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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这样的声音,出自嫣儿的口惊呼出来。
这样的声音,在我的心里惊呼出来,却软绵绵地堵在咽喉处无法喷薄出来。所有的疑惑,从宴会前夕至今,终于明了。
到底还是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奴婢想再问公主一次,此香囊是从何而来?那个小太监又是何人?”
素蓉的话在我耳畔绕着,像是飘到远处,朦胧得我听不清。嫣儿心下一急,想上前与素蓉说个分明,却被我死死拽住。
我缓了一下心口的汹涌气息,定住神一字一句吐露清晰地说:“此物是来宴会前一个眼生的小太监交与本宫的,并未道明是何人赠与,只说了是宴会期间需用之物,请本宫务必携同参宴。”
“不知公主可知那小太监是何人?”
“既是眼生,自然不识。劳烦姑姑如此禀报便是。”
素蓉见我神色坚定,不免面上露出些许不安,转头撤退众人后,与我说;“公主可知老奴一旦如此禀报,会给您招致多大的灾祸?”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里动摇的半点心思,方睁眼朝素蓉点了一下头,道:“成昭仪腹中如若是男胎,便是皇上第一子;便是帝姬,也属皇嗣。残害皇嗣,本宫明了。”
素蓉还想劝慰几句,但见我实在笃定,便不再言他,端正面容朝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微微一笑算是让她安心,便随着她走到大殿中。
素蓉朝着上座跪下,拜了一拜,道:“回禀皇上太后,从温华公主身上搜出藏有红花的香囊。”
我屈膝跪下,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皇上的震怒响彻仪元殿,他手上的镂空青玉雕刻茶壶从上座直直朝着我的方向砸了下来。殿中众人都大吃一惊,神色剧变。
连我也未曾料到如此震怒,茶杯在我身侧碎成渣的时候心下一惊,浑身不争气地颤了一下。
在我以为还有下一步泄恨的动作时,却从凤座传来更为震怒威严地声音:“皇帝!此事还未分明,皇帝莫要失礼。”
一句话浇得心寒的我瞬间暖了半分。
“温华,此物你从何而来?”皇上调整了情绪,却依旧一脸压抑的怒气,重新坐回到上座,朝着我问,语气里喷薄而出的都是压迫感。
“回皇上的话,臣妹不知。”我咬着牙忍着心中的寒气,咬得牙齿都发酸。
“依臣妾看,公主未必就是凶手。”冉嫔款款走到殿中,盈盈说道。
我只冷冷看着她的反应,不置可否。
“何以见得?”皇上的语气暖了几分,但依旧掩饰不住他的质疑。
“臣妾以为,公主并非寻常妃嫔,不可能是因为皇上对于成昭仪的宠爱而心生嫉妒,实在无动手的动机可言。何况成昭仪腹中胎儿是皇上的子嗣,自然就是公主的外甥,公主何苦深陷泥潭害死自己的亲外甥呢?二来,公主即将另府而居,即便成昭仪有天大的不妥得罪了公主,不日公主出宫,日后相见有时,但再不喜成昭仪大可拒之门外不见即可,何须下这般狠手。”
“嫣儿,扶你家主子起来。地上凉,别跪出毛病来,有什么事大可起来再回话。”
殿外萧瑟的秋风仿佛一连贯地吹满心底,冷得我心都在颤抖,但再多的心寒,我面上还是要摆出一副谢圣上隆恩的模样。于是,在嫣儿的搀扶下起身,款款行了一个得体的谢礼,口中呼道:“谢皇兄。”
“不过,”冉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不同于刚刚盈盈语气里的酥软,还多了一份阴险气息。“既然公主不可能是凶手,那么这个香囊自然是有人存心想嫁祸给公主。刚刚公主被误以为是凶手可瘦了好大的委屈,皇上可要为公主讨回公道才是。”
我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尖锐的疼沿着手心往上钻。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够说出韩萱的名字。对于韩萱的为人,我相信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用一个红花香囊来陷害我,即便是有心害成琬心肚子里的孩子,这个香囊我相信是出现在许渊液的身上,而不是我一个即将出宫与她无恩宠之争的公主身上。既然有人有心排了这么大一场戏,专挑了这样一个大场面来演戏,那我自然不能仅仅看戏这么简单,还应该送上一份大礼。
心里一旦种下了阴毒的种子,就会迫切地去吸收雨露,开出新芽,攀附着心壁蔓延而上。
“臣妹觉得冉嫔娘娘所言不无道理。此物是如何进到本宫的身上,又是何人所为,臣妹也甚想知道。何况死的可是臣妹的亲外甥,皇嗣为重,自然不能姑息罪人。故而,臣妹恳请皇兄严查此事,全了臣妹的清白,也可宽慰成昭仪失子之痛。”我重新跪下请旨,神色坚定,又故意露出一丝委屈之意,硬生生勾起皇上对我的愧疚之情。
于是,龙威之怒震慑整座紫禁城。宫中的禁卫军全数出动,所有的宫殿都被再一次翻了个遍,连宫苑里的土也被翻出三尺。仪元殿众人皆面色严肃,原本一脸晦气的贵家小姐皆面露惊色,而一边的亲王依旧悠闲顾自饮酒,我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瞧着这场大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众人都显出了倦色,尾席的贵家千金早已维持不住原先矜持高贵的姿态,有些蔫蔫地坐着,半点食欲也没有。而嫔妃里,冉嫔也被这般时间耗得没有了刚刚的趾高气昂自信坦然之势,衿娘也面露倦色。但是到底是宫里的妃嫔,皇上太后都未曾发话,无人敢喊累,加之在宫里待久了耐性也多些,到底比未经世事的世家小姐们还多几分矜持之态。
我也实在倦得很,加之大病初愈,这样耗着身体早已发虚。便起身道:“成昭仪小产一事,皇上要细查自然是无不可的。只是臣妹觉得,在座的朝臣明日还要上朝,皇上也确实劳累了许久,既然殿中众人都细细查过了,不妨先许他们回去罢。此事,一时半会也未必能解决的。”
众人见我这般说,面上突然有了几分期待和放松的神色,但都矜持着不显露出来。
到底还是太后先开了口。“旁人也就罢了,哀家眼里实在看不下这些脏东西。今日也乏了,哀家先回去了。”
闻言,众人皆起身,朝着凤座行跪拜大礼。我也在嫣儿的搀扶下跪下,随着众人山呼:“恭送太后。”
待太后凤驾已离了仪元殿,众人方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北方深秋的天与冬季无异,风是刺骨的冷,像用锥子狠狠锤入肌肤之中,有种生硬刺痛。然而如今殿中早已燃起炭炉,关上宫窗,倒不觉得冷,仿佛还能沁出一身薄汗。
“既是皇兄的家务事,臣弟也不好久留。”平阳王最是风流不过,如今憋闷在仪元殿几个时辰,早已忍受不了,一见太后已回宫,赶紧推脱回去。
如此,其他几位亲王和尾席的几位世家千金也纷纷起身推说回去。
皇上本就心烦,无心理会他人,也就点头算是允了。
我早已体力不支,但毕竟身在局中,清白不明,所以只好硬撑着坐下,又转头吩咐嫣儿去让御膳房熬煮些燕窝来给剩余的几人用。
待燕窝熬煮完送到殿中时,我便开口道:“劳烦诸位久候,成昭仪小产一事不分明的话,本宫与皇上心中都难安。别的也就罢了,如今秋日寒意渐起,此时用些燕窝暖暖身子是再好不过了,就再烦请诸位耐心候些时辰,待御林军搜查完毕,一切就分明了。”
说完,御膳房的宫人便各自端着燕窝到诸位小主案上放下。
这时,原本端燕窝给韩萱的嫣儿头上珠钗突然坠落,滚在冉嫔的案前,端燕窝给冉嫔的宫人不慎踩了上去脚下一滑,手上滚烫的燕窝尽数倒向了冉嫔的方向。冉嫔惊呼,身侧贴身服侍的宫女小翠率先反应过来,推了冉嫔一把,使冉嫔躲过了燕窝。但汤汁还是擦过了冉嫔的手臂,白皙如玉的手一时间红肿起来,宛如桃子一般。不过一会便起了泡,把冉嫔一直引以为傲的白雪般的手烫得面目狰狞。
那个做错事的小宫人早已吓得跪倒在地哆嗦,口中念念有词地求饶。
殿中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色。到底是衿娘先反应过来,拽过身边的佩玉喊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冉嫔痛得左手一直抖着,待晃过神来早已气得不顾形象踹了那宫人一脚,喝道:“不长眼的东西,这么滚烫的东西也敢往本宫……”冉嫔看清了眼前宫人的模样,突然间脸色煞白,连手上的痛都忘却了,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你……你怎么……”
我心里的毒果终于开了花结了果,化成嘴角扬起的阴毒笑意。“怎么,冉嫔识得这个人么?”
皇上本是在安慰冉嫔,闻得我与冉嫔的话顿时疑惑地看着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此时方款款走下玉阶,朝着上座跪下,道:“回禀皇兄,此人便是在夜宴前交与臣妹香囊之人。此人在夜宴前声称冉嫔命他将绣制多日的香囊赠与臣妹,臣妹念及冉嫔一番心意,便未多问就佩戴在身上同来赴宴,却不知香囊之中竟暗藏红花。”
我说道这里的时候,皇上的脸色早已变得阴沉,比外头的夜色还要凝重,眼睛一直盯着冉嫔,吓得冉嫔浑身哆嗦往后退了几步。
我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变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复抬起头道:“刚刚嫣儿在御膳房看到这小太监,来报时臣妹如何也不信冉嫔会嫁祸臣妹,便想让这小宫人来试试看冉嫔是否识得,不曾想竟……”我特意停住,一副惋惜痛恨的模样,眼里还要噙着几分薄泪,含着委屈受苦的模样。
“你胡说!”冉嫔早已脸色苍白,失态地吼出来。
“胡说吗?那为何冉嫔见到这个小太监的时候会如此失态?你又为何如此笃定毒害成昭仪胎儿的红花必然藏在这仪元殿中?”我盯着冉嫔看,眼里含着阴狠的杀气,心里阴毒的枝芽在嘴角开出了花。
冉嫔被我的质疑惊得连连后退,早已忘却了手上的伤。“你胡说!嫔妾与成昭仪情同姐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我看着连连失态的冉嫔,将嘴角的笑慢慢藏起来,转身对着皇上说:“臣妹原是被怀疑之身,深知被怀疑之苦,自然不会无凭无据便怀疑冉嫔。在这小太监上殿之前,早已将他与冉嫔勾结之事供认不讳。何况这香囊的做工、布料皆是不俗,只要传尚宫局之人前来问话便可知这个香囊出自何人之手,为何人所制。”
冉嫔的脸毫无血色,只余剩脂粉点缀显得有几分血色,眼神中的焦点散开,漫无目的,如同一具浮尸。
“传尚宫局管事姑姑。”
一声圣令,生生夺去了冉嫔最后的希望。
“不必了!”
突然,冉嫔身后的琦玉大喊一声,跪倒在殿中央,脸上毫无血色,却在眼神中显示出一股赴死之态。
果真是忠心护主。
我心中冷笑,连带着眼中也浸着冷意。
“皇上不必再劳师动众了。一切都是奴婢所为!”
冉嫔一阵惊讶,脸上慢慢恢复了血气,一脸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琦玉。
“你一个小小奴婢,如若无人指使,何以要毒害皇嗣?”皇上眼中的冷蔓延到眼底,一双眼睛里的尖锐仿佛要将跪在地上的琦玉生吞活剥。
琦玉被这眼神看得浑身颤抖,面露惊色,但还是很快恢复坚定模样。“回皇上的话,无人指使。成昭仪故意隐瞒有孕之事,却时常在冉嫔小主面前炫耀,言辞刻薄,奴婢看不惯小主被羞辱,又因成昭仪有孕之事无人知晓,于是起了歹心,在成昭仪的饮食中加入红花。原本想借此陷害温华公主,却不想东窗事发。此事冉嫔小主一概不知,是奴婢自作主张。无论皇上如何打罚,奴婢借无怨言,但请皇上看在小主事前不知的份上饶过小主。”说罢,她又爬到我的脚下拽着我的裙摆求道:“温华公主是被怀疑过的人,自然知道被误解是何等苦楚。但请公主可怜我家主子,莫要牵连无辜,平添冤孽。”
我心里冷笑。果真是个伶俐的丫头,如此危难时刻还能想着借我之事替她家主子解围。如若我再依依不饶,必然会落下闲话,说我得理不饶人,冤枉冉嫔。于是,我不动声色地拽开琦玉抓着我裙摆的手,朝着上座福了一下,道:“既然琦玉已经认罪,臣妹此身也能清白了,成昭仪那自然也有了交代。此事皇上如何处置,臣妹本不应插手。但琦玉说得没错,冤孽已造,皇嗣也已救不回,不如好生劝慰生者,不要再平添冤孽了。”
冉嫔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朝着琦玉怜悯地看了一眼,方跪下道:“此事说来都是臣妾御下无方所致,臣妾愿自请在通明殿为已逝的小皇子斋戒十日,念经祈福以超度小皇子在天之灵。”
如此,皇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冷气还未消散,如刀剑般的眼神盯着琦玉看,道:“琦玉、小周子杀害皇嗣,陷害公主,罪不可恕,杖毙。冉嫔御下无方,罚俸半年,斋戒十日。成昭仪无辜受害,赐妃位以作慰藉,与皇后同行册封礼。”说罢,琦玉和小周子早已被御林军拖出去。皇上方看着我道:“华儿无辜受累了。”
我盈盈拜倒,道:“事关皇嗣,确实应该谨慎而为,臣妹无怨。”
“听闻翠竹山庄景色秀丽,布置奇特,朕便将那里赐予你作为避暑山庄吧。”
我心下一惊,刚刚生出花的阴毒因为这句话而慢慢枯萎,生生逼出一汪温柔的泉水,漫遍全身血液。但理智还是没有失去,很快,便恢复平淡的神色,盈盈福身,口中谢恩:“谢皇兄隆恩。”
夜宴行至此已经再无兴致欣赏曼歌曼舞,众人皆各自散了,皇上也前去看望成昭仪。
踏出仪元殿的时候,不经意扑了一身秋风。
“真冷。”我嘴角浮着一层漂浮的笑意,像是硬生生贴上去般不自然,笑意未蔓延到眼底,倒是冷意先行一步。
突然,一件绣春花貂皮披风盖在我的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曳地望仙裙上,遮住了嫦娥飞天时的悔恨,余留下玉兔孤独凝望,一时间秋风也被挡在了披风外头。
我回过身握住韩萱为我披上披风的手,深深的凉意嵌在她的肌肤上。我转身从嫣儿手中接过刚灌上热汤的汤婆子,放到韩萱手上。
“北国的秋天总是这般冷,与冬天无异,仿佛一夜醒来可见雪若梨花。听闻南方四季如春,倒真是羡慕。”
“再暖,如果暖不到心,也是白费。”我回以一个薄薄的微笑。
“今日之事,多谢公主了。”
我知道她已经晓得来龙去脉,不作言语,只说了两个字:“无碍。”
说话间,冉嫔恰好走了出来。
韩萱见此,便不再说话,朝我和冉嫔福了一下礼,携着宫人回去。
我立在风口,掖一掖披风的两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眼睛看着廊下的绿菊,道:“冉嫔娘娘今晚受了这样的惊吓,回头本宫让人炖了血燕送一碗到娘娘那里压压惊。”
冉嫔的脸色早已恢复如初,虽然还有些余惊未了的气色,但趾高气昂的模样到底还是回来了。“不牢公主费心。公主今晚这样大一出戏,如果嫔妾不跟着演,岂不是愧对公主了。”
“冉嫔客气了。今儿个成昭仪小产,想必冉嫔与成昭仪姐妹情深,来日必将亲自前往抚慰一二,届时还劳烦冉嫔替本宫多问候几句才是。”说罢,我欲走,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嘴角又浮现那抹阴毒的笑,道:“本宫倒是忘了,刚刚冉嫔自请为皇嗣斋戒十日。想必冉嫔与成昭仪的姐妹情深要待到冉嫔解了禁足之日方可一叙衷肠。届时韩萱即位,有皇后侍奉君侧,想必冉嫔更能得空多多看望成昭仪了。姐妹情深原不在这朝暮之间。”
冉嫔脸色骤变,憋得满脸潮红,欲说些什么,但见到康福走了过来便止住了声,只一昧跟康福客套。“康公公不是侍奉皇上到成昭仪那了么?漏夜前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康福见冉嫔一脸期待的模样,又看看我在侧,有些为难地道:“皇上吩咐,既然冉嫔小主已被禁足,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说罢,冉嫔的脸色从潮红变成深紫,欲反驳几句,却看在康福侍奉君侧的份上不敢妄动,只能硬生生憋下去。到底是宫人机灵,见冉嫔如此,连忙扶着她回宫去。
康福见冉嫔走后,便朝我作了下揖,道:“皇上明日欲前往晨曦宫欲公主共用午膳,请公主好生准备。”
“知道了。”
此时仪元殿里的歌舞早已撤下,夜宴的东西也陆陆续续有宫人撤下,仿佛有一瞬间,安静得我以为我已经脱离了后宫的重重宫闱,立足于广阔的天涯海角。然而秋风一吹,冷得我醒过来神,周围却依旧还是冰冷的红色砖瓦宫墙。
身上依旧还是那套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曳地望仙裙,头上的珠钗笨重地压在头顶,金叶流苏在风里摇摆不定,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满身的奢靡和脸上厚重的脂粉拽着我醒着神,笑得得体大方,时刻都叮嘱着我身为大央公主的身份和自幼烂熟于心的宫规礼仪。
有一瞬间,或者不只是一瞬间,我突然精神松垮,仿佛千斤重压在身上,压得我无论如何都踹不过气。
我闭上眼睛,在风里吹干净脑子里所有想松懈下来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等出宫开府,一切都会好的。
可连我自己都信不了这句话。一道恩旨,将我曾与心上人同居共眠的翠竹山庄赐予我所有。外人只道君恩隆重,殊不知这样一道恩旨确是在提醒我与那段过往的牵扯。
如若不是我一向谨小慎微,预先命人将小周子扣押在晨曦宫,恐怕此时我未必能比冉嫔的处境好多少。这紫禁城到底还是冷的,这么多年,这么多鲜血都无法暖和半分。
来日,我是福是祸难言。但既然是他心爱的居所,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他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