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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幸风气虽开放,也没有谁似水莲心这般堂而皇之说出“自荐枕席”的话,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引得场面为之一静。
不过这年头,同性之间的爱慕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就算不太好,大家也是容易原谅的——颜好就行。
过来投花掷水果的,不就冲着脸来的么?水莲心和楚王,两人都那么好看,凑一起说话的画面太养眼!水莲心飞身上楼又下来的一连串的动作更是太帅了!
小娘子们才反应过来,大声尖叫,有几个还激动得晕过去了。
沐慈:“……”
饶是沐慈见惯世面,一时被水莲心的做派给惊了一下,心里警钟敲响,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对沾不得,倒不是怕兄弟血缘,也不是怕滚床单最后被压的是自己,而是——根据多年经验,神经病都最好不要惹。
因为神经病的行为模式是不可测的,从不以利益为先,专干损人不利己的事。
所以,沐慈没搭理他。
神经病也是听不懂拒绝的,越搭理越来劲。
被绑成一串的北戎人,头晕脑胀,全程目睹了探花勾搭楚王的全过程。而沐慈没说话,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默认了水莲心的“自荐”。
大贺居道:“……”这待遇也差太多了!
只有牟渔心知,沐慈是没把这人,这事放在心上。果然沐慈没受多大影响,继续给第四名的传胪投花。两百多人一一投完收工,极少数有心又有能力的人才能发现——楚王投出的轻飘飘的花,准头一直很好,这需要的不是一般二般的技巧。
一行人并不留着泰和楼用饭。沐慈和大家打过招呼,直接下楼去,然后从楼下欣赏了一会儿那些倒吊一上午已经晕了的北戎人,淡淡评价:“很适合用盐抹了做风干腊肉。”
在人群里观望的北戎奸细受到了致命惊吓。要知道楚王从不说谎,也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牟渔配合道:“这得洗干净……有碍观瞻!”
乐恕站在沐慈身边,一脸嫌弃:“不管怎么处理,也有股臭味,不好吃浪费盐干嘛?”
沐慈点头,从善如流道:“对,不能浪费,那叫刑部把人带走,罪名是刺杀楚王。”
奸细们下意识松口气,去了刑部就是交给了皇帝,不管什么罪名,至少性命无碍了。
“是!”牟渔指挥一个人带匕首去报案,又对从二楼下来的人拱手,“北戎大使罕达王刺杀楚王,诸位都是见证。”
沐蕴歌和唐郁洲等人都拱手:“一定一定,作为大幸好百姓,人人都有举证的责任,刑部问案,我们都会据实以告的。”
楚王这么一来,北戎人只盼能留下一条小命了,再不敢多抓着楚王的错处不放了,毕竟楚王不是好惹的。不分时代,不分种族,欺善怕恶都是人类劣根性。
沐慈回了王府用过午膳,乐招特地回来一趟,只为打趣自家爷桃花朵朵开,水探花居然都自荐枕席,他还笑问:“今天要不要留门呢?”
沐慈还没回答,就有人通报说王又伦求见。
沐慈道:“姨父定是为这事来的,只说我今天累着了不见客。”
牟渔打发人去说,也顺手把不相干的人也打发了,只留下乐守和乐招,然后牟渔问沐慈:“你真打算留门不成?”不见王又伦,不捅破窗户纸,又是为什么?
沐慈道:“用不着特意针对他,加强防卫,把石秩调下来支应。加强对水莲心的监控,查一查他上京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和天水山庄有没有联系。”沐慈忽然问,“对了,简家还有什么人?”
乐招一直负责跟进水莲心有关的事,回答道;“自从简络出了变故,天水山庄已经名存实亡。简络之父简庄主带着老谢候给的孩子在江湖上流浪,行踪不定,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八年前的幽州,不过消息并不确实。”
沐慈道:“幽州不远了,注意搜集相关信息,简家人对我绝不可能抱有善意。”
乐招点头:“知道的。”
沐慈说完这个,已经不用吩咐也是“今夜不留门,翻窗翻墙都不行”的意思了,牟渔吩咐加强防卫,乐招吩咐加派人手调查。
沐慈才道:“行了,没什么事的话,阿兄把巨鹿基地的文件拿过来我看看。”
牟渔闻言,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虽然很快隐去,拿了相关文件过来,但牟渔的不自然逃不过沐慈的眼睛。沐慈也没问,只认真推敲已经记录得很详细的资料,因沐慈的激励和鼓励合作创新,有聪明的工匠已经发明了初步测量炼钢高炉内高温的方法,沐慈花一个下午时间看完一大堆记录和数据,然后叫牟渔过来,指着练出精钢的一些数据问牟渔:“说吧,温度不正常的陡然增高,加了什么助燃剂?”
牟渔僵了一下。
沐慈吩咐人把给他的几把剪刀拿过来,放在手里把玩,表情淡淡问:“加了白磷?”
牟渔摇头。
“镁粉?”
牟渔还是摇头。
“人?”
牟渔不摇头也不点头,而是沉默了。
沐慈忽然抓了剪刀,用力将剪子捅进了书桌桌面!那么用力,剪刀的尖端全部没入,只剩手握的部分,惊得牟渔眼皮子下意识跳了一跳。
可沐慈的声线依然听不出半丝怒火蒸腾,依然淡淡:“几个人?”
牟渔还是不说话。
“是自愿跳进去的,还是抓了人祭炉?”
牟渔无法沉默了,声音发沉,道:“自己跳进去的。”
“以前也有过?”
“没有!”牟渔很肯定。
“为什么一直不说?”
牟渔沉默。
沐慈幽黑到有一丝魔性的双目,牢牢盯着牟渔,手上再次用力,把第二把剪刀捅进了桌面:“谁让你瞒着我的?”
牟渔还是缄默不言。
“备车,去巨鹿!”沐慈道。
牟渔立即摇头:“不行,我知道你会去巨鹿,我才一直瞒着你没敢说。现在是多事之秋,这三天就有五起针对你的刺杀事件,锦衣卫因此已经伤亡了十七人。你在府里不出门,我才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可是去巨鹿基地的距离遥远,一路上的安全根本无法保证。另外,我们得赶在五月初一回来,一来一去,舟车劳顿你根本受不了。”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沐慈语气平静却足够强硬。
沐慈从不盛怒,这个很少有什么情绪起伏的人忽然发起脾气,牟渔下意识有些害怕。但沐慈的安危更重要,他壮着胆子过去,箍着沐慈的肩膀:“不能等一等吗?等五月的国祭日过去,边贸重开一事定下,各国使节回去再说!”
“等不了,不仅是高炉,很多产业的数据都不正常。”沐慈道,不是波动太大,也不是倒退,而是增长!但增长太快了,是一种比倒退更危险的事情。
牟渔还是摇头:“至少等石秩下来。”
“不,让石秩在后面追过来,我们现在动身。五月初一必须赶回来。”沐慈又去摸第三把剪刀,却被牟渔下意识抓住手,拦住他。
剪刀很锋利,在谁身上戳个洞都受不了。
沐慈道:“如果我想离开,阿兄,你根本拦不住我的。”
牟渔一点不觉得沐慈说大话,这个人是从不夸张的,必定有办法能够离开,那样反而更加危险。牟渔考虑再三,只能妥协:“备车!”
沐慈最后,用不带悲喜的微凉语气道:“阿兄,你早些说,我还不用受赶路的颠簸之苦。以后,该怎么做我会有判断,希望你不要再自作主张隐瞒我。”
沐慈已经很少用这样不客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牟渔咬紧牙关,无力承受般闭上了眼睛:“是我的错!”
“瞒上的惩罚等完事后你自去领。还有,我不会说什么‘再有下次,兄弟没得做’这种话。我一日视你如兄长,便永远敬你如兄长,不会因你做了什么事不符合我的要求甚至损害我的利益而不爱你。作为家人,爱你是无条件的;但作为上司,我一定会压缩你的权限,甚至降职革位,收回权力。”
牟渔苦笑一下,心中却氤氲了感动,有一丝不安的心也跟着平静安宁下来,呼出胸中一口浊气,道:“我明白了!”
……
黄昏时分,沐慈驱车离开了天京城,往巨鹿行去。没走多远,乐招骑着快马追了上来,进了沐慈在路上飞奔的马车,也根本没时间喘气,顾不上喝茶,急急道:“爷,水探花不见了!”
“说清楚!”沐慈被乐守护在怀里,他本身就不太舒服,颠簸得难受,听得这消息,不得不强撑精神。
乐招道:“状元夸街后,御林军护送水探花回去,半路上遇到王丞相,两人在暗巷内起了争执,他们的用语都比较隐晦,所以也没有透露太多关键信息。最后两人算不欢而散,水探花说心情不好要散心,领着御林军在街上乱走。忽然街市上出现一匹惊马,两位御林军去拦截,回头就不见了水探花。有目击者称惊马时水探花护着一个小孩站在一处门口。忽然有人开门把水探花和孩子都迎了进去,之后御林军只发现孩子昏迷倒在一旁,再也不见水探花。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有打斗痕迹,不多,看起来水探花几招就败落了,被人强行带走。”
“是什么人家?现场探察还发现了什么?”沐慈问。
“那户人家举家已经南迁了半个多月,将院子挂在牙行出租,租客还没找到,是个空院子。根据现场探察,我初步判断,有人从围墙进入了空院,水探花的确是反抗不敌,被人强行带走。只是不知道带他走的人,是为了情还是为了仇。”
乐招说完,沐慈还没利用这有限的信息思考,他这会儿不舒服到了极点,不可避免让他的思维没有那么敏锐了。
“咻~”一声,箭支破空声传来,外面响起甲胄摩擦之声。锦衣卫摆开阵势迎接敌人,却只见到一支被钉在路边石头上的箭支,箭支上绑了纸条。锦衣卫取下交给牟渔,牟渔看过,面色凝重,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将纸条递进了追星车。
沐慈展开纸条一看,下令:“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