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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战乱平定后,生产生活重新步入正轨,江南地区旱情已解,丰收已然可以预见。一派欢欣繁荣的景象下,太后的沉疴仿佛晴空中的一片乌云,让人的心情禁不住地沉甸甸的。
从慈宁宫传出的消息一日不好过一日,雪梅姑姑紧蹙的眉再没舒展过。
为给太后祈福,后宫自皇后以下,全部斋戒三日,纪琉云更是整日待在内廷的佛堂中诵经祈祷。
许是被众妃诚意打动,太后病情好转,已然可以下床行走,众人刚松一口气,谁知好景不长,没几日她老人家又旧病复发,而且来势比之前更加凶猛。
斋戒的力度明显不够,众妃干脆连植物也不吃了,齐心协力的饿了好几天,但太后的病仍旧丝毫未有起色。
民众们跟风祈福的同时也不免感叹:别说咱们,便是儿媳也还是外人,要是儿子的孝心能感动上天,保不齐老母亲的病早好了。这本是民间的无稽之谈,却被一个迂腐顽固的老学究大喇喇地搬上了朝堂,还列举前朝明君步行前往天坛为祖母祈福之事,涕泪俱下地表示:“孝悌者也,其为仁之本与。”
纪太后并非皇帝亲生母亲之事朝野皆知。
纪太师垂手而立,脸上是事不关己的淡定漠然。
唐相眼睛在纪太师和皇帝身上来回转了好几圈,看不出端倪,干脆随众人一起欢乐地围观老学究继续秀下限。
连哭带比划地说了半天,老学究停下歇了口气,这才注意到群臣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心里咯噔一下,立时返回现实,老脸顿时刷白,颤巍巍地望向王座上的一言不发的年轻男子。
众臣在心中默默为老学究点蜡。
令人意外的是,萧让不仅没有动怒,侧头想了想之后,爽快点头应承了亲自前往天坛祈福,另追加大赦天下。
这结果来的太猛太惊,众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纪太师率先屈膝拜倒,群臣连忙跟着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震耳的呐喊声中,唐相面色如霜,一声不吭地也跟着俯下身去。
消息传到后宫,唐禾媗不解:“祈福医病实属无稽之谈,皇上为何会答应……?”
“孝悌为仁之根本,朕既为万民之首,理应当为天下表率,否则礼仪法典又如何能够行之有效呢。”
“可是天坛地处京城郊外,路远地偏的……”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莫时飞又不在皇上身边,若身边有人心存不轨,实在防不胜防。”
萧让遇刺后,负气出走的莫时飞因擅离职守也被治罪降职,他年少气盛,直接御前解剑辞官,头也不回地出宫离去。
自此后莫时飞的名字成了宫内的禁忌。
果然萧让敛了眉,沉静不语,良久,才吁了口气道:“放心,有恪亲王随驾出行,不会有事的。”
修养半年,面色红润有光泽的恪亲王正笑眯眯地调戏小宫女,一听要随驾出行,双眼一闭,仰天躺倒,捂着胸口痛苦□□:“好像还没好透,我旧伤复发了。”
萧让提醒他:“你伤的似乎是腿吧。”
萧诚皮厚堪比城墙,不慌不忙的又捂住腿,继续哼唧。
“欺君可是死罪。”
“那就实话实说,我不去。”萧诚所幸破罐破摔。
“抗旨也是死罪。”
“纪老太婆病重,我不在汤药里下□□都已经是以德报怨,行善积德了。”萧诚坐在地上,脸上笑容恶劣:“给她祈福就拉到吧,要是诅咒我绝对去。”
任萧让如何威逼恐吓,萧诚宁死不屈就是不肯去。底下大臣麻利地将一切准备就绪,就只有这祈福的日子迟迟定不下来。
思来想去,萧诚的软肋便只剩西北军了。萧让决定要以此为饵,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他一起。
夜里,京城民众睡意正酣,一匹快马卷着沙土风驰电掣地往皇宫疾奔。
听闻是边疆急报,明德不敢怠慢,冒死将皇帝从温暖的龙床挖起来。萧让睡眼惺忪满脸是被打扰的不爽,半眯的眼眸随着急报的内容越睁越大,最后直接站起,追问:“来人何在?”
边疆出事了!
西北军凶悍难管,即便是萧诚在西北初期也多少仰仗外祖的威望。众人用性命拼得西北大捷,皇帝却明升暗降夺了萧诚的兵权,甚至将镇西将军唯一的外孙软禁在京都!
如此赶尽杀绝的手段令这群刚下战场的血性汉子们无比愤怒,直接绑了新上任的定西将军唐堃,叫嚣着要一个换一个!
这已与公然谋反无异!
闻讯赶来的文武百官听此消息齐刷刷地看向萧诚,又不约而同地把眼睛盯在皇帝陛下身上。
萧让平静的眉眼看不出情绪,向跪在大殿中央的纪裴雨问道:“只你自己回京?”
“陛下明鉴,我们手上的兵力并不足以抗衡西北军,家兄率兵待命,微臣返京报信,此番是否要战,还请陛下圣裁!”
“裴风没事吧。”挂念儿子,纪太师瞅准时机忙插嘴问一句。
“兄长安好,父亲放心。”
那边唐怀远再也忍不住,抢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陛下,微臣请求带兵前往西北。”
纪太师一听立即提醒:“唐大人,你可是个文官。”
“文官武将那又如何,纪太师自家孩儿安好便不顾别人儿子的死活了么?!”唐怀远再不理他,看向萧让的目光坚定无比:“臣此去为求和,不为求战。”
“西北军内乱之事,纪将军从何得知,可是亲眼所见?”一直没出声的萧诚突然开口。
像是知道他有此一问,纪裴雨立即回道:“唐将军的亲信负伤求救,被家兄外巡时发现。此信乃他亲口所言,相信应该属实。”
萧诚歪着头想了想,“既然如此,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西北军都是忠君爱国的铁血男儿,断不会干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
众人静默不语,心中同时想到一个词:放虎归山。
萧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按照刚才说的,找个你们信得过的带着兵跟我一起去。这总行了吧?”
唐怀远立即道:“臣去。”
“唐大人不会骑马要坐车,只怕西北军不会乖乖地等你数月吧。”
唐怀远怒目而视:“纪太师有何高见!?”
“我去。”
噗——
一旁看戏看的兴致勃勃的萧诚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热情而真诚的建议:“两位大人一起去吧,如此路上就不寂寞了。”
此言一出,刚还要拼命一般的两人立刻转移怒火,两双眼恨不得在萧诚身上戳四个洞出来。
“纪爱卿经验老道,又有儿子可以相助,便陪着恪亲王往西北跑一趟。不过要谨记,此去是为求和,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动武引起战乱。”
皇帝发话,众臣很有默契地静默成一片。
唐怀远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皇帝身边最大的两个威胁同时离京,可唐禾媗却怎么也松不下这口气,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大臣们又上书请定祈福日期,萧让选了下月初九,如今已近月末,算来也没剩几日了。
由于莫时飞和萧诚的前后离开,才提上来没多久的禁卫副统领被临时转了正,被叫过来面圣,没说几句便结巴,一张俊脸更是热血沸腾。
唐禾媗看的直皱眉,侧头小声嘀咕:“这人看来年纪甚轻,靠得住么?”
萧让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立着的明德公公悄悄给人使眼色边说道:“张统领莫站着不动,拿手的功夫使两招瞧瞧。”
这张统领生的肤白面嫩,说不得两句就脸红,手下功夫倒是狠辣老道,招招凌厉。就连挑剔的萧让也面带微笑的点头称许。
“果然厉害。”唐禾媗不吝夸奖,想起方才明德的举动颇亲昵,不动声色地问道:“公公何处寻来的高手?似乎是相熟之人。”
“禀娘娘,张宝辰统领的父亲是前朝雷霆将军麾下的左前将,他自幼军中长大,绝对是可信之才!”
雷霆将军?
似乎在哪里听过……来不及细想,唐禾媗亲切而真诚地道:“张大人武艺高强,此行前往天坛路远地偏,陛下的安全就仰仗大人了。”
张宝臣脸上又一红,连忙躬身回道:“微臣惶恐,保护圣驾乃臣分内之事,自当以命相护。”
如此又过几日,行期将至。
皇后纪琉云斋戒已近月余,不曾迈出宫门一步,本该皇后打点的事宜全由唐禾媗代劳。看她初次上手却毫不生疏,将一切布置的井井有条,萧让弯了眉眼调笑:“有此贤妻,夫复何求。”
“真的不能带上我一起么?”给他整理好衣冠,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除却随行护卫之外,此行跟去的官员也不少,甚至连明德都跟驾随侍,只有后宫嫔妃无一例外全都不许去。
萧让将她无意蹙起的眉心抚平,柔声安抚:“这些事务都经你亲手安排,还有何不放心的。”
“我也说不清,只是心里总觉得……”她心中的忐忑难以言说,可在临行前说这种话实在无益,唐禾媗立即住了口,深吸了口气,朝他展颜一笑:“我会在这里等你,早去早回。”
忽地一臂横过来,萧让单手托着她的后脑,瞄准女子水润的红唇狠狠地印了上去。
已是深夜,慈宁宫的小厨房内却灯火通明,炉火上几个小盅内同时煨煮,香飘四溢的。小丫头手上垫布正要去端,被一旁的略年长的宫女制止。
“久病恐吞咽不易,再多炖一会儿吧。”
小丫头答应一声,麻利地又往灶火里添了柴,然后小声问道:“姑姑,太后娘娘的病究竟如何了?”
“左右还是老样子,全靠珍贵灵药吊着一口气。”深夜四下无人,女子的话也多了些,叹了口气继续道:“前几日差点不好了,吓得我们魂也去了一半。今日精神倒是好多了,醒了说饿,想吃东西。”
“皇帝陛下前日去往天坛祈福,这边见效了。兴许真的孝感动天,太后娘娘这就好了呢。”
“但愿如此吧。”
女子双手稳稳地端着托盘,一路小跑着奔向太后寝宫,待雪梅打开食盅的时候,温度不烫不凉正正好。
床榻上的人比值几个月前又瘦了一圈,眼窝旁的皮肤如塌陷一般,几步之外都能闻到被死亡笼罩的腐朽之气。
雪梅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让她瘦成一把骨头的身子轻轻靠着自己,柔声细哄:“娘娘,厨房做了您最喜欢的雪蛤银耳羹,您尝尝看味道如何。”
喂了小半时辰,一盅羹带上洒的也才下了不到一半,即便如此,也仿佛耗尽了太后全部的气力,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摆了摆手示意不吃了。
“您躺下歇会儿,奴婢就在外面候着。”雪梅扶着她躺下休息,自己也不敢走远,就守在门外。
太后如今这般情况,身边离不开人。
躺了会儿缓过来劲儿,肚子里的雪蛤起了点儿效果,太后自觉身子轻了些,连带的呼气也比以往顺畅了许多,连直觉也恢复了敏锐。她眯着眼睛去瞧层层纱幔后熟悉的身影,觉得是,又似乎不是,良久,她才不确定地唤了声:
“十三?”
纱幔被一只细白修长的手分开,幔帐后是萧柏颜平静而悲伤的俊脸,灵动而活跃的眉眼此刻安静地看着她,一如十多年前他们初次相见。
“看来,我是真的等不到你了。”太后低低的叹了口气,又遗憾又惋惜:“所以你才会来梦里见我最后一面,这已是很好了。”
太后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讲话吃力,却不肯住嘴。对面的萧柏颜始终一声不吭,她也毫不介意,自顾自地沉浸在两个人共有的回忆里。
“……十三,你……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说到无话可说,突然又期待他的回应,太后问的迫切又迟疑。
对方长久的沉默使她猛然发觉,原本以为满怀怜惜和疼爱的眼波,其实不过是怜悯和同情。太后既惊且怒,一口气堵在喉咙,不可抑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她觉得眼前一花,身子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托住,忍着心酸抬头,只看见雪梅惊慌失措的脸:“娘娘,娘娘……奴婢马上宣太医。”
太后吃力地拉住她,颤抖着手指她背后的窗户,吃力吐出几个字:“十……十三,是十三。”
雪梅立即飞奔过去一把推开窗户。
明月高悬。树影晃动。
就是空无一人。
坐直支起的身子瞬间抽干软到,太后失魂落魄地低喃:“原来……原来竟真的只是梦。”
“娘娘,娘娘。”雪梅看的难受,忍不住哭着道:“奴婢再让人去寻,一定把十三王爷找到。”
“……我以前相见十三又怕见他,每次看见他都会觉得自惭形秽。现如今我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不见倒也好。”
雪梅流着眼泪摇头。
“我怕是好不了,趁我现在还有些精神,交代你几件事,你要牢记,否则我死不瞑目。”硬待着雪梅发誓应下,太后深吸了口气,强撑着精神继续说道:“……第一你要尽快找到十三,告诉他太师谋划之事。他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只有十三能找出来。若我估计没错,他很可能会选在回程路上动手,要赶在这之前找到十三。”
“第二,十三他一直想知道先帝驾崩之事是否与我有关……”多年未敢提及的旧事让她心塞到几乎无法开口,太后压着胸口平复情绪,良久才继续道:“……确是我所为,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说着她握紧雪梅的手,低哑的声音里竟带着恳求:“所以雪梅,第一件事你一定要办到,就当替我赎罪。”
雪梅泪流满面,哽咽着点头答应。
“最后,我死以后独墓而藏,将宁妃棺椁迁入帝陵合葬。生前对他们不起,死后亦无须再见。”
雪梅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娘娘,娘娘你何苦如此。”
“是啊,若早知今日,我当初何苦呢……”她眼中黑亮的神采一点点暗淡下去,迷蒙的双眼似乎在看着雪梅又似乎不是,“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会把人吞噬,你是对的,逃走是对的,不用落的像我这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雪梅忍住心里的恐惧,连声唤道:“娘娘,娘娘……”
“皇上?!别过来!臣妾不是故意害你!”太后的眼睛蓦地瞪大,不知看到了什么,整个身体往床里面躲:“别过来!!臣妾知错了!”
“来人!来人!!快宣太医!”雪梅疯了一般冲着门外狂喊。
等她转过头来,耳边恐惧的喊叫已戛然而止,那只紧握着她的干枯瘦弱的手臂如破碎的蝴蝶般无力垂落——
庆熙十一年,太后纪氏薨,享年四十八岁。
太后的病逝让祈福不再有意义,萧让得到消息后立刻安排返程,由于此行祭天来人不少,决定分批返回。未免宫中夜长梦多,皇帝带着几位重臣在禁卫精锐的护送下快马简车走小路抄近道,其余人还按原路折返。
三匹骏马套住一辆车跑的飞快,萧让坐的稳如泰山,随侍在车内的明德就没这般定力了,被甩的七晕八素,有次险些滚到萧让身上,吓得明德四肢趴伏如壁虎般贴着地面。马车才一听,他顾不得礼数抢先跑到树下,扎着头吐得命去了半条。
萧让看不下去:“明德,你和后面的人走大路,别跟着朕颠簸了。”
“奴才……没事。”虽然吐的身子都软了,明德公公的嘴巴依旧强硬:“奴才就是颠死了,也半步……半步也不离开皇上。”
“公公别担心,前方过了沟子栈,路便好走了。”统领张宝臣又向萧让请示道:“皇上,听闻沟子栈常有流匪出没,安全起见,不若过了此地再做休息。”
禁卫精锐何惧区区流匪,不过萧让归心似箭,当即同意。
“秋老虎”威力不减,又是艳阳高挂的中午,赶了一天路的队伍疲乏难当,饶是毅力强如萧让,随着马车的颠簸也禁不住有些困倦,眼皮重似千斤,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之际,听得几声响亮的弓箭破空之声,萧让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睁开眼就看到被急刹惯性甩到车壁上的明德。
第一反应是真被张宝臣说中,遇到流匪了。
不过皇帝自然不担心流匪,明德公公直接怒目骂道:“这帮匪徒真是大限到了,也不看是什么人都敢来抢!”
车外噼噼啪啪的打斗声响起,萧让刚想掀窗查看,鼻子问一股硫磺混合麻油的刺鼻味道,来不及细想,他一手抓了明德,破窗而出。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站定回头一看,刚才乘坐的马车已经燃烧成了一团大火球。
“是……是何人,敢如此大胆?!”明德惊的上下牙齿不停打战。
萧让举目一看,一群匪寇装扮人与禁卫厮杀正烈,而且从数量和战况上看,还是匪寇占上风。
“你们根本不是草寇,这是战场上军人的打法!”张宝臣挑开敌人的□□,扬声怒吼:“你们究竟是何人!?”
那些人出手越发狠,而且极有战术的将他们围在一个圈里,然后稳扎稳打地逐渐缩小包围圈。
疲乏的禁卫遇到强悍的正规军,那画面太惨明德捂着眼睛不敢看。
眼看禁卫已所剩无几,对方却突然罢手停战,只将他们团团围住困在中间,如猫捉到老鼠般恣意戏耍。
“无胆鼠辈,叫你们主子出来决一死战!”段宝辰拔剑就要上前拼命,被萧让伸手按住。
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后走来,发箍金冠,脸蓄长须。
正是多日不见的纪太师。
萧让凝目冷哼,“果然是你。”
“看来老臣不在的日子,让皇上颇为挂念啊,真让臣受宠若惊啊。”他也不下马,直接出言讥讽当朝天子。
唐怀远既惊且怒:“纪老贼,你好大的胆子,竟要公然造反么!?”
“再大也大不过九皇子萧诚,若非他清明行刺开的好头,老夫岂能这么快就得偿所愿。”
唐怀远更怒:“这么说根本没有边疆内乱,犬子也没有被禁?!”
“自然没有!使了个小把戏而已。老夫将要登基称帝,又怎么会祸乱自己的国家呢。”
萧让问:“萧诚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果然是兄弟情深,令人感动。”纪太师太享受此刻的心情,有问必答:“不过不用担心,老臣即刻就送皇上下去,黄泉路上,你们兄弟也好做个伴。”
他说完一挥手,一只飞箭破空而出,竟是朝着唐怀远而去。
唐怀远来不及反应,身旁的萧让眼疾手快,凌空握住,随即反手使劲掷回,射箭的弓箭手倒地而亡。
“你果然是会功夫的。这些年装的可真像!”纪太师冷笑:“这里这么多人,就让老夫看看,陛下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这些人全是纪家父子培养的死士,本就不易对付,更何况数量众多。张宝臣和禁卫们拼死冲开一条血路,保护萧让他们撤离,自己打算以命阻挡追兵。
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看着那乌压压的一群人,张宝臣只道是纪太师的增援,暗想今日要将性命交代此地了。
谁知那批增援一到,看见流匪打扮的死士挥刀便砍,直看的禁卫们一颗心小鹿乱撞:难道老天开眼,竟然是友非敌是来帮忙的么?
混乱中不知何处蹿一个人影,不管不顾地追着纪太师缠斗,死士们连忙撤回护主,张宝臣他们的压力顿时减轻了大半。
“不是纪氏的人,是乌衣骑!九殿下的乌衣骑!!”张宝臣惊喜之下忙凝神细看,恶斗中看不清那人长相,但是他手中的□□和所使的功夫却令张宝臣一阵激动,脱口叫道。
“——霍家枪!是霍家枪!!少主……霍少卿!你是不是霍少卿!?”
霍少卿百忙中回头,混乱中也顾不得去想他是谁,直接命令道:“管你是谁!赶快过来帮忙!!”
“是!少主!”
张宝臣二话不说,提枪而上。
众人分开逃走引散追兵,萧让一行被逼的净捡艰难险路走,不过所幸身后的追兵倒是越来越少。
唐怀远上气不接下气,累的实在走不动,喘息着躺倒:“陛下,恕臣斗胆,这么躲避下去并非良策啊。”
“地势高的地方易守难攻,现在要做的是拖延时间,并非只是躲避。”
“难道会有人来救我们?”明德很是意外。
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萧让也不答话,伸手拽起唐怀远催促道:“继续走。”
走了没几步,萧让突然一声闷哼,然后反身拍出一掌——
明德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落在地上,手上拿着一根明晃晃的刚刺。
萧让脸显痛苦之色,捂住后腰道:“原来,你竟也是纪太师的人。”
他受伤之下拍出的一掌用了全力,明德被震碎心脉,眼看也是活不成了。他吐出一口鲜血,嘴角含笑,说出此生最后一句话。
“……到了下面……奴才还……伺候皇上。”
“刺上有毒。”萧让微微轻喘,让身体靠着大树,朝唐怀远说道:“去看看他身上有无解药。”
“好。”
唐怀远没走几步突然停下来,回身看着萧让笑盈盈地道:“皇上糊涂了,刺客身上又如何会带着解药呢!”
“怎么。”萧让轻笑:“唐相有样学样也要反?”
“我跟他们自是不同,虽然只有一半,但你身上好歹流淌着我白夷族的血,我不能杀你这是族规。”唐怀远微微一笑:“我等你毒发身亡。”
“你这倒是帮了纪太师一个大忙。”
“放心吧,这王位自然不能落在纪老匹夫手里。我会找一个血统纯正的白夷族男儿继位。当年你父屠我满族,如今拿王位来还债,也不算冤枉。”唐怀远还贴心地安慰道:“新帝还会姓萧,这样你死也能瞑目了。”
太后病逝,皇帝未归。
后宫由纪琉云安排妃嫔轮流去慈宁宫守孝诵经。明明排到了唐皓月,慈宁宫里却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下撞到了枪口上,纪琉云怒火中烧,立时就要办她。
宫人匆匆跑来报:“松雨殿来人报说月妃娘娘晕倒了……”
话没说话被纪琉云张口打断:“晕倒?!她晕的可真是时候,本宫倒要去看看,她是真的晕倒还是想要就此长眠!”
在松雨殿的门口正巧遇到刚诊断完的太医,纪琉云压着怒火询问:“月妃得的什么病?”
“回禀皇后娘娘,月妃娘娘没病。”
挂在纪琉云嘴角的得意还未及完全舒展,旋即被太医下一句话打的烟消云散。
“是有喜了!娘娘肚子里怀的龙胎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么说你早知道纪贼要趁这次出行动手,所以你才安排唐皓月假装有孕?”
“父子连心,唐堃若真被困,还轮不到别人来告知于我。”唐怀远在萧让对面席地而坐,不听内容还以为是挚友在谈心:“至于假孕。你服食药物令后宫女子不能诞下你的子嗣,对自己够狠的。若没有孩子,即便杀了你,也不过是在帮萧诚。”
萧让垂着眼,似乎有些累:“纪太师杀了萧诚,你完全可以自己当皇帝。”
“哈哈,别说你不信,我也不相信纪老贼能杀得了他。不过无所谓,他死了更好,怎么着我都名正言顺得到这天下了。”
似乎有些不甘心,萧让挣扎着起身往里走,唐怀远也不阻止,紧跟在他后面凉凉地说道:“对啊,多走动毒发的快些,能少受些苦。”
前方是高几十丈的深沟,一眼望不见底,已无路可退。
跟在后面的唐怀远仰天狂笑:“陛下,看来天要亡你萧氏,别再白费气力了。”
面青唇白的立在绝壁边上,萧让认命地叹了口气,道:“唐先生,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多年未有解答,如今我就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叫儿时旧称,唐怀远有些意外:“是什么?”
“二十多年前宁妃宫中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最后宁妃藏身火海是否与你有关?”
唐怀远不动声色:“不都说是纪氏所为吗,而且当年的纪皇后也在附近出现过。”
“并不是她。”萧让摇摇头,低垂着漂亮的眉眼:“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不做糊涂鬼。我可以把传国玉玺的所在告诉你作为交换。”
听到传国玉玺四个字,唐怀远一阵心动,虽说没有玉玺也能继位,可他太想要名正言顺的掌控天下。
短暂的犹豫了下,唐怀远走上前两步:“老臣最后叫你一声陛下。那件事已然过去二十多年了,不过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没错,那场大火是我放的,当年九皇子萧诚是你继位最大的障碍,没有他,你才能登基。谁知你在点火前误打误撞跑了进去,宁妃用你挟持我放跑了萧诚。后来火势太猛控制不住……”他默了一下,继续道:“宁妃替你挡住掉下来的梁柱,死在里面了。”
“唐先生,好心是会有好报的。”
唐怀远一愣:“什么意思?”
“传国玉玺我向来随身携带。若非你好心告知我真相,就得不到它了。”他说着从胸口摸出一个东西握在手里:“给你吧。”
他站的摇摇晃晃,唐怀远生怕他拿不稳,连忙上前伸手去接。萧让手劲很大,握着不松,唐怀远下意识地用力去夺——
“住手!!”
身后猛然出现的怒吼让唐怀远一震,推拉之间也不知是谁用大了劲。
就看见悬崖边的萧让猛地向后仰倒,一头栽了下去。
唐怀远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回身就看到乌衣骑前满脸惊怒的萧诚。
“你把皇上推了下去!!唐老儿你竟敢弑君!!”
“我没有!不是我!!”唐怀远慌慌张张地否认,而后想起了什么,连忙指着不远处趴着的尸体:“是明德毒害皇上的,他是纪氏的人,是他杀了皇上!你看他手里还拿着染毒的刚刺。”
乌衣骑和萧诚都只看着他不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之下他和皇帝在悬崖边拉扯,然后皇帝掉了下去……唐怀远知道他们绝不肯相信自己,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兀自绝望地低喃:
“我没想过要推他下去,不是我杀的他……”
“我知道,当然不是你。”在唐怀远震惊的凝望中,萧诚边说边走过来,“唐相一直对皇兄忠心耿耿,苍天可表。此次纪贼谋反更是身先士卒,为救圣驾,不惜用性命与反贼同归于尽,实在是为人臣子的典范。”
他突如其来的洗白夸奖如救命稻草,唐怀远感动的都要哭了,听到最后一句,不由愣住。
同归于尽?
“回朝的诏书会这么写,有个如此英勇忠烈的榜样父亲,唐堃报效朝廷会更加卖力用心,你说是不是?”说话的同时萧诚手里的长剑已经驾到了唐怀远的脖子上。
“你……你……”
“死也让你做个明白鬼。”萧诚突然靠近他耳边,轻声道:“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让你死的这么便宜,我当行善积德了。”
话音刚落,萧诚手中长剑一划——
唐怀远还来不及出声,身子已经软到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