她的身上体温还在降低。
丹妮漠然地配合他的动作，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洋娃娃，眼神空洞。
回到医院，霍奇被加德纳医生狠狠地指责一番。
未来的一段日子里，每到探视时间，丹妮的病房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当时，丹妮出事之后，她一直都在加护病房，加上丹妮在媒体中知名的身份，他们讨论之后决定低调一些。
他们只通知了一些必要的人。
这次，医院方面在他们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已将此事当成宣传策略发布出去。
于是，现在整个东海岸都知道沉睡了两年的沃克律师事务所冠名合伙人丹妮尔沃克奇迹般苏醒。
丹妮作为一名律师，在工作上八面玲珑，人际交往广泛。
这条消息一出。
同事、客户、朋友……
逼得加德纳医生快要在门外设置排号系统。
在当那些访客认出自己是谁的时候，脸上那种八卦的表情，让霍奇半喜半忧。
喜的是从某种意义上，在众多人眼中奠定自己以后会和丹妮不一般的关系；忧的是，他从来不知道，丹妮有这么多的前男友，他们像雨后春笋一般全都冒出来。
经过一个月的人流高峰，这种热情才刚刚逐渐的冷却。
只不过这也让他们一直联系不上的基甸出现在他们面前。得知事情经过之后，他狠狠地给了霍奇一拳，把他赶出病房。
霍奇默默地承受。他一直在病房门外，一直没有走开，最终基甸还是心软原谅了他。
真正让霍奇忧心的还是丹妮。
从女儿的墓地上回来之后丹妮就像什么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带着笑容面对所有人，仿佛心中的伤口在眼泪流尽之后，已经愈合。
她也没有再去看过。
那让霍奇心里隐隐地不安，但是丹妮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在丹妮初步复健开始的时候，霍奇以她的病房为家已经过去了好久，他白天会去上班，晚上会留在在这里，暂时不在出外勤。
在恢复自主活动能力之前，霍奇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她身上。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打破他们之间冻结的关系。
天知道！即使这样，在丹妮苏醒的两个月里她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
看着她每天艰辛地做着各种复健训练，霍奇愈发的心情沉重。
面对所有人都是温柔地笑容，只除了他。最初面对他是另一种疏离的态度，时间长了，就变成了现在的面无表情。
“你就不出外勤吗？”在他跟前跟后了一个月之后，丹妮也已经可以自主活动，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霍奇也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将海莉帮忙做的晚餐摆放在她面前。今天海莉带着杰克过来看她，杰克为了报以前丹妮逼他吃胡萝卜的仇，让海莉做了丹妮最不喜欢的意大利海鲜烩饭。
他还记得当所有人看到自己和丹妮的相处方式，一个个不同的表情。
宋亦凝和李云浩，尤其是李云浩脸上的终于到你吃蹩的表情，恨不得让霍奇给他下巴来上一拳。
里德也是幸灾乐祸的看他的好戏，罗西祝他好运，艾米丽和摩根、J.J、加西亚直接旁观装路人甲。
而基甸，他已经无视他很久。
肖恩，自从两年前就不在见他，他专挑自己上班的时候过来。
而海莉早在知道丹妮救了她生命垂危之后，站在丹妮那边谴责他。
只有杰克，会安慰他说，爸爸加油！
“艾伦霍奇纳！我在和你说话！”丹妮坐在病床上，生气地拿眼狠狠瞪他。
“先吃东西，这是杰克专门让他妈妈做的，味道很不错！”霍奇就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一样。
其实霍奇知道她想说什么，他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她开始正视他的存在，这时候他终于放下沉悬已久的心。
他风轻云淡的态度，戳刺着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眼角的泪珠猛地滑下脸颊。
“我累了。”
丹妮败下阵来，颓然敛去自己一身坚强的外壳。
霍奇温柔帮她拭去脸上那颗泪珠留下的水痕。“我在等你，等你真正地回来。”
这一个月来，除了必要的肢体接触，霍奇从没有这样近距离的靠近过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丹妮，霍奇难以压抑自己想要拥她在怀确认她是否真正存在的冲动。
真的是太久了，霍奇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就像是他又一个梦境，在梦醒之后，他还是要面对自己已经彻底失去她的事实。
但是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也让他心中平白地生出隐隐地不安。就好像真实的她隐藏在那张平静的面具下面，正冷冷地旁观这一切。
那种不真实，从那天看过Hope归来，就一直存在。
眼前的她就像是披着丹妮尔沃克壳子的另一个人。
人格分裂，他隐隐这样想过。
而今天她的情绪抵达临界点，这种真实，再一次回来。
听到他说了什么，丹妮愣愣地看着他。
被他说中了。
再次从丹妮尔沃克的身体醒来的是于普，丹妮仍然还在内心被囚禁。她已经习惯了用这种面貌去面对那些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丹妮面对不了自己的人生，她把自己关起来，用虚假的另一个外壳去继续于普的人生。
这就是当时于普为什么去外地上大学的原因，丹妮制造出来的于普不是那个十七岁的于普，而是经历了丹妮尔沃克三十年人生的于普，于普的父母能看出来。
她从没想过眼前这个男人能看出来。
丹妮尔沃克有着家人一般的朋友，但他们不是亲人，那种出生后就朝夕相处的血亲。
于普一点点异常，都会被于妈妈发现。
“我已经回来了。”她说。
“还有一部分的你还在黑暗中，没有真正回来。”霍奇轻轻坐在床边，将她拥在自己的怀抱里，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她的存在。“等那一天，你才是我的丹妮。”
心微微轻颤。
我的丹妮。
这是丹妮尔沃克一生的执念。
“可她已经在那一天死去。”
是啊！在真正说了永不再见之后，那个爱着不属于自己的男人的丹妮尔沃克已经死去。
霍奇的手臂突然圈紧。
他的心脏被狠狠抽紧，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席卷他的身体。
“霍奇，那个爱你的丹妮尔沃克已经不存在了，她永远回不来了。”
霍奇的拥抱让她透不过气，但她没有制止，反而在霍奇心上再次狠狠地捅了一刀。
现在的丹妮尔沃克是为了她身上掉下的那一块血肉，她的女儿。
十年，于普的生活，丹妮尔沃克放下了心中对艾伦霍奇纳的执。
两年，丹妮的沉睡，艾伦霍奇纳拿起了心中对丹妮尔沃克的执。
“我知道。”低哑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所以，放开吧。”
“不，我永远不会再放开。”
在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你情绪失落；在我彻底失去爱着你的那颗心的时候，你又来告诉我什么？
你爱我？
呵呵，真可笑！
她的苦笑声充斥着霍奇的心肺，让他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