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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安然无恙地归来,众人皆喜。
只是……
一向形象无虞的少年天子难得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大众面前;躲在他背后的娇小女子裹着男子宽大的外袍,粉脸微胀,一双大眼不自在地左右乱转;后面压轴的莫侍卫更是一改往日的神采飞扬,眉眼低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三人间诡异暧昧的气场让在场群众不由地浮想联翩,继而幸灾乐祸:莫时飞肯定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锦妃脑补过度,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施玉色神情如常,见他们安全回来,再无多看第二眼。
“刺客余党已经全部清查捉拿,请皇上圣裁。”
侍卫统领上前一步,一句话说的十分铿锵。
萧让嗯了一声,淡淡地命令:“全部带回宫。”
唐禾媗对事情的后续发展十分关注,回来后仔细回想那天发生的事,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直觉,那些刺客似乎是专门冲着她而来的。
这让她有些想不通,身处深宫她确定自己不会也没有机会得罪旁人,后宫女子明争暗斗的手段再阴狠毒辣,也不至于能让刺客混入大内侍卫这么通天的手段。
除非……
偏偏他们回宫的第二日,太后旧疾复发,毫无征兆来势汹汹,几个太医束手无策,后宫一片混论再无心理会其他,到得第三日,太后娘家长兄当朝国舅纪太师也获旨进宫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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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
侍奉的宫女奴才都被遣走,偌大的寝殿无一人伺候。
纪琉云端了药偎坐在床边,垂着头心虚地不敢跟太后冷厉的凤目相对。
一勺一勺的舀凉了,她这才缩着颈子抬头,小心翼翼地手执汤匙往前送。
“母后,该喝药了。”
眼看快碰到嘴唇,太后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纪琉云的手僵在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母后……”
刚要开口,太后突然一个用力将她的手打开,玉碗被远远抛出去,碎裂成渣,药汁流了一地。
纪琉云连忙跪地俯身:“姑母息怒。”
本坐一旁的纪太师也连忙起身拱手道:“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切勿动怒伤身。”
“若非哀家伤身拖延时间,东窗事发你们还能安然立于此么?”太后怒极而笑,手指着趴跪榻下的侄女,厉声喝道:“你真是大胆!居然敢擅自动用大内侍卫里的暗卫去行刺,你是疯了不要命了吗!?”
纪太师大惊:“——原来这竟不是娘娘的意思么?!”
太后冷笑:“去问问你自己的好女儿吧。”
“儿臣没有,儿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圣上。”纪琉云抿紧下唇,咬牙恨道:“儿臣想杀的,是唐禾媗那个贱人!”
“唐相的那个女儿?有何深仇大恨你要至她于死地?”纪太师不解。
“儿臣对花粉过敏,自小谨慎未敢有半刻疏忽,如今却被钻了空子刻意陷害,”她说着撩起袖子,雪白的藕臂上还有点点未褪的红痕,纪琉云的一张娃娃脸上委屈和不甘混合,格外怜人:“她踩着我的脑袋往上爬,我岂能容她!”
最后一句已经语带哽咽。
太后忽然道:“你的花粉症坤宁宫内也无几人知晓,你怎么确定是媗嫔所为?”
“当初接近月庄苑的宫女,为博取她信任,素染不小心说漏了嘴。而且这件事只有唐禾媗是既得利益者,那日陆昭仪也在大殿上,皇上手指的根本就不是施玉色。耍手段的不是她还能有谁。”
太后若有所思:“依哀家看,这件事并非像是媗嫔所为……”
只道是姑母不认同自己的做法,纪琉云垂着头默不作声。
“就算是真的,你以后大可用别的手段慢慢对付她,她不过一个小小嫔主,也值得你动用如此大的阵仗去冒险?”纪太师看着女儿委屈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心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糊涂啊!”
“这么多年,清明拜祭都是孩儿一个人前往,他未曾有过一次陪伴。她目前确实只屈居嫔位,可是儿臣总觉得,皇上对她并非是一个帝王对妃子的宠爱那么简单。我怕有一天他真的对她动了真心……”只是想象,纪琉云的眼泪便忍不住如珠坠落,“若真有那一天,儿臣该如何自处……”
“这……”骂也不是哄也不是,小女儿的心事竟让老太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起身要下床,太师连忙给女儿使了个颜色,纪琉云慌慌张张要去搀扶,被太后一把甩开,只得又软软跪倒在一边。
“哀家托兄长办的事,如何了?”太后按着纪太师的手站起身,问道。
“回禀娘娘,臣按照娘娘吩咐已经办妥,牢中被抓住的暗卫全部赐毒自裁,以绝后患。娘娘大可放心。只不过……”
“不过什么?”
“皇上借口肃清,将大内侍卫整顿换血,我们安插在他身边的近卫全被撤掉了。不过幸好侍卫统领没事,还是罗指良。”
太后轻嗤一声:“被架空了的光杆统领又有何用。而且此人不懂识判,只会巴结,实在不堪大用。”
纪太师看了女儿一眼,才道:“那依太后的意思……”
“摆着吧,随便小皇帝怎么处置他。此次我们伤了元气,不可轻举妄动。”大内侍卫里的力量太后从前朝就部署,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怎能不怒不痛。
“臣谨遵懿旨。”
纪太师自然明白,但是父女连心,妹妹自然比不上亲生骨血的女儿更让他上心。“娘娘费心筹谋,莫为此时气坏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他顿了下,叹道:“为兄不懂管教女儿,您这大侄女儿在家被宠坏了,进宫全仰仗妹妹提点照顾,她小孩子心性,妹妹切勿与她一般见识。”
一旁的纪琉云仍然跪在地上,脊背挺的笔直,呜咽声早已停止,只有眼泪仍不停地顺着脸庞滑落,神情凄楚,唇角却狠命地咬紧。
太后缓缓走到她跟前,也不看她,只仰着头凝声道:
“哀家最后再跟你说一次。皇帝之所以成为天子,就要孤家寡人高高在上,注定无法似世俗那般与一名女子倾心相爱。否则,不说世上有哪个女子担当的起,便是他自己也未必能有好下场。”太后突然笑的有些玩味,“前朝宁妃,宠冠后宫无人能及。可是现在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的,却是哀家。”
太后低头怜悯地瞥了她一眼,随后转身,冷冷地丢下最后一句话。
“你与其花费心思算计这些,倒不如用用脑子如何保住你的后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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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湖上来,吹的白衣飒飒,满树梨花似雪飘落而下。
树下两人相拥相抱。
女子背靠树干,微仰着头,一双大眼盈满惊慌和羞涩。男子单手撑着自己,另一手握着她精巧细致的下巴,温润好看的唇一点点靠近。
她心跳快的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片雪白的花瓣正巧掉落唇上,她眼观鼻,鼻观花,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
他轻笑,用唇将花瓣拿走。
互相轻触间,属于他的温度和味道丝丝袅袅地撩拨着她的心。
“这次要来真的。”
男子开口扔掉嘴上的花,然后狠狠地压过来——
……
“啊——!”
唐禾媗惊呼,喘着大气坐起。
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帷幔,忍不住扶额。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为何她总是从这个意味不明地春梦中惊醒。
唐禾媗捂住滚烫的大脸,怎么也无法从心理上接受这个事实,要说更刺激羞人的事她也已然经历过了。
难不成亲吻比行房更令人发省?
不过是肉碰肉……
有何出奇?
熟女心态百思不得其解,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然后伸出右手,闭上眼睛想着梦中的感觉,只当眼前的手是萧让的唇。
然后一点一点地靠过去……
快要碰触到,她猛地撒手,懊恼地往脸上轻打了一巴掌,“花痴……”
正巧芙瑶端着托盘进来,一见之下大惊,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握住她的手:“小姐你怎么了,作何伤害自己。”
唐禾媗正生自己的气,一时也不好解释,眨眨眼,道:“有蚊虫叮咬嘛。”
“蚊虫?”芙瑶挠挠头,一脸纳闷:这才四月的天,怎么就有蚊虫横行了……
庆熙四年四月十二,是去年春上选秀妃嫔入宫满一年的日子,又封西北战事初平,圣心大悦,循例大封后宫。唐禾媗逐步稳升一级成为婕妤,皇帝亲赐江蓠宫为唐婕妤寝宫,圣旨一下,她又一次坐风眼成为舆论注目的焦点,将她清明以后的风头推得更劲。
从月庄苑搬出时的又一次震撼了后宫,不过入宫一年,几辆马车都装载不下的东西连芙瑶都忍不住瞠目:“小姐,哪儿来的这么多东西啊?”
唐禾媗言简意赅:“攒的。”
除去皇帝的封赏。新人初入宫,后宫各处主子为表和谐友爱,一个个的出手也甚大方。还有唐大人时不时送进来的银子。
唐禾媗为求脱身甚少与各处打点做交往,加上冬日掌事姑姑的话让她心生警惕,暗暗开始为出宫后攒钱做筹谋。
偏偏因着她风头正盛,送礼巴结的着实不少。她又是只进不出,一来二去,这攒下来的家私小有客观。
以至于后来她大树倾倒的时候,历数她妇德缺失的罪名里,明明白白地多了两条——爱钱敛财,刻薄吝啬。
青芜带人一早打扫整理好,在门口喜笑颜开地迎接她。
“奴婢江蓠宫掌事宫女正六品崇人沈青芜恭迎娘娘回宫。”
是了,青芜已经不是奶娘,这里是青芜的地方,也是她的地方。
唐禾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没想到千方百计避开,她最终又回到了这里。
江蓠宫是前朝宁贵妃盛宠最渥时候的寝宫,一草一石无不精美华贵,因宁妃怕热,在宫中挖百步人工湖,费尽心思从宫外引入活水,水中央筑殿,旁边一座巨大的木制水车,翻滚的水流顺着被引导着从殿顶倾泻而下,水珠似雨帘,盛夏亦能清凉无忧。
莫怪后宫红颜使劲浑身解数只为得圣心眷顾,因为那个手控天下的尊贵男人,他的宠,能让女人上瘾。
她从山上搬下来,便不必每每去养心殿侍寝,萧让时不时地会留宿江蓠宫,似乎蛮喜欢这里的样子。
也对,他生来尊贵,对这种身心享受的地方自然适应。
大床仍被他一人独享,对这种待遇,萧让初见之下也挺惊讶。
“在你的地盘还如此主动识礼,倒叫朕甚意外。”
废话!我倒是想打击报复你,可是我敢么!?
唐禾媗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嘴上却是抹了蜜一般:“臣妾的就是皇上的,皇上的还是皇上的。”
萧让忍不住一笑,又道:“那你睡哪儿?”
自从清明后,他甚少用那个统一爱称来唤她,不过也没有好多少,他根本不叫她,而是直接说话,跟对待养心殿的丫鬟宫女没两样儿。
“喏,那里。”唐禾媗伸手指给他看。
她自然更不舍得虐待自己,早早便叫人搬了贵妃榻放在窗下,晚上一开窗能看到亮烁的星辰。
最重要的是,与大床遥遥相对,距离绝对安全。
萧让轻笑,赞许地点点头:“做得不错,继续努力,朕差不多就能忘记你的丑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