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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响摩萨伦斯战役前的前三天，钟晨从军医局那里收到了自己最新的体检报告。
他随意地看了看上面的评定，得知自己的精神力的级别还是a，并没有受到半年前脑部一次意外受伤而降低。然后他便带着这份报告前往了任务分配部门。
虽说几千年后人类的科技已经登峰造极，早已有了无数先进的设备，却还是一如既往对白纸黑字这种条条款款都一览无余的印刷物情有独钟，尤其是在军队这种一丝不苟的地方。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看上去最易篡改的纸质东西，实际上比起一串串信息数据的保密系数更高，尤其是对于现在人类的敌人人鱼而言。
毕竟，凡是人鱼必定要和水这种东西挂钩。而作为水天生便克的白纸上的墨印，几乎遇水即刻淡散，正是防止信息泄露的神器。
虽说白纸保留至今是考虑到防备人类目前的敌人，但钟晨不得不承认它更惠及人类自己，至少方便了现在他想要偷看别人体检报告的心思。
这种举动若放到前几年，钟晨是不屑的。毕竟作为世界公认，有着‘人鱼天敌’称号的他，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综合能力都是绝对的上乘，甚至大有傲视群雄的意味，当然，除了那项叫做精神力的素质。
可三年前，这样的绝对被打破了。
暂且不论敌方那边迅速崛起的人鱼神话墨瀚澜，单是自方队营中那个天赋秉异的家伙就足够麻烦了。
他叫钟曜，钟明暄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也是本来应该站在钟晨这个位置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二十年前钟明暄的独子下落不明，其余同辈的后代均为女儿，钟家不能后继无人，所以长老才会一致选择培养他钟晨这个钟明暄的表侄。
当年的钟晨，非但天赋低于钟家人的标准线，再加上早年丧父丧母，葬礼上的他一直是众亲戚弃之如蔽的对象。所以对于钟明暄而言，同意收养钟晨并且培养他不过是最下乘的选择。
可对于钟晨而言，钟明暄的出现却是他此生最大的救赎，是他幼年无尽黑暗世界的唯一温暖与微光，以至于就算要忍受无数旁亲对他寄人篱下的举动的白眼与鄙夷，就算要耗尽他此生所有的血汗与血泪，他也要竭尽他的所有来回报钟明暄对他的期望。
这也就注定了日后他对钟明暄的不可抗力，言听计从，和绝对赤城的忠心。
他的那种先天不足，必须依靠后天发奋努力历练自我，而这勤能补拙所历经的苦难绝非常人能够想象，但钟晨还是做到了，甚至最终大大超过钟家人的预期，登上了王者的巅峰。
而现在，他这么多年来付诸眼见着就要毁于一旦，连带着失去钟明暄带给他的关注与温暖一起化作虚无，要他如何能坦然面对。
不过天赋这种东西绝非他羡慕嫉妒恨就能得到的，在窥得钟曜的精神力级别后，钟晨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zsss-000123131116。
编号z后的sss昭示着钟曜的精神力级别。
三s，简直是常人不敢想象的高度。
看着对方白纸上一串金灿灿的编号，钟晨只觉得胸腔中积聚起的那团怨气好似无处宣泄，只得任凭它抑作郁结，死死地硌在心头。
遥远得连嫉妒都只能作罢。
钟晨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推开了任务分配部门的门。
每个人分配的任务倒是不像体检报告那样赤果果，钟晨报上自己的编号后拿密卡扫了一下，才将详尽的任务表调出。
在正式进攻前，他有一个转移实验体的任务。从整体的描述上看来，难度并不大，只是任务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后。
对此，钟晨并没有过多的异议。毕竟从钟曜出现的那一天他就曾幻想过今天的到来，只是对钟家这种为排异而再明显不过的打压感到好笑。
没有再多想什么，钟晨关闭了任务的界面，前去钟明暄的办公室作临幸的告别——这是钟家人的习惯。
等钟晨到达的时候，出乎所料地看到了刚刚从办公室内出来的钟曜。
看来对方在进攻前也有什么紧急任务。
不过所有的揣测都是放在心里，面上，两人仅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交流。当然，如果刻意忽视钟曜眼底那分和同情无差的神色的话。
关上办公室的门，钟晨便像往常一样开门见山地开口了：“za-010123130701前来报到。”
如常一样，那头没有回应，等待着钟晨自己把话像倒豆子一样一泻而出。
“以钟家之名起誓，以赤城之心为证，坚决完成任务。倘若不测，必定以亡灵之血祭献国魂！”钟晨字字铮然。
语毕，那头的人还是不作回应。只是在沉寂了好一段时间后，才干脆利落地丢出一个字：“准。”
但自始至终，对方连半点目光都不曾偏移至钟晨的身上。
还想说什么题外之话也在这一刻无语凝噎，钟晨只得最后深深地望了钟明暄的身影一眼，转身毅然离去。
门在彻底合上之后，里面正在批阅公务的钟明暄停下手中的工作，拨通了一个电话。
想起早晨从军医局得知的绝密情报，za-010123130701的移植手术并没有什么排斥反应，并与白尾人鱼的身体机能完全吻合后，钟明暄便利落地下达了按原计划正式进行机密任务的指令。
待他的办公室再一次恢复如常的寂静后，他拿过书桌上那张置于框中的褪色的影像。
影像中的人虽然面容与钟晨没有半分相似，但眉宇间流露出的气质却如出一辙。
轻轻地抚着那个人的脸，钟明暄眼底涌起不曾在外流露过的眷恋，好似有着万千的柔情缱绻：
“钟明耀，你在九泉之下是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放心，很快你的儿子就会让你最珍视的女人下来和你陪伴了。死在自己儿子手下还是便宜那个贱人了。不过，世间的极痛莫大于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为人随意操控，反亲手送自己上路。
呵，你不是曾夸耀那贱人有一双璨若珠烨的明眸么，想必配上嗜血画面，那双明眸流露出的绝望更让人垂怜吧。最好破了容颜，毁了双目，死相再凄厉一点。真是活该，谁叫她抢走了我此生挚爱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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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钟明暄的办公室出来后，钟晨很快就来到了任务指定实验体所在的实验室。
出示了凭证，并和实验员简单交流之后，钟晨很快便看到了那个在任务中备受重视的实验体。
那是一条鱼尾纯白的人鱼，虽然看不到容颜，不过即使是外行的钟晨也能看出对方经过这么多天实验后仍然闪着熠熠光芒的鱼尾，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虽然凭钟晨多年来和人鱼交战的了解看来，人鱼一向以深色鱼尾为贵，他全然不知白尾的研究价值在哪里。不过，这和他无关，他所要做的只是安全地将对方转移到下一个实验地点罢了。
简直易如反掌。钟晨不屑笑笑。
若硬要论及整个任务的难点，大概就是转移中天气这个变数以及其带来的连锁影响了吧。
根据最新观察的数据来看，从今天下午开始，这个根据地周围范围几公里内都会骤变。骤降的大雨将会阻绝空行的道路，在海面上腾起数尺高的滔天巨浪——正是人鱼进攻的大好时机。而转移目的地是一个孤岛，无法走陆路，只留下唯一一条水路可行。
水路可是人鱼的天下，哪怕是个较为封闭的堰塞湖，人鱼也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发动起激烈的进攻。所以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转移需要掩人耳目，放弃机甲防御，轻装上阵，以区区*抵挡铜墙铁壁般剽悍人鱼的凶猛攻击。
钟晨虽然想不通高层的脑回路，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孤岛做实验地，不过这不是他能质疑的。如果硬要有个合理的解释的话，联系起之前在钟明暄办公室门前遇到钟曜的情况，他只能推测高层许是在酝酿着什么诱敌的计谋。
这恐怕才是真正指定他去护送的目的。
换上特制的战斗服，钟晨按照任务调出自己的下属队员后，望了望那个被封藏得严严实实的装有实验体的箱子，右眼皮跳了一下，同时心底腾起一种莫名不祥的预感。
看来之前他的判断有些轻率了，这次遇上的恐怕是一个有些棘手的任务。
不过棘手又怎样，不祥又怎样，为了钟明暄，他终是要完成的。
作为一个杀人如麻的冷血战士，他只要会去服从命令就已足够。至于那些多余的不安的情绪，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