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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口一袭烟白衣袍的冷轻尘正等在那里。
“轻尘,你回来了。”我展开笑颜道,这几天冷轻尘一直都在处理冷情阁的事情。
冷轻尘却是没有笑,眼眸只是静静盯着我,眼瞳若空濛水雾,清俊妖娆的容颜仿佛绽放的仙葩。
我走进几步,疑惑道,“怎么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冷轻尘的衣袂一闪,我便落入一个温暖清香的怀抱。
整个人几乎僵住。
“对不起。”冷轻尘渐渐收紧手臂,将云若熙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怀中的人弄丢。
“轻尘…”
“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的,不该让你这样危险的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不起,熙儿,是我不好,对不起…。”冷轻尘的声音那般的自责无措,甚至在他怀中的我都感觉到他在轻轻的颤抖。
我缓缓的伸手回抱住他,在他怀中暖暖的开口,“轻尘对熙儿已经够好了,不要自责,熙儿没事,能有你这个朋友熙儿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没有受伤吗?”冷轻尘轻轻的松开力道,认真的看着我的脸。
我含笑摇摇头,转又皱起眉,“受伤的是九月。”
“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的。”冷轻尘眼眸一瞬间犀利起来,居然敢伤熙儿,他会叫对方付出数倍的代价。
“槿弟和花兄还真是手足情深啊。”一道戏谑的声音淡淡传来。
百里靖站在几步开外,眼眸不善,脸色黑青黑青的。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搂搂抱抱,这丫头是要气死他吗?
我收回手从冷轻尘怀中离开,百里靖此刻吓死人的眼光是什么意思?
冷轻尘却是淡然一笑,瞬间又恢复邪魅的表情,“夜公子别来无恙。”
钱小扇除了是个见钱眼开、爱钱如命的主儿外,还是个不懂眼色的自来熟,不管遇到多冷漠的人,她总是能热情到聒噪到让对方无奈,譬如眼下。
“南萧哥哥煎药这么辛苦,不如奴家来帮你吧?”
“不必。”
“南萧哥哥真是太体贴人了,怕奴家累到吗?南萧哥哥对奴家真是太好了。”
“……”
“南萧哥哥不要不好意思,奴家都知道的。”
南萧万年不变的面容上,嘴角抽搐了下。
“可是,”钱小扇转又愁眉苦脸,“奴家已经说过以身相许一次了,怎么能对不起公子爷呢?公子爷应该不会介意的,要不……。”
“不必了,姑娘好意南萧承受不起。”南萧忙打断钱小扇的话,端着药碗几乎是落荒而逃,再讲下去,她是不是会稀里糊涂的把婚给许了?
“喂…,”钱小扇睁着一双圆大圆大的眼睛,眼底却是一抹玩肆,“人家只是想说,要不给你做盘绿豆糕…。”
“珍珠算盘钱小扇?”对面楼阁上,白明夏饶有兴趣的看向这一幕。
“是不是想到了另一个人了?”我掬着支青瓷茶杯,含笑看着杯中的几叶青片。
白明夏眼眸一怔,随即牵出一丝笑意。
元宝金镶玉,珍珠子算盘。的确是很配呢。
钱小扇虽说平日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但照顾九月却一丝儿都不马虎,几日下来,九月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了,五日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也到期。
临走了,除了半真半假的临行告别外,还不忘带走那红尘馆送来的五百两,的确是钱小扇,什么时候都不做亏本生意。
送走钱小扇后,几人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却是淡然一笑,轻摇扇子,转身回客栈。
“你知道她是谁。”百里靖在我身侧缓缓开口,不是问句。
我转眸看进他的幽邃的眼里,只是笑,他怎么会不知道珍珠算盘是谁?好歹也是堂堂的武林盟主。
“她不是坏人不是么。”
黄泉阁门口一个黑衣男子与我们擦肩而过,如墨发丝,幽蓝眼瞳,苍白得几乎病态的面容,只是瞬间的一瞥,便让人心中浮起丝丝冷冽和异样。
我顿住脚步,看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大街。
“怎么了?”百里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那个人……不一般。”我收回目光,静静开口。这个人身上的气息那般的妖邪和阴暗,绝对不是普通人。
夜幕降临,曼殊城又瞬间从普通的街市变成了鬼魅的世界,对面碧落苑点上了数盏大红的灯笼,车水马龙,人流熙攘。但是,对面的热闹却丝毫没有对黄泉阁的冷寂产生一星半点的影响,在阁中看向对面,仿佛是看着一幕水中之花。
而今夜,这种氛围尤其浓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一个人在房中静默的坐着,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手心,百里靖来巫月应该是极其隐秘的事,并且是因为我才中途决定的,就算是百里宫中也恐怕是不甚清楚,西夏怎么可能会知道?而此次的暗杀又要怎么解释?不是江湖中人,难道真的是南宫天吗?
倘若真的是他,目的又是什么?他不想要我的命,这一点我很清楚。
心绪很乱,而千蝶槿我已经几乎遍查曼殊城,有可能的地方都已经去过,确实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正在凝神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明明灭灭的诡异箫声。
我惊觉的抬眸,透过窗户,对面屋顶上此刻正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如墨发丝随风飞扬,脸色在浩然月光之下更显病态的苍白,苍白得甚至有些肃杀,幽蓝深黯的眼眸却是不偏不倚的紧紧盯着我,那柄长萧缓缓移开双唇,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冷冷的笑意,仿佛,在他眼前的我只是个他可以随意玩弄的猎物。
背脊渐渐生寒,这个人果真是冲我而来,如果说一开始我还在犹豫,那么现在我已百分之百确定。
我对上他异于常人的幽蓝眼瞳,没有一丝的退却,周围似乎是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他是如何越过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的妖丽而鬼魅的苍白容颜便近在咫尺。
“你是谁?”我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一丝感情,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好对付。
他嘴角的笑渐渐放大,眼中的幽蓝更胜。
白面红唇,只是轻动,耳边便响起幽空幻觉般的声音。
“你的胆子让我很意外。”
说着,他饶有兴趣的围着我上上下下打量,眼光轻佻而冷寂。他周身散发的冷冽寒气让我只觉得犹如芒刺在背。
这个人不是活人么?我居然有这样的怀疑。
“很有趣的女人。”声音接着响起,仿佛幽灵般渗人。
“你想干什么?”我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紧紧盯着他,这么半天,为什么冷轻尘百里靖都没有任何动静?这个人周身散发出的邪恶和妖邪的力量十分之大,不存在察觉不了的。
“你在紧张。”他突然凑近,语气含着略带邪气的笑。
“你不回答,我会喊人的。”我微微后退,手指收紧,这般的静太不正常了。
他忽然笑容更胜了,甚至笑出了声,消瘦的面容上仿佛是遇见什么大笑话的表情。
“你笑什么?”我皱起眉。
“如果你不怕这客栈中的人都死,就喊来试试。”他笑颜放大,一丝的*一丝的有恃无恐,让人无法无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眼眸一瞬间冷若冰霜。
“原来生气也这么美。”他忽然眼眸放亮,“不要生气,只是送了些小东西给他们,很可爱的小东西呢。”
东西?我疑惑的看向那张白希得过分的阴佞面容。
“它们很爱睡觉,若是被不小心打搅,”他语气很轻,看似在笑,却没有一丝的温度,“后果是很严重的。”
我心中一沉,入梦而来,不得受惊,这说的是…
“嗜梦蛊。”我缓缓开口,抬眼看向那双幽蓝眼瞳,这般的妖邪阴魅,还有那种冷冽腐蚀的气息,我因该早猜到的。
瞳中闪过一丝意外的光彩,他嘴角的笑浓烈起来,“想不到你会知道。”
“为什么要对付我们,我想我们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个男子是巫月国的邪巫,并且不是一般力量的邪巫。
“忠人之事,请姑娘走一趟。”
“去哪里?”我静静看向他,几乎不带一丝情绪。
“这可是秘密哦。”他依旧在笑。
我轻缓的退开一步,缓缓的伸开五指,略含笑意,眼中却是一片漠然,“我没那么听话…。”
这忽然的笑颜一瞬间耀了他的眼睛,而这一句话却仿佛是他听到过的最奇异的一句话,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了解他的能力之后还能如此挑衅,并且还是一个女子。
我轻轻收起手,操纵着空间中的所有气息,窗户便倏然合上了。
“我只会让声音留在这间屋子里的。”我眨眨眼睛,含笑看向他。只要声音不传出去,等到天亮之后,就不会有人有事了,嗜睡蛊虽然无孔不入,但仅仅只有*的生命而已。
他的眼瞳中异于常人的幽蓝顿时散发着让人着迷的光芒,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奇异有趣的东西。
他缓缓退开两步,将那杆黝黑如墨的萧反手身后,脸上的笑容诡异而优雅。
“你果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说着,他便轻晃动着身后的那杆萧,玉质的穗子一下一下的响,没有任何节奏,却让人有说不出的莫名感觉,仿佛那轻敲的声响会招来什么。
他双唇轻轻开合,只是那么的轻那么的缓,几乎无法察觉,一种仿佛咒语般的祷念便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出这个空间,感觉身边的气息随着那言语的飘摇而越来越沉重起来,我眉头微皱。
整个房间的墙壁之上居然开始出现无数的暗影,仿佛是一朵一朵的黑色的花在连绵的开放!
我惊异之际,他却轻笑起来,眼中是掩不住的胜券在握。
很快,我便感觉到这些暗影根本就不是虚幻的东西,而是真真正正的活物!并且这东西连碰都不能碰。
“这是…。”我几乎不敢说出口,那种东西不是在很久之前就灭绝了的吗?难道真的还有?
他轻轻的笑了,身影虚渺而阴郁,幽蓝眼瞳深邃入骨,“没错,是安乐蛊。”
“你…。”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面前的他并非是人了,安乐蛊,蛊中之王,不死不灭,若是被此蛊触碰到,就会永远为施蛊之人所控制,若是施蛊之人死了,那中蛊的人也活不成。但,这种蛊必须依靠身体来炼,能炼成的人也就等同于活死人,身体冰冷没有温度,还需要靠吸食血液来存活。
“你到底是谁?”我只是静默的看向他。
“梵弥。”他笑容很清亮,仿佛现在只是在游戏。
梵弥,果然是梵弥啊,巫月邪巫术的王,连王室正巫术都无法控制的人。前面有陌的媚情蛊,如今又是嗜睡和安乐,我暗淡笑着,南宫天,你果真是要赶尽杀绝吗?
“我还真是劳他费心了,”我眼眸一瞬间亮起来,既然如此,我要无所表示不是太不识抬举了么?
“可是,怎么办呢?”我故作苦恼的皱皱眉,“我可能要辜负他的苦心了,梵弥,我并不害怕。”
看着那般明丽的一张脸,梵弥居然不能控制的怔住了,他在想如果真的带走云若熙他还是不是愿意将她交给那个金主,不愿意,他居然不愿意,即使是万两黄金他也不愿意了。
安乐蛊是天生的物,根本不会伤害到自然之灵的无双。
转瞬间,梵弥的眼神便从淡漠到惊异,因为,他居然看到云若熙的额上正缓缓开出一朵殷红的莲花,她依旧在笑,笑得那么美,那么空灵,那么孤傲。
“无双?”梵弥眼眸幽深,不可思议的语气。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手上闪现几缕银丝,九霄如同会听话的伸展开,隔着我和梵弥仿佛一道无形的透明屏蔽。
随着我的手指轻动,清丽的曲调缓缓流溢而出,打破了原本的肃杀和冷冽,仿佛风和日丽,三月暖春。
墙上盛开的黑色安乐蛊顿时失去活力一般的开始收缩起来,是啊,在害怕,安乐蛊是不喜欢温暖的。
我淡然笑着看向对面脸色更加苍白的梵弥,我知道他此刻正受着安乐蛊的反噬,他骨节泛白的手缓缓将黑萧移到唇边。
两种差异极大的曲调顿时在整个房间中纠结,所到之处的各样物件都化成了齑粉,门窗都在不停的震动,仿佛瞬间就会打破阻滞而冲逸出去。
我依旧在笑,额上的红莲更加明艳妖丽,而梵弥的幽蓝眼眸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情绪,冷冽得几乎可以冻住任何事物,身后发丝张狂飞扬。
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衬着白希得过分的肌肤显得诡异莫名。
将萧收回,梵弥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看着殷红的颜色,忽然笑了起来。
我垂着手,指尖已经滴出血,门窗仍旧紧紧关着,而墙上的黑色安乐蛊已经完全消失。
“我居然会输。”梵弥笑得很迷离,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难受还是高兴,他有多久没有输过了?他已经不记得了,自从师傅死后,巫蛊之术他从来都没有输过。
外面天色已经发白了,世界仿佛从深深的沉睡中渐渐开始转醒,没有动静,却是一种蠢蠢欲动。
“要醒了…。”梵弥的语气有一丝落寞和孤寂,嘴角一抹迷离的笑,转眼面前的云若熙,“我还会回来的,你,等我。”
不等我开口,梵弥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的眼前,窗户已经开了,窗外一缕阳光,颜色温暖。
我呆呆的看着那片鲜艳的光芒,心中是大片大片的空茫,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要面对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危险?我想守护,可是,真的好辛苦啊。我缓缓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瞳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自己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