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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膳时分,却迟迟不见沈弘渊回来,宁氏因怀孕易饿,吩咐丫鬟问问门房沈弘渊是否已回。丫鬟去了一趟回禀道:“门房的小厮道老爷今日还不曾回来呢!”
沈静初不免有些惊讶。沈弘渊如今对宁氏百般体贴,这些日子都在锦苑用膳已是不言而喻的事情,若是忽的有急事应先遣人回府知会一声,不可能让双身子的宁氏饿着肚子等他才是。
宁氏叹息了一声道:“那再等等罢。”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沈弘渊的贴身小厮匆匆来报:“世子爷今日有要事暂不能回,吩咐小的让夫人先行用膳,不必等世子爷。”
宁氏让丫鬟给了小厮几个赏钱,便吩咐宝音布菜。
宁氏可是饿坏了,待布好了菜,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沈静初漫不经心的举箸,不免有些怀疑。如今沈弘渊事事以宁氏为先,若不能及时回来,理应早些吩咐小厮通知才是,不应过了用膳时间快一个时辰才来报,除非是,发生了一件连沈弘渊都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这件事情,重要到令沈弘渊竟不能回。沈静初回忆了前世,并忆不起如今出了什么大事。
难道父亲忽然有了什么邀约?即便是重头人物的邀约父亲不得推脱,也不会耽搁了一个时辰,理应提前告知才是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
晚膳后,她陪在宁氏身边看书,一来可以陪着宁氏,二来也可知沈弘渊几时回,朝堂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一直等到快到亥时,宁氏已经瞌睡连连,沈弘渊也不曾回府。沈静初只好回了屋子,准备歇下。
看来此事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几分。
沈静初望向窗外,朝中出了大事,明佑轩今晚会来告知她缘由么?
思及至此,草草的洗漱,摒退了丫鬟,独自坐在梨花木椅上凝神。
果不其然,不出一个时辰,沈静初便听到细微的窗户移动声音,朝那边望去,那登徒子便是一跃而入。
她迅速起身迎了上前,不等明佑轩开口便问:“出了什么大事了?”
明佑轩诧异的看着她:“你如何得知?”看着她屋子里头一个丫鬟也没有,其余的油灯也已被灭,只剩下一盏昏暗的油灯仍在亮着,她身上披了一件大氅,似乎在那里等了许久。
明佑轩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在这里等我?”
沈静初并不回答,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明佑轩肃了肃颜色道:“四皇子死了。”
“什么?”沈静初有些惊诧,“他怎么会死的?”
皇子之死,果然是一件可以令父亲至今不曾回府的事情。只是他是皇子,难道还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害他?那四皇子虽然满脸贱肉,表情猥琐,一看就是个贪恋女色之徒,可也不至于那么早就没了啊!
更何况,前世她并没有听说过四皇子的死讯!
明佑轩压低了声音:“昨晚四皇子与曹正德去烟雨楼,凌晨时分四皇子的贴身小厮便发现四皇子死了……”
沈静初疑惑的抬头:“死因是?”
明佑轩顿了顿,仿佛极其不愿提起:“他全身赤.裸,四肢被人绑了起来,是……是被人勒死的!”
全身赤.裸,四肢被人绑了起来,被人勒死……沈静初不由得浑身打了个颤抖,这般的死法,若是被人所知,只怕是要令皇族蒙羞了。
谁与他有这般深刻的怨仇?这样的死法比任何一个死法还要恐怖!死了,便也就罢了,连声誉也要被玷污,即便是死了,皇上也不会怜悯他,反而会鄙弃他!
历代有哪个皇子是死于ji.院的?还是以这般不齿的方式!
“四皇子与哪个皇子结仇最深?”沈静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问道。
她不问是谁,而是直接问哪个皇子,因为她知,除了因为夺嫡而产生巨大分歧矛盾以外,没有谁会有这个胆量,以这般的方式处死一个皇子!
明佑轩略带赞赏的看着她道:“四皇子平日里与五皇子的嫌隙最大,甚至曾当众争夺过花魁,两人的母妃也是宿敌,所以许多人认为此事与五皇子有关……”
沈静初很快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地方:“但是你认为?”
明佑轩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意味深长道:“五皇子不可能这般愚蠢的,恐怕是有人栽赃嫁祸。”
“你有线索?”他这般讲来,并不可能毫无凭据,定是有什么迹象指明了某些东西。
明佑轩迟疑道:“现今并无实质的证据,但我怀疑……大皇子……”
李世珩?沈静初未免大吃一惊。李世珩想借刀杀人,然后将所以事情推诿到五皇子身上,一举铲除两个强劲的对手,这并非不可能,只是依他的性子,因是静观其变,挑拨离间,直接让五皇子动手,而不是栽赃嫁祸,否则,此事查起来,如果他做的不够干净利索,很容易追查到他头上。
“大皇子行事很谨慎,但不代表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仿佛猜到沈静初心中所想,明佑轩缓缓道来,“烟雨楼的姑娘们及鸨母全数被盘查了一遍,而当晚服伺四皇子的姑娘……”
“那姑娘怎么了?”沈静初急急的问道。
“死了。”明佑轩言简意赅道。
没了逃跑,没有失踪,那个姑娘死了。不能再从那个晚上服伺四皇子的姑娘身上追寻到任何蛛丝马迹。那个人,果然谨慎的很。若那个姑娘原本就是安排进去为了这一遭的,恐怕她就是一名死士,一枚弃子。
这般心狠手辣的事情,绝对是李世珩能做出来的!
“当晚的酒水可有任何问题?”沈静初又问,若酒水有问题,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者。毕竟四皇子也是懂功夫的,不可能被人如此对待还毫无反抗,不大声呼救,他的人全都在门外守着呢,不可能听不到任何动静。如果当晚的酒水有问题,四皇子才可能如此顺从的被人脱光衣服,绑了四肢……
明佑轩摇摇头:“那晚所喝的酒并无任何问题……除了……”明佑轩欲言又止。
“除了什么?”沈静初警惕的问。
明佑轩低了低头,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除了里头有些壮阳的药物……”声音低醇绵厚,充满无限的暧昧与想象。
沈静初不禁羞红了脸。她自然明白壮阳是有何用处。ji.院为了让客人们尽兴,酒水里头加了些壮阳的药物,一点也不足为奇。
屋子里头灯光虽暗,明佑轩仍能看见她脸颊上的红云。沈静初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仍是镇定的问道:“那个死去的姑娘是什么来头?”
明佑轩收了收方才嘴角想要泄露的笑意道:“那死去的姑娘是新来的。她与寻常新来的姑娘不同,一般姑娘们初来乍到,总是免不了惊慌,心里头不乐意接客,须调教一段时间方才能接客。这里头的调教过程总是不易的。这姑娘倒是有些大胆,来了以后听话的很,正巧是昨天,主动提出要求接客……”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贞洁几乎是最为重要的,所以被卖身的女子,总是觉得接客是件羞于见人之事,鸨母的调教也是颇费一番功夫的,可是这个女子不羞不臊,实非正常女子的行为。若推断不错的话,她是被人别有用心的安排于此,恰恰是为了昨晚,为了四皇子的出现做铺垫的。
只是,这烟雨楼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恐怕是整个烟雨楼都要被封锁了起来吧……甚至有可能,里头的人都要因有刺杀皇子的嫌疑而全数诛灭!明佑轩,他又如何得知这么详细的资料的?
想起初次见面时,他送了三叔回府,见了哥哥时,大言不惭的说要带哥哥去烟雨楼喝花酒……沈静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烟雨楼这么一闹,可苦了你的红fen知己们了……”
不消说,他肯定也是像如今“夜访香闺”一般探访了烟雨楼的某个姑娘才能得到如此详尽的消息吧。
明佑轩怔愣了半刻,旋即“吃吃”的笑了起来。沈静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道:“你笑甚么?我问你,你如何得知大皇子与此事有关的?”
明佑轩不曾回答,胸腔内发出沉闷低哑的笑声,可以听得出他在极力隐忍,却又觉得无比欢快。
沈静初一头雾水的瞪着明佑轩,明佑轩那厮却笑的更为欢快了。她不由得龇着牙,语出威胁道:“你笑甚么!快说!”
“静初……”明佑轩一边低低的笑着,一边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你刚刚那番话,可是吃味了?”
吃味?这两个字在沈静初脑中转了许久,她才消化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即刻低声咒骂道:“我才没有吃味!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见明佑轩仍是笑的暧昧,不愿相信她的解说,她只得再加了一句:“这么一番折腾,你的红fen知己们要被用刑逼供,她们确实要受苦了……”
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在吃味!
明佑轩笑的更欢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