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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写字楼,整栋楼的灯都熄了。只有顾淮办公室这边,孤单的亮着一盏灯。
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上名字,习惯性的抬手再去拿下一份文件的时候,却发现右手边空了。
动作顿了一顿,顾淮终于放下手中的钢笔,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
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现在已经是深夜,外面的街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灯光照在顾淮的身上,整个人隐在或明或暗的光影里,英俊耀眼,但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孤单。
嗡嗡嗡。
放在西装裤口袋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皱了眉,看到是顾宅打来的电话,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妈,怎么了”微仰着头,顾淮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不过眼眶下面那一片青黑,透露了男人这一个月以来拼命加班拼命工作的疲倦。
“阿淮,你现在在干嘛”安雅容在电话那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间,这一个月以来,顾淮几乎是日日加班,每晚回家都已经是到了凌晨。虽然顾淮向来独立,但是却不由得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操心啊。
“加班。”
“这都几点了顾氏忙到需要你这个做总裁的天天加班的程度吗”安雅容不由自主皱了眉头,“现在小凡去上大学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越来越不像话了。”
安雅容叹了口气,“以前小凡在家的时候,你不是也能每天按时回家陪他吃晚饭么现在这是怎么了”
听到安雅容提到顾若凡的名字,顾淮捏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
安雅容完全没有察觉到顾淮的异样,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这个大儿子,她自然知道,顾淮现在不是她能够干涉的了,但是做父母的,怎么舍得看着自己的孩子每天这样辛苦
摇了摇头,“工作的事情怎么忙都忙不完的。你要是还是说不听,那我就给小凡打电话,让他来管一管你这个当哥哥的。”
说着说着安雅容倒是自己就笑了起来,“好啦,妈也不打扰你了。”
“哦对了,你有空记得给小凡打几个电话,之前他去f市,你在国外出差都没空送他,昨天跟这孩子打电话,他虽然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想你想的紧,又怕打扰你工作,哎。工作的事情放着明天处理,早点回家。”
说完,不等顾淮答应,安雅容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虽然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想你想的紧。
顾淮黑眸幽深,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前的时候,顾若凡总是会拉着自己的手,或者是抱着自己的腰,仰着头,笑得干净又明朗。
“哥,不要工作了,你今天都看了一天文件了。”
“陪我回去吃饭吧。”顾若凡掰着手指头,拖长了尾音,声音糯糯软软,颇有些撒娇的味道,“我要吃糖醋排骨,清蒸小黄鱼,还要吃吴妈做的白玉羹!”
最近一个月,顾淮几乎是每晚都忙到凌晨,方才开车回家,匆匆洗漱,睡觉,第二天又很早赶到公司。
并不是很忙,只是不习惯,回了家之后,没有那个孩子黏着自己的身影罢了。
有些人,他在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又多重要。
他不在了,却能把你的心都掏走。
握着手机,顾淮的动作难得的有了些许的停顿,犹豫片刻,却还是按下了顾若凡的号码。
或许他已经睡了,接不到自己的电话呢
微微摇了头,顾淮竟是有些紧张。
当时,自己酒醉吻了他,然后直接出国,到现在还没有跟那个孩子解释半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呢
叹了口气,就在顾淮走神的时候,电话通了。
接通电话,顾若凡跟顾淮两个人竟然同时沉默。
抬起手来示意王纸鸢不要说话,自己接过纸巾擦拭方才被开水泼到的地方,顾若凡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整个人的眉眼都忍不住清晰和生动了起来。
“哥!”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少年的声音,顾淮竟是微微一怔。
不过也才一月有余,他却感觉好像好久没有见过他,听过他一样。
深夜的办公室很安静,顾淮甚至听得清楚从电话里面传来的顾若凡呼吸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进入到自己的耳朵里。
甚至顾淮能够联想到顾若凡接起电话,叫自己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会是什么眼神,会怎么微笑。
不自觉得温软了眉眼,放轻了语气,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顾淮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有些低沉,带着些许让人脊背一麻的磁性。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站在窗前,顾淮的脸庞褪去了平日里锋利和锐利,带上了些许温情。
“哥你不也还没睡呢么”接到顾淮的电话,顾若凡只觉得这些天以来所有的烦闷,纠结,不郁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咳嗽一声,顾淮淡淡道:“我在工作。”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加了一句话,“恩,刚妈打电话过来,说让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大学情况怎么样。”
“原来是这样...”顾若凡声音带了些许的失望,有些颓丧的叹了口气。
顾淮心中一紧,微蹙了眉,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顾若凡那边的声音给打断了。
“小心!”
顾若凡握着手机正准备坐到沙发上去,由于太过专注电话,居然再一次碰倒了桌上放着的开水。
王纸鸢看在眼里,来不及思考直接用手接住那一杯要泼下去的水,顾若凡听到声音往后退了一步,一整杯水全部泼在王纸鸢的胳膊上。
虽然是十月份,但是s市的天气依旧是有些燥热,所以王纸鸢随意穿了件短袖上衣,这一下,一整杯开水泼到胳膊上,女孩瞬间尖叫出声,胳膊迅速红了一片。
来不及解释,顾若凡直接把电话放在一边,甚至来不及挂断,握住王纸鸢的胳膊有些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
胳膊上被开水烫过,瞬间剧烈的疼痛。王纸鸢咬着牙,冲着顾若凡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顾若凡却不放心,看着王纸鸢胳膊上一片红肿的痕迹,自然是知道,这样的烫伤,一时之间难以消除,那种绵绵密密的疼,才是真的难以忍受。
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给你买点烫伤膏过来,再弄一袋子冰块儿,敷一敷会好的快一些。”
说罢,不容王纸鸢拒绝,直接就站起身来推开门跑了出去。
顾若凡速度很快,却是皱了皱眉,有些愧疚的解释道:“现在这么晚了,药店都关门了,我在楼下买了两袋冰块儿,还有一只牙膏,现在只能将就着用了。”
王纸鸢摇了摇头,看着少年跑了一额头的汗,心中一暖。
“我哪儿有那么娇弱啊,一点都不疼,真的。”
拿过冰块儿,小心翼翼的敷在王纸鸢的胳膊上,动作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鼻翼上带了些许汗珠,轮廓清秀干净,微抿着唇,有些紧张又有些认真的样子。
王纸鸢微微地叹了口气,有些心酸,却也有些温暖。
这么好的人,照亮了她漫长青春的少年啊,却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
不过,能够陪在他身边,当他的朋友,其实自己也已经满足了。这样想着,王纸鸢微微地笑了起来。
注意到王纸鸢的表情,顾若凡擦了一把汗,有些疑惑的问道:“纸鸢,你笑什么”
“没事啊,我自己敷着冰块儿就行了,你不还在跟顾淮哥打电话么快去接电话。”
经过王纸鸢提醒,顾若凡才猛地想起来,电话!
顾淮站在窗前,握着电话的手一直没有动作。
一直到听完顾若凡跑下楼去给王纸鸢买药跟冰块儿,再到帮她敷烫伤的地方。
顾淮黑眸幽深,看不出表情来,但是握住手机的手,却是不自觉得使了力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顾若凡重新拿起手机,发现电话竟然一直都没有挂断。
“哥你还在么”
顾淮猛地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恩,在。”
“我都忘记在跟你打电话了,刚才纸鸢的胳膊被烫伤了,我急急忙忙跑去给她买药了。”
顾若凡的话,听在顾淮耳中,却是成了另一个意思。
方才有些柔和的心情,此刻莫名的有些烦闷,皱着眉头,顾淮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这些来由不明但却抓心挠肝的烦闷。
握紧了手机,顾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蹙了眉,“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在宿舍么”
“因为纸鸢她打电话让我去帮她提东西啊,太重了,她一个人肯定提不动的。”顾若凡不明所以,乖乖解释道。
听了这话,顾淮的眉头皱得更紧。
一股说不清楚的怒气迅速在胸腔中蒸腾起来,握紧了手机,“那你去照顾她吧。”
欸
有些莫名其妙,顾若凡自然是感受得到顾淮的不对劲,却没时间考虑那么多,握紧了手机,“哥。”
本来准备挂断的,却听到少年的最后一句话,动作一顿。
“怎么了”
顾淮的声音低沉,像是酿造了许久的甘醇美酒一般,即使是通过电话,时间,电波,漫长遥远的时空传递到顾若凡的耳朵里。
听到耳中,传到心中,顾若凡的心里,突然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历时长久而悠远的等待一般,心中突然有了孱弱的,隐约的,即将破涌而出的蚕茧,即将展翅高飞一样的感觉。
顾若凡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了力,唇角干涩,缓缓闭上眼睛,小声对着电话说。
“哥,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