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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一刻。
陈铬跪坐在地上猛烈地抽泣,手里握着一根湿|滑腥臭的肉须,面前是一具已经摔成肉饼的尸体。
水流趋缓,水平面的高度距他所在的地面仅有三寸。
对面的少年武将回过神来,助跑起跳,越过水面来到陈铬身边。另一名武士大喊一声,似是十分担忧,紧随其后。
武士伸出一手:“公子切莫靠近,尸身污秽。”
少年武将不顾他的阻拦,快步跨至陈铬身侧,望向那一摊肉泥:“申屠、羊实之死,皆因我一时冲动。”
武士劝慰:“戍关卫国,是我等职责所在,公子切莫过度伤怀。要论因由,也当是这人。”
说罢上前,一脚踹在陈铬心窝,将他踢倒在地,捡起申屠罕的铁剑,点在陈铬咽喉处。
陈铬被他踢得眼前一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而哭得心累,便顺势仰面朝上躺在地上。恍惚中,他看见一片密集的蓝色光点,它们聚集在洞顶的石笋之间,石笋发出极其微小的“咯咯”声,应该是正在松动。
“我建议你,先躲一下。”陈铬气若游丝,食指向上虚指一下,“上面……”
少年武将一把推飞那名武士,数十根石笋瞬间掉落,恰如其分地插在那武士方才所站的地面上,没入岩石中数寸之深。
“上面危险。”
陈铬愣了半晌,终于恢复过来,但感觉身心俱疲,不想挪动分毫。他本来就长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这时候更是精神恍惚,让人看了就想打呵欠。
少年武将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道:“来,我无恶意。方才虽在打斗,但我见你是被申屠背上来的,他为人谨慎细致,想必是已经查明你并无可疑。放心,我们不会伤你。”
终于遇到一个讲理的,陈铬激动地握住他的双手:“我叫陈铬,与家人失散,是要去咸阳寻亲的。”
三人简短地相互认识了一番,陈铬吓了一大跳,今天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龙”,还见到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遇上的第一个活着的历史人物——胡歌!哦不,蒙毅。
另一名武士则是蒙毅的家臣兼副将,名唤钟季。
陈铬把刚才对付申屠罕的一套说辞略作改动,再演绎了一次,这两人不置可否,只是问他关于雪狼和那头应龙的事情。
然而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只是仔细地回想起与北辰相处的点点滴滴,反应过来他曾经反复提起过的“老东西”,似乎可能就是这头应龙。而且北辰第二次变化后,模样与应龙很有几分相似,只要不是在故弄玄虚或者智商掉线的漫画里,大家应该都能轻松推测出,他们两个之间或多或少存在一些亲戚关系。
传说“龙生九子,各不成龙”,北辰平时是狼,关键时刻能长出应龙的翅膀和鳞片,他会是龙的儿子么?陈铬认为这是很有可能的。并且照他的性格来看,不是嘲风就是睚眦,又或者是他们的子子孙孙。然而,每个神话传说中的妖怪总不会只有一个吧,妖怪是兽人吗?是物种还是种族?又或者说,是一个新的人种?
陈铬使劲往自己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将荒诞的想法抛诸脑后。他不能用人们幻想出来的设定,去定义从未见过却又真实存在的事物。
一切必然有它的因与果,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弄明白。
真是个诡异的世界,科学的小船说翻就翻。
他怕吓到这两人,因此没有透露那蓝色光点的事情。
三人按照钟季的提议,沿着水流的方向寻找出口,这总是不会错的。
钟季提醒:“注意火把,当心机关。”
三人均拿着火把,陈铬垂头丧气地走在前面,钟季殿后,蒙毅走在中间若有所思。
一阵风起,吹灭了陈铬的火把,然而他上下眼皮正在打架,丝毫没有察觉,仍旧毫无困难地径直前行。
蒙毅、钟季:“……”
数道风线自高空落下,三人停下休憩,蒙毅帮陈铬点燃火把,一面环顾四周,问:“那是你的狼,不担心它?”
陈铬长舒一口气:“它其实,不是狼吧,你认识吗?”
蒙毅才思敏捷,立即答道:“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睚眦,虽为龙种,身似豺豹。相传,睚眦是真龙与狼的后代。”
陈铬伸出一掌,又伸出食中二指,比了比,十分抓狂:“刚刚那个就是应龙,它那么大一条。这个,狼的话又这么小,它们怎么……那个?”
蒙毅失笑:“妖与人不同,千变万化,自然是有办法的啦。”
陈铬:“你们怎么都这么笃信世界上有妖怪存在?”
蒙毅大笑,亲昵地拍拍陈铬的肩膀,十分自来熟:“嗨!神州大地千古流传,轩辕黄帝杀退蚩尤的妖魔之师,炎黄子孙才得以延续至今。妖魔退隐避世,但妖物作祟为祸人间之事从不曾停止。你不知?”
“这样吗?呃,我也不知道,它不是我的……是我大哥的,他们把它从山里抓来,准备拿去咸阳卖掉。”陈铬说谎经验不足,差点说漏嘴,耸耸肩:“不用担心,我看那条龙老得牙齿都掉了,但凡它不会魔法,应该都不是北辰的对手。对了,它叫北辰。”
蒙毅感叹:“你倒是十分幸运,竟能得那上古凶兽的庇佑,必然是个心性纯良之人。唉,今日得窥真龙,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陈铬心想,上古凶兽要怎么判断谁善良谁凶恶?它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然而这时候也但懒得分辨,只说:“你幸不幸运,跟见不见它有什么关系?我看过电视,你……我好困,开始胡说八道了。”
钟季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密切注视周围的环境,这时冷不丁讲了一声:“鬼神有所明,有所不明。今日所见骇人听闻,侥幸从真龙手下捡回一条命,便是天意。公子,是上天护佑之人。”
蒙毅的心也大,被恭维一句便开心了,哈哈大笑:“哈,钟季说得是,经此一难,回去定当发愤图强。我当时都吓跪了!以后真的不再闹着上阵杀敌,不是这块料。”
陈铬站在一边插不进话,心想:我不是很懂你们古人打开脑洞的方式。
辰时三刻。
千万道风线入箭矢般从溶洞顶部的小孔中射|入,阴暗潮|湿的地底空间更显寒冷透骨。
忽然间,日光大盛,千丝万缕的辉光透过洞顶小孔洒下,金百透白,空气中的扬尘在阳光的照耀下颗粒分明,沟壑中摇曳着粼粼波光。那景象瑰丽无匹,如同瞬间奏响了一支气势恢宏的交响乐曲。
山川河海,一览无遗。
陈铬感叹:“这里其实是一个微缩的北方地图吧?沟壑是河道,这里是黄河,还有它的支流,它们向东汇入大海。高台是山脉,昆仑、太行、燕山、王屋山,太多了,真壮观……”
钟季:“顶端的孔洞看来并非自然形成,星罗棋布,似是星象。”
蒙毅抬头仰望:“非也,非也。以此处上方为中心,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确是三垣二十八宿不假。只是更远处还散落了一些杂乱无章的。”
“都是星象。”陈铬看得起兴,精神终于振奋起来,清亮的眼珠骨碌碌一转,道:“那是黄道十二宫,我只记得三百度到三百三十度,你们看,那是宝瓶宫,我是二月十四号出生的。”
蒙毅不解,问:“黄道?”
陈铬:“反正都是星星,你能看出来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代指哪里吗?”
只不过这里刻的是北半球的,而他平时最常观看的,是在南非的上空,跟这边看起来有些不同。南非,夕阳、大海、彩虹,还有那片温室里的桃园,还有呜呜祖拉,还有……丧尸。
蒙毅来回踱步,拊掌:“韩国!”
陈铬:“以韩国为中心,年代久远,利用天然溶洞|开凿而成。申……申屠大哥说,这里可能是个墓穴,你们觉得呢?”
蒙毅:“除了墓葬,暂时想不出这地方有何用处。”
钟季:“镇压那应龙?”
陈铬的心脏“突”地重重跳了一下,道:“还是墓穴吧,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镇压什么的太吓人了。好吧,这里肯定不是韩国建造的,因为韩国距今不超过两百年,国土又不涉及到这个地方,我们可以往前推测。”
钟季对此似乎很感兴趣,抢答道:“敢把所有星辰和大半个九州装入墓穴,有上古应龙为镇墓兽,并以韩国所处之地为中心。”
陈铬很想纠正他一下,不要自己吓自己。“上古”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镇墓兽”又是什么鬼?
蒙毅与钟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轩辕之丘!”
陈铬:“啊?”
蒙毅、钟季:“……”
蒙毅:“黄帝居于轩辕丘,既今韩国国都新郑。《山海经》中有记载: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可见应龙受黄帝驱使,且大战过后不得复上,只能留在人间。”
陈铬:“难道是黄帝的墓?别闹,我想我们还是趁着天亮,先找出口吧。”
连环翻板、铁索吊石,甚至能够连发的弩机,洞中机关重重,令人更加确信这里确实是个墓穴。
陈铬一马当先,遇到疑似机关陷阱的地方,往往以身试险,那模样没心没肺的,到让人觉得有些心疼。蒙、钟二人对他的疑心渐消,三人身手敏捷,且都十分机敏,相互配合默契,扫除了路上不少障碍,竟不知不觉变得团结起来。
蒙毅分析;“此处的地势北高南低,崤山却应当是南高北低,青龙河自山的南面流向北面,洞穴中全然相反,暗河自北向南流,极有可能出口会是一处位于悬崖峭壁上的瀑布。”
钟季:“陈铬专心些,注意脚下。”
陈铬一听到南、北、上、下这些方位词,整个内心都是崩溃的,目光四处逡巡,一不留神脚下打滑,啃了一嘴泥。
火把滚落,他的目光也随之滚动,发现墙壁上似乎有一些奇异的涂鸦,惊呼:“好像是壁画。”
钟季举起火把贴近墙壁,画面在火光的映照下显现出瑰丽的色彩,线条流畅、栩栩如生,如同刚画上去一般鲜活。
三人边走边看,蒙毅似乎对此有些研究,充当起翻译:“第一幅画,是说陨星落地,天上出现了一处异象,是何物?”
虽然画得挺好,但陈铬从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听蒙毅分析。然而说到天上,他就盯着蒙毅所指的地方观察了一阵:那是一团星云般的光团,一丝丝极细的白线将之包裹其中,像是绽放在天幕中的一朵曼珠沙华。
陈铬恍然大悟,指着那团“异象”,说:“这简直跟灵山魂海一模一样,难道它其实是天体运动造成的?”
钟季闻言飞快地瞟了他一眼,但没有细问。
蒙毅倒似乎不怎么在意,继续说:“第二幅画,有许多飞禽走兽,这是人,这是……这人从体内破开,长出一颗兽首,有许多条手足,看不懂。”
陈铬:“古人绘画不讲透视,我想这可能是描绘了一个变化的过程,而不是说他们真的有许多个头和四肢。”
蒙毅想了想:“照你的意思,这幅画的意思便是,人逐渐幻化为妖?不对,自古传闻俱是妖魔幻化成|人。”
陈铬:“从左至右的水平方向,表示的是时间顺序,是上古的人类逐渐产生变异。这幅画就是想告诉我们:妖,是人变成的。”
蒙毅不置可否,继续分析:“第三幅画,东方的国家有一位牛首人身的战士,他带领臣民战胜了中原的霸主,这个部落准备向南方进攻。但这名战士却在此时离开了自己的国家,自东方去往南方,带来一场席卷中原的战争。他向众人展示了一样法宝,此后,他的身后便出现了一支……紫色的军队?或许是妖魔的军队。宝物被人盗走,这位首领溃不成军。”
陈铬听得入迷,几乎就要贴在墙上,此时能清晰地看到,宝物被盗这一幅画的右侧墙壁上,出现了数道划痕,将画面弄得面目全非。
钟季观察了一阵,道:“剑痕,应当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或许将是为了掩盖这件法宝的秘密。”
蒙毅:“第四幅画,不知发生了何事,最终这位首领被驾着飞龙的人斩首,并埋葬在一处山脉中,或许就是此地,持剑者也随之陨落。”
钟季:“此处是这名牛首战士的墓穴?”
陈铬心想:牛首人身?怎么可能,一定是个戴着牛角帽子的部落首领。
他听得额头冒汗,挠了挠后脑勺,还是觉定不说了。蒙毅和钟季的知识储备,以及认知基础都是不同的,无法理解彼此的想法,这并不奇怪。
壁画上的内容,用科学,或者说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讲,应该是这样:从前有两个部落,分别分布在东方和中原,东方部落战胜了中原部落,并向南方进攻。当时,南方没有出现部落,这名“牛头人”战士从自己原先的部落分裂出去,组织起南方群众对抗中原势力,结果战败被杀。
那么“紫色的军队”是想表明什么意思呢?
人们喜欢用艳丽如绿、紫、红这类的颜色,来描述有毒有害的物质,或许作画者认为,这是一支邪恶的军队。由此推断,这不可能是“牛头人”自己的墓穴,哪有这样描述自己的军队的?至于“法宝”,陈铬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法宝,那绝对只是一些原始人类无法弄明白的东西。
脑海中迅速的过了一遍壁画内容,他对另外两人说:“我认为这更有可能是这名持剑者的墓穴,应龙或许在守护他。”
蒙毅与钟季异口同声:“女魃驾应龙斩蚩尤?是女魃墓!”
蒙毅似乎恍然大悟,十分兴奋:“黄帝之时,神农氏衰。神农氏掌权者乃是炎帝,东夷则为太昊,蚩尤乃是少昊之臣。黄帝不满神农氏之治,发动阪泉之战,太昊作壁上观。然而我通读史书,认为太昊应当还是支持黄帝的,故而战胜后黄帝分封有功之臣,将战功最大者蚩尤,封为六相之首。”
陈铬:“蚩尤还当过首相?不,我是说,我一直以为蚩尤在我老家那边,怎么会到东边去了?”
蒙毅:“蚩尤与炎帝同根同源,俱为伏羲、女娲后裔,而伏羲为风姓之祖,太昊伏羲,理应是蚩尤父系的祖先。你老家?”
陈铬:“对,在沅江边上,就是楚国那边。这么也说得通,我们那边的传说里,总会说苗族的祖先是枫树和蝴蝶,以枫香树为社树,以蛇为图腾。枫树,是风姓的意思?”
蒙毅:“其后,蚩尤兼并东夷,建立九黎部落,黄帝欲统一天下,与其战于逐鹿。此战中,应龙、女魃最终打败蚩尤。九黎去往南方。”
陈铬:“我还是不懂你们古人打开脑洞的方式。”
通过布满壁画的过道,他们进入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隧道。现在,只能通过聆听水声来判断方向。
黑暗的密闭空间令人神经紧绷,陈铬脑中反复地回荡着“牛头人”三个字,脸上泛起神秘的微笑。
蒙毅:“陈铬,透过你的后脑勺,我看见你在笑,这气氛也笑得出来,说说说说,在想何事?”
陈铬:“嗯?没、没有,在想我的牛头小德,那可是从我爸手里继承的魔兽大号。真可惜,再也玩不了了。”
蒙毅:“唉哟!出口到了,当心!”
蒙毅一手钳住陈铬的肩膀,这才避免了他一脚踩空从高空摔落。
穿过隧道,一个近二十米宽、三四百余米深的巨大深涧出现在众人面前。或许
用深渊来描述它更为合适,地下暗河在此处自一个石壁间的豁口向外涌出。
一股巨大的水流飞落如瀑布,从豁口一直喷射至对面的岩壁,汇成一道自上而下的水线。
不足半米宽的栈道呈螺旋形向下缓降,木材多半已经十分腐朽,此时,所有的螺旋形栈道的中间部分——受到水线冲击处已经齐齐断裂,断口或许接近三四米宽。
如果北辰在就好了,陈铬心想,那样就可以让他伸长手脚躺在上面当人桥,还绰绰有呢。
深涧里没有一丝光线,但石壁各处被人凿开了佛龛似的凹洞,数十盏长明灯火光跳动。上下各处雕刻着十分立体的石雕,或人或兽,皆是凶狠无比的战斗姿态,仿佛真的是在镇压着什么。
幽蓝的水影与橘黄色的光线纷繁交错,将这里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中世界。
蒙毅:“底下有一处圆形平台,看不分明,水流汇集在平台周围的水潭之中。我方才观察过,这会儿水位并未上涨。”
钟季:“即是说水潭中有排水的通道,只不知有多深。”
蒙毅:“无论多深,哎呀,既已行至此处,唯有一试。”
蒙毅一回头,发现陈铬正躲在角落里,用弩机里的小箭戳墙。
蒙毅:“……”
陈铬将小箭从墙壁里□□,留下了一个近两寸深的小孔,问:“我有办法了,你们身上有绳索吗?”
钟季解下盔甲,陈铬目瞪口呆,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他。然而别人最后只是从腰上取下了一条缠了三圈的麻绳,上面还涂了一层防腐的油脂,滑亮且结实。
钟季见到陈铬那莫名其妙的表情,问:“何事?”
陈铬摇头:“没什么,没想到你腰还挺细。”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铁质小箭的尾部拧成一个圈,再把麻绳从中穿过,打上许多个死结,用尽全力拉扯一阵,确定安全无虞。继而搭箭入槽,瞄准前方左侧的石壁,扣下扳机。
“啪!”地一声,小箭没入石壁近两寸,陈铬又将麻绳缠绕在小臂上,说:“我先替你们试试,不知道安不安全。”
三人用这样的方式缓慢地向下行进,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行人已经下降了一半的高度。
高空中忽然落下一股寒冷刺骨的阴风,刮得崖壁上长明灯的火光“花枝乱颤”,来自四面八方的光源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得到处都是。
陈铬隐约感受到一阵不适的感觉,而前方又是最难度过的有水流冲击的一处断口,他想了想:“钟季大哥,你走前面,蒙毅大哥走中间,你还挺得住么?”他发现蒙毅的体力不佳,手脚上的肌肉由于过度疲劳,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蒙毅连声哀叹:“嗨!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实在是……快不行了。”
陈铬催促:“快!水好大!这块木板好像快要塌了!”说罢立即激发弩机。
钟季二话不说,攀着绳索荡了过去,继而是蒙毅。
轮到陈铬时,脚下的木板已经开始断裂,然而一个分神,刚刚被推回来的绳索又荡了回去。
陈铬没有办法,一个箭步越至半空,伸手够住绳索,小箭被巨大的拉力扯弯,令他遭受了一股预料之外的失重感。
蒙毅大喊:“陈铬!”
陈铬回应:“没事。”
陈铬第一次没有荡到对岸,正正地悬在两处栈道之间,然而方才所在的地方已然断裂塌陷,木板飞落,在岩壁上撞得四分五裂。
他缓了两秒,发力在岩壁上一蹬,却不料这个地方正在被水流冲击,岩壁十分湿滑,自己完全没能使上劲。刹那间,铁箭脱出岩壁、擦出一道银亮的火花,陈铬整个人向下跌落!
蒙毅扒着木板,整个上半身探了出去,失声大喊:“陈铬!”
坠落的瞬间,陈铬却保持着绝对的冷静,时间仿佛变得凝滞,令他得意四处搜寻。
水流遮蔽了视线,但还是让他发现了一出恰能容身的石洞。
就是这里!
陈铬用尽全力飞身前扑,上半身摔落在石洞内。然而岩石湿滑,他再次向下滑落。
陈铬手忙脚乱:“对不起!呼!好险。”
幸而紧贴着岩洞一侧雕刻了一名持弓的力士像——背脊生长了一双巨大的翅膀,双脚微蜷,拉弦张弓的手臂肌肉健硕虬结。他用力拉扯着石雕的大腿,终于爬进了洞内,然而最终还是不小心把石雕的大腿给扯断了。
蒙毅:“怎么样啦?!陈铬!”
陈铬:“没事!没事!”
陈铬版躺在地上,向洞内挪动,不敢耽误时间,迅速地站了起来:“?”
他发现洞里竟然有个长方形的巨大“宝箱”,作为一个rpg游戏玩家,陈铬表示完全忍不住,于是迅速上前,佝偻着身体打开匣子。
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粗|长的箭矢自动射|出,力道之大,竟然生生没入石壁大半截。
太好了!
确认没有其他的机关后,他从里面取出弓箭,四处探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说明书。这才割下半段绳索,按照同样的方法制作了一支绳索箭。再把箭囊与弓箭用绳索紧紧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
洞内生长了一大丛茂盛的藤蔓,陈铬一只手颤抖地扒拉着藤蔓,颤颤巍巍地向洞外探出半个身体,仰头向上,大喊:“我发现了个新道具!钟季大哥!你过来接住它!”
站在栈道上的两人不敢剧烈地走动,钟季向外探出身体,看见了位于正下方的陈铬,两人之间相差接近三米。
钟季大喊:“什么东西?”紧接着问了一句:“受伤了未曾?”
陈铬回答没有受伤,只是拿着弓箭小心地挥了挥:“刚刚北辰把你的攻弄坏了!哈哈,陪你一把好的。”
“等等!”蒙毅喘着气,想到一个关键为题,“弓有多重?铁胎巨弓!”
陈铬单手拿着,掂量了一下,由于力气变大了很多,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判断,简直想把自己拿在手里掂量一下,估计这辈子都只能维持着这副五十几公斤的弱鸡身材了。
一百斤?五十斤?搞不清楚啊,陈铬只能回答:“你小心点!很重!但是比我轻许多!”
钟季思量片刻,示意他向上扔。陈铬牟足了劲,用力一抛,稳稳当当地抛到钟季面前。
钟季伸出双手一捞,险些被弓箭一起带下悬崖:“!”
陈铬向他比划一阵,表示自己先向下走,避免三人站在一起,以减轻木板的承重。
一切进展顺利,陈铬纵身一跃——
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嘶吼,似是龙吟。
整个地底空间激烈地摇晃,碎石坠落如雨,应该是北辰和应龙正在激战当中。钟季死死地护住蒙毅,两人站在栈道内侧紧贴崖壁,但钟季仍被落实击中,顿时头破血流。
陈铬刚好跃至半空,铁箭松动滑落,落石与流水的冲击不仅令他视线模糊,并且无法找到能够攀援的着力点,被冲出去太远了!
他只能挣扎着坠落。
直到扎入水潭的那一刹那,陈铬不经意间抬头仰望,这才看清石壁上的蓝光竟然散成杂乱的一大片,了指向。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