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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氏虽与天授帝有杀兄逼母之仇,天授帝也逼死了卫氏重视的人,但这一切都不足为外人道,所以表面上看天授帝会每天刷日常做任务——散朝后去看望卫氏,做足孝顺的模样,能气死卫氏更好。
这一日,天授帝去看她,发现卫氏精神出奇的好,穿着正式的大礼服,戴着头冕,坐在慈明殿正院正堂的椅子上,像是专程在等待天授帝。
不愧是风云一生的人物,卫氏的脸已经一片褶子,因为最近身心受苦,脸色枯黄还长满黑斑,可表情还是一贯的冷肃,双目锐利,似能看透一切。她只那么静静坐着,周身就自动环绕着“高贵尊崇”的王霸气息。
天授帝从小看着自己的父皇被卫氏弹压,多少有些心理阴影,心中“咯噔”一下,直觉今天有点不对劲。
卫氏难得口齿清晰,吩咐崔忠年:“掌院,你下去吧。”
这一两年,崔忠年一直寸步不离守着卫氏,闻言只是摇头。
“去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卫氏想保崔忠年一命,所以还是别知道的太多。
崔忠年还是摇头,露出一个“终于解脱”的旷达微笑:“臣孑然一身,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天授帝知道崔忠年,即·使用他的全家老小威胁,也不能令他用本该救人的医术去伤害他人。在天授帝上位,卫氏倒台后也不肯“另投明主”做“污点证人”,“举报”卫氏毒害王爷。
大难最容易检测一个人的品性,这个人认死理,足够忠诚,虽然对象不是天授帝,却依然让人起敬。
天授帝说:“他如果能管住嘴,朕就叫他平安终老。”
卫氏不是很相信沐潪,但也没什么办法,而且她自己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心里叹口气,保持庄肃,说:“你追封罗氏为太后的诏令,孤可以下手诏,命大宗正令同意,只是封号不能越过前三位先皇后。”
“可以。”天授帝木着脸,但心情是有点激动的,他虽做了皇帝,可是追封母亲罗氏为太后的旨意频频被驳回,甚至有文官死谏,他都想杀人了。可只怕他大开杀戒,也没办法压服臣子的硬骨头,反而成就其清名。
现在能得到这样的结果,沐潪很高兴,立即答应。
卫氏试图动之以情:“五郎,不要再牵连无辜,当年你母亲不能封后,你大哥……身亡,你要怪……只怪孤,孤不想再叫他人代为受过。”
“你到底承认了!”天授帝虽知道沐春被毒杀,今天确是第一次亲耳听卫氏承认,滔天恨意简直无法掩盖。
当年他大哥多么惊才艳绝,风光霁月的人物,竟被可耻地毒杀,死得凄惨又毫无价值,简直让人痛心遗憾。
更加冤枉!
他是受沐春照顾指导,从小带大的弟弟,沐春的行事想法从不瞒他,大哥是真的无心皇位,喜爱自由,打算做个闲王游历四方,逍遥一生。如果有一个心宽的弟弟继位,他也愿意贡献力量去尽心辅佐。
可偏偏,有人容不下他!
卫氏叹口气:“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真没打算杀大郎。”
“人已经死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天授帝冷冰冰质问。
“你大哥太优秀,孤怕他……引得国局动荡……孤只是想让大郎的脸上出痘疹留疤,也是想保全所有孩子的意思,不成想大郎他……怎么就体质敏感,就这么……去了呢?”卫氏当年得知沐春死讯,也是不可置信的。
“这么说,还是我大哥的错?是他太倒霉了,还是身体太弱了?”时隔多年,天授帝仍然忍不住哽咽,“能不能别再把责任推到已死的人身上?大哥自己想死的吗?”
卫氏无言以对。
天授帝留下泪来:“太优秀了,也是罪过吗?”
天授帝无法接受,沐春被杀,最大的,也是最荒谬的罪名——竟然只因他太优秀了!
提到这个,卫氏也没有脸继续说下去。
沐春的死,的确只因他太过优秀。
当年虽说永和帝有六个嫡子,沐春身为庶长子想做太子,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架不住那孩子实在灵慧,模样俊美,文武全才,心性旷达,仁爱无私,又颇善言辞。政务上面面俱到,很得老臣喜爱;连军事上都展露了才华,更有容人之量,大赞武将卫边之功,从无忌惮,被老将军赞不绝口。
任何与他相处的人,总没一个说他不好的。
即便用皇位继承人的,最苛刻的眼光来看,沐春也几乎没有缺点。很快就有人说沐春生有异象,是罗妃梦龙入怀,当日霞光万丈,瑞气千条,有帝王之象。古代人迷信啊,许多臣子内心本就倾向于沐春,而不是忠厚敦实,资质相对来说比不上沐春的沐景。
最后悲剧发生,源于卫氏自己的私心。
虽说都是自己的孙子,虽说她也承认沐春比沐景更优秀,可二郎沐景是她一手带大的,自然有偏向。她把控了这个国家几十年,太习惯了把一切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让所有人听她的话。
年纪越大,越偏执,更因为年老力衰变得有些多疑,总怕庶子继位,她带大的嫡二皇子沐景,还有其他嫡皇子不得善终——皇位只有一个,是容不下任何对皇位有威胁的人的。
虽说沐春一直表现寄情山水的志向,可她怕沐春藏奸。不藏奸,怎么可能对所有人都那么和善体贴,从不红脸呢?你结交这么许多人,又是为什么?又是为什么,让所有人都说你好呢?不知道避避嫌吗?
卫氏有些担心,沐春越表现得好,她越觉得沐春内心所图极大,现在她还活着,能压着,才不敢露出本性。
但她已经老了,而沐春太过年轻,他的弟弟也没一个对他有戒心的,万一哪天沐春撕破温柔的面具……
于是卫氏就相差了……
但卫氏知道,这都不是推脱的理由,人总是有太多“身不由己”,“万不得已”。可再逼到绝境,有些事不能做还是不能做的,比如说——用阴私手段谋取利益。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用阴谋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以阴谋获得利益,开了这个恶头,所以才有了今日之祸。
天授帝的面色霜冷,声如寒冰:“卫氏,别人被你蒙蔽,朕却知道,你不过是贪恋权欲,不过是想将所有人都掌控在手,按你的想法行事。朕与大哥,其他兄弟,哪个不是你手中棋子?连父皇,也是一辈子被你握在掌心,耍得团团转。”
卫氏看向天授帝,试图辩解:“孤并没有……”
天授帝一声冷笑:“可惜,凤天女帝不是人人当得的。”
“我没……”
“你发誓你没想过?哼,你只是还没有凤天女帝那么心狠。”
“我……”
“好吧,就当做你没想过,可谁会相信你?”
卫氏:“……”她气闷,一口血想吐又吐不出,胸口起伏,“嗬嗬”出气。
天授帝讥讽道:“被人冤枉的滋味如何?再说我可能都没冤枉你。当年我大哥的话,你们又有谁相信了?在权力面前,谁能保证自己永不动心?”
卫氏无话可说。
天授帝却带着哭音,颤抖道:“我相信,我相信大哥……当年他虽是怕静和被发现,可也算毫不犹豫喝了药,几乎算是……以死明志!谁知道那碗药,是不是见血封喉呢?”
卫氏也是一脸泣容,她在沐春毫不犹豫喝下毒|药时,也知道、相信了沐春。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我都想不通,大哥到底为了什么去死,为了大幸的稳定吗?他甘愿,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叫所有伤害过大哥的人不得好死!”这一刻,沐潪的面容扭曲如厉鬼,眼中闪动幽暗的火星。
卫氏沉默了,等待天授帝自己平复心情,才说:“孤的书房第三排书架上有一个暗格,里头有东西你去取了来。”
天授帝并不自己去取,怕有陷阱,玩阴谋的人看别人,事事处处都是阴谋。卫氏对崔忠年示意,崔忠年就去取了暗格的东西。
天授帝叫崔忠年打开,翻给他看……越看越心惊,这是一份调查资料,上面写的都是他和定王沐斐明如何如何布局,如何如何买通马倌不着痕迹令元宗坠马,挑拨嫡出王爷自相残杀的手段。
虽不全,却也中了七八分。
沐潪出了一背的冷汗,哪怕没有人证物证,他本身登基就够惹人怀疑了,这东西只要一流出,绝对会造成很坏的影响。若弹压,不知道还会再流多少血……“五王之乱”已经伤了这个国家的元气,到极限了。
沐潪虽然要报仇,却不想这个国家真在自己手里败亡。
卫氏看沐潪一脸戾色却眉目微蹙,十分担忧的样子,显然还是担忧万里河山和百姓的,也有一丝宽慰。这个年轻人又叫她想起惊世天才沐春,如果这个国家在沐春的手中,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好光景。
也许,她一手养大的景儿,还有那么多孩子也不用死。
沐潪,这个与沐春从小相处,耳濡目染的嫡亲弟弟真不是庸才,就是走上了歪路。这歪路还是她给带歪的。
卫氏一生除了沐春外,可以说对沐家,对整个大幸都无愧于心。现在说这些的确没意义了,江山落入沐潪之手,她想补救,化解掉沐潪的戾气,于国于民都是好的——也是她唯一能够为自己的过失做补救的地方。
卫氏语气缓和:“我这些天想了很多,也在默默观察你的行事,你虽手段狠戾一些,却也是心中有百姓的,江山交予你也不算所托非人。”
天授帝冷静下来,卫氏叫他看那些调查,而不是想办法流传出去,就表示还有商谈的余地。他问:“直说,你有什么条件?想赦免卫家的人?”
卫氏浑浊的眼忽然亮了一下,看着天授帝。
天授帝冷笑,灭掉对方眼里的那一丝极微弱的希望:“不可能,别逼我斩草除根,也许当年就是卫国公换了药。”
这答案卫氏早有预料,她又在心里叹口气,再次垂下眼帘,周身萧杀的气势弱了下去。对卫家,她也是有愧的,明明知道娘家站得太高,迟早摔得越重,可她依然有私心,不想削弱家族权柄。
卫家被她捧得太高太高了,终于付出了代价。
况且卫家的大人死的已经死了,被卖出的未成年孩子已经遭遇了最悲惨的事,即使得到赦免,那一群孩子无田无地无着落,没有人保护,也许会有更惨的事情发生。
天授帝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甚至都无需他亲自动手,只需一个倾向,自然有人帮他把那些孩子用最残忍的手法抹杀掉。
卫氏只能带着一丝乞求说:“我恳请你,别再磋磨他们,留一命罢。”
“哼,几个小娃娃我还没兴趣。”
卫氏看天授帝眼中满是戾气,根本不可能让步,她嗫喏道:“孤这段时日躺着不能动,一直在回顾自己的一生。人老了,最近的事情记不太清,以前的事反而记得更加清楚了。孤……是做错了的。”
天授帝等了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声“知错”,他却不为所动,人已经死了,又有什么用?他静静站着,没有问话。面前的这个老妇人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她风光一世,曾经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父皇永和帝和他生母的头上,现在……他终于打败了她。
大山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她快死了。
卫氏双目浑浊无神,口齿却异常清晰,说:“什么门户之见,出身尊卑?往上数一数,你家祖上是木匠,卫家祖上不过是个货郎,都是下九流……你母亲的事,是孤过于执着了。”
卫氏经常会想:如果当年抬抬手,哪怕不让罗氏做皇后,也别摆布永和帝叫他娶了三个皇后,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大郎那个风光霁月的孩子,还有嫡出的几个孩子,是不是都不用死了?
可惜,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种下了因,先染黑了手,就要吞下这毒果。
天授帝只是冷然看着,对这个掌控国家六十多年的女人没有丝毫怜悯。她为大幸的确贡献颇大,可年老昏聩,贪势弄权,刚愎自负,将沐氏皇族玩弄于鼓掌之间——在她耍手段控制永和帝的情感婚姻的时候,在她用阴谋毒杀清除她的障碍时,她就已经成为了沐氏皇族的敌人。
她比凤天女帝,只是少了个登基大典而已。
卫氏的眼中,有一抹凌厉一闪而逝,道:“十二郎也一直在我身边教养,与我亲孙无异……”
“住口!”沐潪打断卫氏,冷声道,“朕不会因你几句话就与自己的亲弟弟离心,收起你无用的挑拨花招,你真的老了。”
卫氏忽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卫氏忽然觉得这没什么好笑,收了笑,喘匀了气才继续说,“后来孤没有伤害你,做不到斩草除根,以至于有了今日之祸,既然现在木已成舟,那……索性……保全你到底。”
卫氏忽然看向崔忠年吩咐:“掌院,劳你搬个火盆来,把这些废纸都烧干净了。”
崔忠年不敢犹豫,照做。
天授帝不知道卫氏到底演的哪一出,只好不说话,冷着一张脸叫人看不出他的思绪,盯着跃动的火光吞没那一叠厚厚的调查宗卷。
也许这老妇人有后手,现在在麻痹他?
卫氏嘴角浮起讽刺的冷笑:“五郎,孤并没有什么后手,这场悲剧该到此为止,这个国家也再经不起风雨。皇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应该成为万民的表率。所以孤不想让你的德行有亏。”
卫氏也是无奈,沐潪已经做了天授帝,他之下就剩两个小的皇子,一个与沐潪一母同胞的亲弟沐晴,被封为寿王;一个是永和帝在罗氏死后,大大临幸后宫,与一宫婢留下的遗腹子,目前不足六岁。
她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的余地。
如果御座上皇帝德行有问题……群臣不答应,沐潪也是不会退让,最终……她一生为之努力,贡献青春和全部热情的国家,会陷入内战,血流成河,变成人间地狱。
“所以,一切都是东兴卫氏的阴谋,孤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卫氏忍着心痛,将黑锅交给自己和家族背负,叮嘱沐潪,“永远不要再对别人说出真相。不要让世人认为依靠阴谋和残忍,靠诡计和毒杀可以获得成功。”
天授帝冷笑,这是在指桑骂槐吗?不过他的确做过,没什么不敢认的,只讥讽:“五十步笑百步。”
“五郎,孤并非指责你,孤没有这个立场。是孤先开始的,就由孤结束,好吗?”她希望能解开沐潪胸中的郁结,减轻他的残暴。
沐潪考虑了一会儿,点头:“朕不会杀皇兄弟们的子孙……如果他们还安分的话,朕也会善待他们。”
卫氏一贯肃静冷硬的脸上,却露出一个称得上慈和的微笑。
最后一张宗卷被火光吞没,崔忠年站起身,走到卫氏身边,恭敬说:“娘娘,您该休息了。”
卫氏怔了怔。
“说了这么多话,您累了吧?歇着吧。”崔忠年说。
累了,是啊,不只现在说话累,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过不累的时候。
卫氏闭上了眼睛,放松身体。
她想休息了。
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却又已经尘埃落定,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一瞬间,犹如大山的崩塌,她迅速腐朽了下去……
卫氏发出“赫嗤赫嗤”的呼吸声,努力吐出最后一句话:“五郎……想办法……解了……定王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卫氏闭上眼睛,她不知道她的低头能够消除沐潪多少恨意,希望他能放下执念,做个好皇帝。这也是最好的尽可能保全更多人,保全这个国家的做法。
希望,一切到此为止。
最后,卫氏已经失去了神志,迷迷糊糊之间,只喃喃低喊:“君家……君家……临安……临安……”
这个叱咤风云的女子,生命的最后一刻,最挂念的,也只是她已经去世多年的丈夫,还有因为得知她毒杀沐春,与她决裂,再也不肯见她一面的女儿。
天授帝冷冷看着,面无表情,也没有让人通知临安长公主的意思。
崔忠年想了想,最终没开口恳求,目光平静对沐潪说:“陛下,娘娘要休息了。”
天授帝嘴角冷笑,以胜利者的姿态,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当夜,催忠年来报:卫氏驾崩了。
天授帝心里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有些失去目标的茫然。他想起那一堆被火焰吞没的调查,如果现在,卫氏还年轻,没有中风瘫痪,他能赢得了吗?
他不知道。
——也许我终究没有打败她,而是岁月没有饶过任何人。
但很快沐潪收敛心绪,翻开手中奏章,平静吩咐:“丧钟齐鸣,举国致哀。”
崔忠年对皇帝行了个稽首礼,三跪九叩,表示非常非常尊敬,非常非常诚心的企求。
“请陛下赐臣殉葬。”
天授帝:“……”这么奇葩的要求,他还第一次听说。
“朕既然应了留你性命,你就别想着自尽了,管好嘴,去太医院里安养到老。”
天授帝本不打算留崔忠年的性命,可t他思考了许久,觉得卫氏毕竟掌控这个国家几十年,一些话还是有道理的。一个安稳的国家也有利于他的统治,他决定做个宽厚的好皇帝。崔忠年也的确不愧一个“忠”字,于是逃过一劫。
但就像一个杀人魔要拿起绣花针……天授帝的处事较前几任皇帝还是要强硬许多,又极擅长玩弄阴谋权术,而且这魂淡基本没下限,反对派总是不知不觉被他玩死了,还憋屈地没办法辩白自己。
天授帝玩阴谋十分高明,很擅长让道理站在他那里,永远是别人没道理。
……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卫氏死后,当年的知情人士全部死的死散的散,卫氏烧掉了宗卷,崔忠年闭了嘴,一切真相就埋进了尘埃里,不再重提。
崔忠年免于死亡,很识时务,绝不肯再出太医院,去戳皇帝的眼。他一辈子不再娶妻生子,孑然一身,一直在御药司后院翻晒药材,从不踏出太医院的门,也很少说话,相当于终身□□。年纪大了,就在太医院挂名,专职打瞌睡,混混日子等老死。
可惜,九皇子事件,皇帝亮出隐藏已久却仍然锋利的爪子,詹院使倒了霉。太医院众人吓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发威,为了绳命安全,又不知道当年的旧事,一合计就推了他这个老家伙来顶缸,反正他曾做过院使,资格也够了。
崔忠年:“……”
他这么些年自我□□,叫皇帝放了心,忘了他,容易吗?
这坎坷的宽面条泪的人生,到老了都不叫人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