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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雁悄无声息地凌空俯冲,稳稳地对准陈铬的后心,似乎是准备用它那锋利的长喙将他戳个对穿。然而日光之下,黑暗无所遁形,它那巨大的双翅在地面投射|出两道长长的阴影。
陈铬眉峰微蹙,似有所觉,却已经来不及扳动弩机。几乎是下意识地,陈铬利落地一个侧身,调转方向迎面朝着那金雁,猛地向后弯腰下翻。
那金雁几乎贴着他的腹部掠过,锋利的羽翅在他的腹部划出数道既长又深的血口子,继而扬起头向上爬升,并在空中拖出一道暗红的血线!
陈铬揉揉肚子,抿着嘴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远远望着空中已经无法保持平衡的金雁,朝他摇了摇自己手中紧握的、一支已经拦腰折断的箭矢,它的另一半被弹出去老远的距离,箭头已经不见。
原来,就在金雁与他贴身而过的那一刹那,陈铬用力举起手中的箭矢,以箭尖最锋利处从它的腹部划过——腐肉与正常的肉体交汇之处,将它开肠破肚。此刻,那箭头还稳稳当当地扎在金雁的腹中。
这只金雁也是奇怪得很,不知道为什么生命力格外顽强,先是被陈铬用五指在脖子上戳了五个血洞,而后又被他用双膝锁着脖颈在空中折腾半天,最后还被开肠破肚,却依然没有就死。
它重重地摔在地上,愤怒地瞪着站得直|挺|挺地、笑得十分得意的陈铬,那血红的右眼逐渐回复成黑色,腐化的半边身躯也变了回来。终于,它挣扎着扑扇着双翼并飞了起来,碎金般的毛羽纷纷掉落,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缤纷漂亮的金色尾翼。只见他一口叼起那紫衣女人的尸身,用尽最后一点力量飞向高空。
陈铬用完了最后一支箭矢,那长戈也已经卷刃,实在没有可以再用的武器,不得已让它逃了去。
受人驱使的动物,或许它们自身也非常的痛苦。动物也有感情吗?它们会恐惧、会愤怒,会欢喜、会忧愁,想来应该是有的。动物也有思想吗?它们之中有些聪明,有些愚笨,或许也是有的。
陈铬突然不可抑制地思念起陈轻铱来,妈妈总是认为,无论是人或动物,情感与思想都是由一堆粒子相互作用的结果。
小时候,陈铬向她提出过这样的问题,并数次与她进行争论。陈轻铱教育他:“人是没有灵魂的,你不应该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想一些无法被验证的事情。”
陈铬则钻进了牛角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为什么不能验证?”
陈轻铱翻看着一本大部头的学术著作,誊写笔记,漫不经心道:“嗯哼,用你昨晚见到的啰孽啰婆菩萨,还是上个月见到的基努里维斯?”
陈铬:“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一个‘底细’里面的,好吗?”
陈轻铱:“不是‘底细’是‘体系’,宝贝儿。他们的肉体都已经分解成了地球的养分,有什么不同的?”
陈铬努力地扬起小|脸来与她对视:“双缝干涉实验呀,当我们不观测的时候,周围的那些物质并不存在,只有观测的时候,他们才会显现出我们所见到的样子……这是、是……”
陈铬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把自己说得缺氧而死:“是因为世界就是所有生物灵魂的,呃……折射。对,是‘众生所共业’,因此我们看到同样的山川湖……海,妈妈!你不能偷|窥我的隐私。”
陈轻铱被他气得没了脾气,敏锐地冲进陈铬的书房,洞察到他床头摆放的一本花里胡哨的书籍,“啪”地一声,《俱舍论》被扇到姜振鸿的脸上,砸掉了他脑袋上戴着的vr眼镜:“你给儿子看的什么书?”
姜振鸿正戴着虚拟现实设备,神经病一般手舞足蹈地玩游戏,倏然被拉入现实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把捉住陈轻铱的……胸:“我的公主殿下?”
陈轻铱:“姜——振——鸿!”
姜振鸿:“就看看插图啊,他字都认不……我、我明天开会还要讲话哒!长官!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当天,军官姜振鸿被敲得满头包,奉命让小儿子骑在自己脖子上,去科技馆参观。
姜振鸿:“咱们来接受科学的‘洗脑’,哦,不、不、不,是‘洗礼’,儿子,科学的洗礼。”
陈铬:“洗你,爸爸。”
姜振鸿握拳,兴奋:“洗——礼,了以——礼。快点看,回家爸爸把牛头小德正式传给你,继承我的魔兽事业。”
陈铬不明所以,点头:“了一你。”
陈铬能感受到,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至少就他自己的智商而言。
他低头叹了口气,意外地在地上发现了一支花花绿绿的绣花布袋子,似乎是从那紫衣女人身上掉落的。
反正也死不了,陈铬好奇心爆发,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蹑手蹑脚地跑了过去,将布袋子捡起并打开查看,食物喷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一包腊肉?很像像家乡的味道。
陈铬尝了一小块,感觉自己有一万年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食盐与橘子皮的香气令风干的肉块别具风味,唇齿留香,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风风火火地奔向远处的战场。
没有了紫衣女人的控制,丧尸变得更加凶猛,但却不具备任何智能,仅仅只是在大地上横冲直撞。它们受到病毒的驱使,唯一的目的并不非捕食,而是传播它、延续它,甚至可能是令病毒自身得到进化。在陈铬的时代,传播的速度与这种进化的可能被科学家们“稳定”地控制住了,但现在却很难说。
他将那支绣花口袋藏在裤兜里,捡起一把俘虏们砍柴用的柴刀,掂量了两下感觉不太趁手,但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上一刻。
陈铬正在砸吧着嘴,努力忍住要流出来的口水。
下一刻。
他面色突变,凌空一跃,飞身冲入战局之中。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陈铬脚下发力一踢,将一支烧水用的大陶缸子踢飞,一大|波丧尸被冲击得向后退出数米,巨大的浪花混杂着丧尸断裂的手脚,爆炸一般四处飞溅。
他右手持刀,左手不知从哪捡来一口破铁锅用作盾牌,攻守兼备,飞速地穿梭在人群与丧尸之间。柴刀的刀刃非常钝,但以陈铬目前的臂力与眼力,将丧尸的头颅一刀斩下实在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陈铬大吼:“李弘!”
随即撑那口破铁锅,侧身紧贴李弘,将丧尸挡在两人之外,那些没有大脑的丧尸则接二连三地往锅底撞击,敲得陈铬手臂酸麻,“哐当哐当”的响声令两人耳鸣目眩。
李弘简直受不了他,半分紧张也不剩,大骂:“聋了!把你的锅收——起!来!”
陈铬右肩与李弘贴在一起,两人筑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将四面八方袭来的丧尸阻挡在攻击范围之外,但陈铬仍然十分担心李弘:“你身上有伤,不能跟他们的血液接触。小心!”
陈铬以右腿为支点,紧靠李弘,曲左腿凭惯性迅速以转身,右手推出,横靠一刀,带着劈山之势砍向身侧的丧尸。
然而他的心实在够大,根本没有考虑到柴刀与他惯用的苗刀比起来足足短了三分之二,那动作看似一气呵成、气势凶猛,却连丧尸的一根|毛都没触到。
亏得李弘侧身一个飞踢,将那丧尸踢飞了出去。
李弘哈哈大笑:“有伤?小心?”
他头上的骨笄在剧烈的打斗中不知掉落在了何处,此刻披散着长发,脸上溅落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左侧眉骨烙上了一道虽短却极深的血痕,侧脸专门朝着陈铬,嘲讽似的笑了笑,声音异常低沉沙哑:“到底谁要小心?”
陈铬在一瞬间呼吸一滞,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继而整颗心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一顿乱跳,脸红到了耳根处。
李弘心下窃喜,趁其不备,忽然一脚踢起陈铬左手的破铁锅——那铁锅在空中打了个转,稳稳当当地倒扣在陈铬脑袋上。李弘提起长戈,在那锅底“当当当”地使劲敲了三下,震得陈铬一阵耳鸣。
陈铬一个摇晃甩飞铁锅,双手捂住耳朵:“要死吗!聋了啊啊啊——!”
“此战过后,”李弘转过身去,飞身投入战场:“答应我一件事!”
陈铬还在敲打自己的脑袋,基本上听不清楚:“你说什么?行行行!”
李弘一哂,摇摇头不再看他。
战斗在傍晚时落下帷幕,破碎的矿坑变成了一口巨大的炖肉锅。
时值深秋,草木凋零,夕阳如血,周遭尽是深黑如墨的巨大山峦,飞禽走兽被那怪物般的金雁吃得一只也不剩。激战过后,众人皆疲惫不堪,世界仿佛回到了混沌初开时绝对的静谧无声。
忽而一阵秋风起,穿过干枯的蒿草,于是天地之间唯独剩下这哔哔剥剥,如烈火燎原般的阵阵爆响声。
李弘、颜川都累得抬不起手来,而陈铬对于行军打仗的事情又一概不通,如何清点人数、处置伤兵、整顿队伍等等,全都由李弘口述,陈铬去执行。
好不容易收拾完残局,找到秦兵囤积的粮食和武器,再安顿好众人,已经是下半夜了。陈铬忙得晕头转向,瞪着两只蚊香眼,迷迷糊糊地端起一锅刚煮好的炖肉,那锅里还冒着热气,被烫得一蹦三跳,跌跌撞撞地跑到李弘和颜川睡觉的石壁前。
“烫死我了!”陈铬抬脚狠狠踹了李弘两下;“起来吃饭,再睡浇你头上了啊。”
李弘睡得迷迷糊糊,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抓起身旁那卷刃的长戈就向外跑。
陈铬:“回来!神经病吗?”
李弘被夜风狠狠吹了一阵,这才清醒过来,从陈铬手中将锅接了过来,一面用跟陈铬一样的方式将颜川踢了起来:“你这人……恁的欺熟怕生?”
陈铬:“……”
飞马当空,银河斜挂。
三人围着一口大锅,陈铬仅仅是坐在一旁,对这一锅没有油盐辣椒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食欲,看了李弘一阵,见他狼吞虎咽地十分粗|鲁,于是无聊地抬头看天。
那团流动着的巨大星云仍在西天。
李弘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瞥了一眼,继而低头吃肉:“室宿显现,须得修补房屋,准备过冬了。”
陈铬非常意外:“那是什么?”
颜川笑道:“是啊,该回家了。你不是在看那星宿吗?室、壁星宿,共四颗定星,二者在东、二者在西,四四方方的。每当秋末冬初时节,众星暗淡,它们便十分明亮耀眼。”
陈铬抬头看了看,迟疑了一阵:“你们说的是飞马座吧?跟我看见的不一样,我看的是西边的那团星云,光芒就像蜘蛛丝一样,包成一个很大的花朵的形状。”
李弘说着,看了看陈铬,咕哝:“莫说胡话,凡人怎能看见……”
陈铬郁闷得要死:“我发现你这几天说话总是欲言又止的,到底怎么了?”
颜川:“大荒之西有灵山,十巫于此山侍鬼神。”
陈铬笑了:“那又不是山,川哥,我看见的是一团星云。”
李弘:“你到底读没读过书?丰沮玉门,日月所入!灵山,可沟通天地,它无形无相,十巫在此,皆操不死之药上下于天。那是灵山的山顶,万物之灵生长与轮回之地。”
陈铬过了这么多年,终于体会到陈轻铱面对自己时的无语,耸耸肩:“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山海经》里的东西,还添油加醋的,轮回?又没有人能证明它。”
李弘就从没见过这么没文化的人,炸毛:“灵山星海,神州大地世代口耳相传,即使垂髫小儿亦熟知此事。回去将书找与你看,若真无记载,我……”
他四处张望,最低头一指:“我吞了这口锅!”
陈铬:“我吞两口锅!反正又死不了。”
颜川笑着打圆场:“别吵了,你两人分开时好好的,处在一起便跟孩子似的。”
李弘:“我看你就是个妖怪。”
陈铬一脸嫌弃:“我天!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古代傻|帽讨论科学?”
李弘咕哝着:“专门……的妖怪,不与你计较!”
陈铬没听清楚,于是便不再管他,摸出裤兜里的腊肉,往嘴里丢了两片,嘎吱嘎吱地咀嚼,一面向另外两人显摆:“腊肉哦。”
李弘气不打一处来:“哪里弄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怎么就不能有一点防人之心?”
颜川哈哈哈地干笑,觉得自己特别多余:“说点正事吧。”
陈铬长吸一口气,这才想起来:“清点了人数,原本总共有九千人,被秦国弄走三千人,剩下三千人。其中,有一千多个老弱妇孺,都是附近的流民,被抓来做饭打杂的。两千赵国士兵,似乎都是在那些我记不住名字的地方打仗时被俘虏的,重伤七百人,轻伤九百人。找到了秦兵的辎重,大概可以吃四五天的,还有差不多一百件各式兵器。”
李弘:“多谢。”
陈铬笑了笑:“谢什么?实在是,也没什么可高兴的,这太残酷了。我还是让他们百人一队,不知道怎么弄,又帮不上什么忙,分了下食物,然后由队长领着自己去安顿了。”
颜川:“你做得非常好,听说你父亲也是位楚国的将军?虎父无犬子。”
陈铬皱着眉,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似乎是思考得非常纠结:“我老家在桃源,父亲是在湘西长大的,这样说起来也算是吧。你们大概理解不了,我遇到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
叹了口气:“刚才在战场上的时候,忽然觉得李弘那样子特别像我爸,好想他啊。对了,你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是什么事?”
李弘听到陈铬的话,似乎被噎了一下,连忙摇头:“随口说说,无事。你有何打算?”
陈铬一时间想不出来,于是反问:“你们呢?”
李弘:“明日动身回城,这许多事若非亲身经历,我是绝不会信的,回去后还不知如何交代。这三千人都曾与那丧尸交战,若传了出去势必引起恐慌。”
陈铬:“那些紫衣人可能来自楚国,这包腊肉就是那边的特产。”
颜川:“秦楚已结成同盟?”
陈铬:“那倒不一定,楚国自己就已经够乱了的,后来秦国灭……”他忽然觉得历史似乎与自己所知的完全不一样了,于是改口道:“也可能是从四川那边来的,四川……这代沟,川、蜀是在秦国和楚国的西边的一个小国,我见过那些人戴的面具,跟三星堆出土的非常相似。”
李弘:“你还知道什么?”
陈铬:“我的猜测:首先,紫衣人可能来自川蜀或楚国边陲,他们非常可能是豢养蛊毒的高手,把病毒植入可受他们操控的金雁身上,并且发现了利用蛊虫控制丧尸的方法。其次,秦国与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或交易,也有可能是已经夺取了川蜀之地。最后,秦国试图培养一支能够作战的尸兵部队,用来侵攻六国。”
李弘忽然开口问:“你似乎对此物十分了解?”
陈铬:“这东西……真的不是有意隐瞒,因为我自己都没弄清楚。”
李弘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要不……”
话说了个头,却又哽住了,这话要如何说?原本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个被流放的落魄贵族,傻头傻脑的,但胜在人长得赏心悦目,带回去养着也就是了。然而这几天两人出生入死,他非常明白陈铬不是一般人,有些事由不得自己。
颜川看的着急,开口替李弘说出了心里话:“要不你就跟我们一同回城,以你的人本事,从军后定能出人头地。”
李弘虽然蹙起眉峰,却似乎松了一口气,也不去看陈铬。
陈铬摇了摇头:“多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从小励志绝不当兵,生来毛病就特别多,不是个乐于奉献的人。”
颜川呵呵一笑:“人各有志。”
陈铬:“我目前最担心的是我哥哥,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如果我一直追查丧尸的事,就一定会遇见他。就怕他不相信我能活下来,怕他……”放弃我,陈铬想了想,却不敢真的说出来。
在大哥心中,自己一定是非常软弱没用的宅男一个。
“他定不会放弃你,我反复回想当日初遇你的情形,”李弘变得正常起来,开始劝慰陈铬:“有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与你这身是一样的。他身手了得,但神色慌张,那样子像是丢了什么宝贝似的,冒死也要闯入秦兵包围,在战场上四下寻找。你这人如此讨嫌,除了你大哥还有谁能那样担心你?”
陈铬的情绪变化很快,跟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听了李弘的话便一下子开心起来:“就是嘛,你说人话的时候还能听听的,我要去秦国,去咸阳!我能感觉到我哥哥正在找我。”
李弘嘲道:“说风就是雨?你要如何去?如何找?身份户籍、通关文碟也就算了,你必然是没有的。路线可知道?方向能分得清?细皮嫩|肉的,如何翻山越岭?蠢笨不堪,不说成功抵达咸阳,你不在路上被人卖了就是万幸!”
李弘每说一句,陈铬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越听心里越忐忑,及至听见“细皮嫩|肉”、“翻山越岭”的时候,想起自己一个连独自旅行都没有过的中学生,遇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辛酸了,眼泪啪嗒一下夺眶而出,自顾自怜地哇哇大哭起来。
李弘就等着把他弄哭,觉得心里终于痛快了许多,于是倒下就睡,心满意足地打起呼噜。
没人哄他,陈铬干嚎了一阵,挤着李弘躺下一起睡。李弘则下意识地一手将他揽入怀中,用下巴蹭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