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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渊就那么一说,后来也没再提及,虽是从他口中知晓,此事不过冒出点儿星火,便已被碾灭,可是,张烟却是真真正正往心里放了一遭。
回头不过两三天,洛凌渊重又是一副白日不着家的模样儿,她哄好了一双孩子,往王妃那儿送了过去。
倒也不是偷懒,只是,如今外头这压抑的不得了的氛围,要说王妃一点儿察觉没有,那才是假话。只看着每日请安时候,王妃眉宇之间因着偶尔泄出丝丝的沉郁,张烟心里头门清儿,王妃心里不是不担忧的。
只是内宅妇人,到底手没法儿伸到外头去,哪怕伸到外头,若是一个不妨,帮了倒忙,反倒不美。
是以,如今男人在外头奔波,她们女人管束家事儿,不给他们添乱,叫他们没了后顾之忧,只安心顾着外头才是正理。
也是这么个缘故,这段时日,已交付庶务的王妃重又过问了起来,便是府内亲卫,也是一天三遍的问一通,生怕在这要紧的时候,哪个脑袋拎不清的专扯了后腿挑。
主子的心情亦是影响到下人,只瞧那府中小路上,仆从们连着走路都恨不得垫着脚尖儿,不发一声的架势,便知道向来温和宽厚的主子却是难得的认真了。
每日张烟都要将孩子们往王妃处送上半天功夫,王妃年纪大了,有着孙子孙女叽叽喳喳环绕说笑,转移了注意力,这心里倒还不那般担忧了。
瞅着俩熊孩子一声欢呼,便巴着满屋子的玩偶,兴冲冲的往上头一扑,幸福的打起滚儿来,这会儿功夫,哪里还记得他们亲娘是哪个了?
为着孩子们玩耍,张烟特意指着丫头们做了几十个动物玩偶,个个都有熊孩子个头那般大,正正好将屋子给堆满了大半,便是滚到里头,想要挪个位置,也跟爬山似的,费死了个劲儿哦!
不过,对于孩子们倒是刚刚好,精力充沛正好有地儿发泄了不是,否则俩小魔星闹腾起来,就该轮到她哭了。
还有,她叫了匠人,特意做了些小巧的拼图、积木……这些玩意儿加一块儿,也够他们忙个半天了,这样也好教王妃不那么受累,恰好两厢便宜。
站在一旁看着熊孩子狗刨似的扑腾着,笑着闹着玩耍着,张烟叮嘱了几句,“要乖乖哒,不要闹腾祖母!”“隔半个时辰出来歇歇,吃些点心糖水,但不能吃太多,不然中午要用不下去饭的!”“声音小一些,不然祖母要让你们闹得头疼!”
可是,嘴巴嘚吧嘚吧说个半天,那俩正主却是压根儿没瞧她一眼,人家嘻嘻哈哈的正玩得嗨皮,张烟就跟唱独角戏似得,连个捧场的观众都没有。
最后还是王妃心肠忒软,瞧着张烟可怜巴巴的模样儿,心里头不忍落儿,一双满是慈爱的眸子百忙之中从俩宝贝蛋儿身上移开,对着她咪咪笑着,挥挥手,示意:
“你只管放心,孩子们闹着是好事儿,屋子里也热闹,我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能嫌弃了去!”
说罢,还不等张烟回应,便又急忙回过头去,那副敷衍的模样儿简直不能再明显……
张烟抽抽着嘴角,很是觉得自己当真好生悲凉,这样子——竟是被人嫌弃了么?
默默的垂着脑袋跟王妃告辞,静静跨出屋门。然后萧瑟的回头望了眼屋内,却是连半个眼神儿都没人给她。张烟望着俩小快要咧到耳后根儿的嘴巴,恨恨的暗道一句:小没良心的!
然后,便在俩熊孩子欢喜清脆的笑声中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往自个儿院子走去。
她心里还琢磨点儿事儿呢!念了好几天了都!
左右没甚急事儿,张烟慢悠悠的晃到他们院子后面儿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还没到便听到一阵“咕咕,咕咕!”的声响。
是的!
张烟驯养了一群信鸽,为的便是跟□□在外的俩老精老精的老头儿通信来着。
没出京都前,他们便说好了的,而且保密性还挺强,通信什么玩的还很精,他们都是用暗语来着,想要弄明白到底说的什么,还得拿本书玩命儿的翻,旁人半路要是想截个胡什么的,那可真是——
拿到手里也白搭,反正肯定看不明白就是了。
嗯!呃?
好吧!
其实也不算白工,好赖有那个万一,人家还能烤个鸽做牙祭不是?
呵呵!好罢,扯远了,重新回来。
张烟刚走到鸽舍跟前,负责看养的仆从便赶忙上前,躬身行礼,恭敬道:
“见过世子妃!”
张烟轻轻颔首:“嗯,那鸽子,可是有信儿了?”
仆从,也就是阿碌,闻言把腰弯的更低,笑着回道:
“回世子妃,已经回来了,奴才这就取来,请您稍等。”
张烟眼睛一亮,随意的挥了挥帕子,笑道:
“去吧。”
洛凌渊跟她说了那么一通话后,她心里存了事儿,反正也不是外人,索性第二天便写了纸条,绑到信鸽腿上,给放了出去。
估摸着日子,也是时候回来了,是以今天才有这么一遭,这么一问。
阿碌倒是小心的不行,是个晓事儿的,送回来的消息全都不假他人之手,这会儿主子要的东西,他忙跑回屋里,从紧锁着的小箱子里取出来,又忙不迭的小跑到了张烟跟前,躬着身子,抬手举得老高,恭敬得很。
张烟接过来,一眼扫的就差不多了。为着跟那几个老拿外头景色小吃什么的馋她的俩老头儿打个嘴仗什么的,张烟真真是费心的很,因着来往信件频繁,老拿本书在那儿扑闪扑闪的翻来覆去实在不便,几回下来,为着便宜,张烟已是将那本书给倒背如流了去,如今看下来,纸条上是个什么意思,张烟已是了然于心。只是……
这上头的答复实在是——
张烟收起纸条,转头对着阿碌说了几句,便略有些恍惚的转身往回走了。
这,这信儿可真真是……
哎,教她怎么说呢?
张烟纠结不已。
这么一纠结,就一直郁闷到了洛凌渊回来,等吃罢饭,哄了熊孩子睡觉,他们夫妻二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洛凌渊闲闲的捏着本书册装门面,眼睛余光却是不离张烟脸色,只瞅着她一脸“怎么会这样?”的表情,无奈的将人拉到自己怀中,笑着道:
“怎么了这是,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张烟怪异的眼神儿扫了眼洛凌渊,又扫了眼,随即凑到他耳边儿,语气怪里怪气的,道:
“先前你不是问我,那劳什子的令牌的事儿么?”
见洛凌渊眼睛一愣,不由的作势一推,嗔道:“
就是那个,大长公主的玄,玄,呃,玄衣卫吧,说是可号令他们的那个玩意儿。”
洛凌渊面色依旧和缓,眼中却是微微一沉,语气柔和道:
“怎么了?”
张烟哀哀的叹了口气,道:
“你问我,我不知道,又跟秦夫子扯上关系,自然要问一问他老人家。前几天我就去了信儿,今儿信儿回来了。”
语气很是不热络,便叫洛凌渊眼神儿一凛,不过一会儿,便又和缓下来,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了然,笑道:
“怕是白问了罢,子虚乌有而已。”
不然,小媳妇儿脸上能半点儿喜色没有么?
明摆着的事儿么!
不过,
意外的却是见张烟缓缓摇了摇脑袋,耷拉着眉头,幽幽叹道:
“是有那东西的。”
“嗯?”洛凌渊稍稍支起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张烟。
这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然而,
还不懂洛凌渊相问,张烟神色奇怪的皱成一团,嘴巴撇了撇,道:
“秦夫子说,那令牌是有的,去处也是明晃晃的……”
见洛凌渊挑着眉毛,一脸静静等待的模样儿,张烟摊了摊手,扯了嘴角,叹道:
“也不是别处,就在先皇陵寝里,搁在他胸口上呢!”面对洛凌渊徒然一滞的眸色,张烟咧着嘴笑了笑,继续道:
“秦夫子说,那令牌先前在长公主手中时候,先皇很是眼绿,长公主是个慈悲的,想着先皇活着时候没拿到手,她很是愧疚,因此便趁着先皇还有一口气的时候,送到他手上,好教他好歹圆了心愿。如此,也不枉他们相识相知一场。”
当然,以上所言,皆秦夫子笔述转达,至于真实可否。秦夫子在信里道:大长公主因着这个,连着笑了半月不止,当初酒后得意洋洋显摆这一出,却是乐得再将先皇气死个来回呢!
洛凌渊脸色肃然,额,好吧,其实是木愣愣的。这会儿子,他心里头慢慢盘旋的就只一个想头:
——果然,女人真是忒可怕了有木有!舍下令人垂涎三尺的兵符,却是只为出口恶气,报了当初负心那人。只能说,呵呵,果真不愧为大长朝华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