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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过王太医,江夏回到家里,就让人请了红菱姑姑来。
自从到了江夏身边,红菱姑姑这许多年就一直操劳忙碌,管着家中的大小事务,一转眼,已是十余年过去,江夏从最初的豆蔻少女,成为三个孩子的母亲,红菱姑姑的鬓角也添了华发。
江夏亲自起身迎着红菱姑姑,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侧坐了,一手托了她的手掌,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按上红菱姑姑的手腕脉搏。
“那些活儿,姑姑看着年轻的们做去,你就做那定海神针,镇着点儿就够了!”抬起手,江夏摸着红菱姑姑的手笑道,“姑姑之前夜里多梦的那毛病最近可又再犯过?”
红菱姑姑当年做小宫女伺候时,常常也不能安睡,时日久了,即便躺在床上睡觉,也常常会突然惊醒,醒后心悸气短……年轻时身体强健还能扛着,上了年纪,就有些撑不住了。
江夏又一次看到她的脸色泛着灰黄,询问了才知道。从那以后,江夏就不定时给红菱姑姑诊诊脉,开着方子调理着。虽说,红菱姑姑是公主送过来的,谈不上知根知底,更没有大家主里讲究的‘有所拿捏’,但自从来到江夏身边,红菱姑姑真的称得上是尽心尽力。能力手段也都有,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诸事都料理的井井有条、头头是道。也正是有了她,江夏这些年才不至于陷在家务琐事中去,不得分神。
时日久了,江夏早就将她当成了一家人,更形象的说,是当成了一个长辈在尊敬着、依赖着。红菱姑姑家里没了人,又一直未嫁,江夏早就打定了注意,给她荣养了。如今,红菱姑姑身边也有一大一小两个小丫头伺候着,江夏和孩子们都很尊敬她,就是徐襄见了她,也每每都会客客气气叫一声‘姑姑’。
红菱姑姑笑的眼角漾起细细的纹路来,满眼欣然地连连点头:“劳夫人牵挂着,老奴自从吃了夫人开的方子,那毛病早就不犯了,就连起夜的毛病都没了,差不多都是一觉到天明的。您看老奴这脸色,也没了之前的灰黄了,好着呢,夫人放心吧,老奴再有不舒坦,也不瞒着了,指定先让夫人知道。”
江夏拍拍红菱姑姑的手,笑着道:“姑姑好好养着身子,我可指着姑姑替我长长久久地操心呢!”
“嗯,嗯,夫人放心吧,老奴身子骨好着呢,老奴不敢说长长久久,再操心上十年还是行的。”红菱姑姑也笑着满口答应,半点儿迟疑推却没有。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江夏挥退屋里的小丫头,略略压低了声音给红菱姑姑说了菀娘的事:“姑姑,现在基本能够确定,那刘婕妤应该就是‘小妹’,隔了几年后,我只是不敢确定,小妹如今怎么想的……若是她自己挣着,想出人头地、恋慕荣华富贵,咱们可就得小心着些,省的被她当成绊脚石。若真的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虽说咱们没法子再让她离了那处,可遇上什么事儿,能帮把手的,咱们也伸把手,毕竟是咱们府里出去的……那么些年,虽然没收她做妹妹,其实早就将她当妹妹看待的。”
红菱姑姑经过的事太多,了解江夏的感慨,自己却已经是波澜不惊。
她只是温煦包容地听着江夏说完,然后才淡淡笑道:“夫人且放心,老奴指定帮您打听清楚!”
那个小妹她也是看着长大的,在江家时虽说有些不知上下,心地也还算纯良……只是,隔了几年,谁也不知道人变了多少。想着出人头地、荣华富贵都是人之常情,倒也罢了,只一个,万一那位存了害夫人和小主子们的心,她绝对会趁着那位翅膀儿没长成前,先给她折了去!
进宫打听的事,江夏交给红菱姑姑就暂时搁下了。又去与刘水生交待一声,基本确定那刘婕妤就是菀娘,却让刘水生暂且安心等待。等待打探来的更详细更准确的信息,也等待机会——那刘婕妤虽是宫妃,若是谋划细致,见一面也不是不可能。
刘水生憋着一口气到了京城,这几年风餐露宿,风霜侵袭,旧伤连着劳损,一放松下来,竟发了病,****烧的糊里糊涂。
江夏拨了个小厮过去伺候着,亲自替他开了方子,让小厮熬了药替他调治。
六月里闷热多雨,七月里热气渐退,早晚渐渐有凉风习习。
宫内再次传出消息,继贤妃之后,盛宠两个多月的刘婕妤也传出了有孕的好消息。
七月十一,江夏照例进宫给大兴帝请脉。
皇后打发了身边的嬷嬷到承乾殿传话:“皇后娘娘****期盼着各宫的主子们能够多多替皇上诞下皇嗣,就想着江太医素有‘送子娘娘’美名,特地让奴才过来,恳请皇上能够准许江太医给各种的主子们请请脉……就算借一借江太医的福气,皇后娘娘也能安心些。”
皇后娘娘这般温厚,一切皆为皇上着想,大兴帝自然听得很是满意,回头看着江夏笑道:“既然皇后这般想,那就要让江爱卿受累了。”
江夏躬身垂首:“都是微臣的本分,皇上娘娘抬举了!”
于是乎,江夏终于名正言顺地随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从承乾殿里告退出来,一路往坤宁宫,再往东西六宫去了。
那皇后娘娘也有意思,挂着关心皇嗣的美名,却并不让妃嫔们往坤宁宫里来,只让嬷嬷带着江夏往各宫里去,给主子们请平安脉。
皇后下第一个自然是有了四个多月身孕的贤妃。第二个,就是盛宠一时,江夏也一直想见的刘婕妤——也是,当年江夏从流民中救回去的小女婴,小妹林菀娘。
隔了数年,再次踏进景仁宫,宫门殿宇一如昨日,宫殿的主人和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却都换成了陌生面孔,没有一个相熟的。
江夏站在宫门穿堂的阴凉里,那宫殿就在那里,沐浴着明晃晃的阳光,她却一时怔忡、一时恍惚,恍如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