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插曲·全

七六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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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近西山,行人三五成群,缓步归家。

    李星阑说完话后,起身走到远方。小路曲折,不过一会儿,他的身影便融化在夕阳中,变得模糊不清。

    陈铬收拾食盒,自言自语:“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和别人讨论这种问题。整个宇宙!辰哥,我们竟然讨论得那么认真。”

    一回头,只见北辰脑袋上的花环仍旧歪歪斜斜地带着,梗着脖子向远处张望,昏黄的天幕下,侧脸线条锋利,充满野性。

    北辰随口附和:“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陈铬把食盒抱在怀里,跟北辰手拉手猫着腰,远远跟着李星阑,窃窃私语:“你听得明白?”

    北辰随手揪了一片硕大的树叶,盖在陈铬脑袋上,说:“我曾在牧野听一众‘圣人’论道,什么‘惟恍惟惚,其中有象’的屁话。”

    “玄之又玄,伸手不见五指。”陈铬摇头晃脑,忽而正色道:“别闹了,牧野之战。难道还真有个叫浩然的穿越回来,和妲己抢男人?北辰同志,我们在谈论科学问题。”

    北辰反问:“科学,什么玩意儿?兵祖在时曾言……原话忘了,那么个意思,道法三千,殊途同归,各人不过择其一而从之。”

    话说一半却忽然卡住了,北辰胡乱抓了把头发,“但封神确有其事,八百年前诸天神佛,论天道、遵天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最后全都灰飞烟灭,倒也算是真的‘羽化登仙’了。”

    两人在草丛里缓缓挪动,陈铬:“你刚刚说‘佛’。”

    北辰嗤笑:“佛。”

    陈铬苦着脸低头,伸手摊掌,比了个靠边停车的手势:“我已经不想知道任何秘密了。”

    北辰咬断了一根狗尾巴草,不耐道:“走了,有什么可看的?你俩怎的如此烦人,方才足足对视了一刻。”

    陈铬:“……”

    他们在意识间的对话,北辰听不见?

    天色昏暗,万籁俱寂。

    李星阑独自站在山顶,瘦长的剪影越显孤独零落,然而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忽然回过头。

    陈铬猝不及防,视线与他撞个正着,尴尬地站起身,挥手打了个招呼,牵着北辰走了。

    经过这天的交流,陈铬对李星阑改观不小,觉得他心细如尘,很能照顾别人……尤其是陈铬的感受。自己一开始以貌取人,觉得他有一种矛盾的诡异感。现在想来,如果自己受了跟他一样重的伤,一定不止会变得阴郁,估计都要跟小丑一样去报复世界了。

    但李星阑仍然冷静克制,奋力求生,迅速地恢复过来。

    陈铬一贯受不了过分“成熟”的人,觉得他们很假。但当对象变成了这个模样恐怖的李星阑时,这个惯例却不适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揪着北辰的小指头,边走边问:“辰哥,你懂医术么?”

    北辰叼着根狗尾巴草,道:“毛漆、黄柏、地榆,医师已给他开了药方。知道又如何,都已经那样了。”

    陈铬抓狂,死乞白赖地遛着北辰找了一圈。

    然而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什么东西也没找到,只得另寻他法。

    当天晚上,韩樘一直在汴阳君的书房里,两人挑灯夜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私房话。

    陈铬也十分疲惫,但又因为“知道了宇宙的秘密”而兴奋不已。那个时代,人们几乎日落而息,他找不到去处,左思右想只能跑到北辰的房间找他玩耍。

    北辰一身深红长袍,懒洋洋躺在榻上。然而榻的长度不太够,他便伸出一截小腿在榻边晃荡,肌肉紧绷,肤色油亮。

    陈铬简直没眼看了,只能趴在内侧,揪住他的长发瞎玩。

    北辰眯着眼睛,打呵欠:“谈经论道,有什么意思?”

    陈铬:“好奇啊,我和宇宙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宇宙是否有尽头,时间是否有长短?过去的时间在哪里消失,未来的时间又在何处停止?”

    北辰闭眼低吟:“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何所不死?长人何守?厥萌在初,何所亿焉?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陈铬:“真好听,你再读几句,是什么?”

    北辰失笑:“不读了,指天而问,疯言疯语。”

    陈铬一面数着他发尾开得叉,一面翻来覆去讲述自己异想天开的脑洞,终于被自己讲得口干舌燥,起身找水喝。

    他好奇心旺盛,一阵翻箱倒柜地折腾,意外地在抽屉里找到一把剪刀,拿在手里把玩。

    陈铬突发奇想,说:“辰哥,你的头发太乱了,妖怪有没有什么,呃,身体发肤不可毁伤的讲究?”说话间,整个人都爬到了北辰身前,两腿分开,跨坐在他小腹上,一手摆弄剪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北辰一双凤眼微眯,烛火跳跃,金光便在眼中流淌,伸出食指抵在陈铬眉心,道:“应龙,那老东西,嗯?”

    陈铬向墙角望了一眼,青黑色的龙鳞叠放整齐,像是两条旧被单,已经落了不少灰尘。

    他暗自咋舌,北辰终于承认杀了自己的老爸?然而毕竟这两个大妖怪,年龄加起来估计都上万岁了,不需要自己来指手画脚。

    陈铬继续提议:“我给你修一下呗?现在这样乱糟糟的,剪个刘海,咱们做个潮怪,优雅地老去。”

    北辰收回手指,哼了一声,摇头:“老子就爱这样。”

    陈铬仍不放弃,长这么帅却总是顶着个非主流发型,他实在看不下去,继续试图说服他:“我的手艺特别好,真的,我哥的头发都是我剪的。要么我先给自己剪一次?让你看看。”

    北辰的体温比常人高,只穿一件深红的单衣竟还觉得热,他将衣襟大敞,露出古铜色的胸肌,一只手伸进衣服里挠痒。听见陈铬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耳朵抖动,似乎是在思考。

    陈铬翻来覆去念叨,北辰终于禁不住他蚊子一般“嗡嗡嗡”,一巴掌把他拍到身侧,自己则坐起身来,道:“婆婆妈妈,剪完滚去睡觉,怎生得如此烦人?”

    陈铬在房里转了一圈,想找张报纸,然而转了半天才想起这里连纸都没有。于是蹑手蹑脚地拈起龙鳞,朝北辰示意,北辰丝毫不放在心上,胡乱点头。

    北辰半躺在榻上,上身坐直,将龙鳞平铺于手中,放在胸前接剪下来的碎发。陈铬把剪刀放在一旁,跨坐到他大腿上,将他的脸扳正对着自己。北辰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理过,现在已经长发及腰,然而他的发质很硬,一脑袋白毛杂乱无章,长得十分随意。

    陈铬以指为梳,将北辰的头发拢在一起,布带捆住,扎了个高耸的马尾,只留下额前长短不一扎不起来的碎发,无奈地问:“辰哥,你头发之前都是用嘴嚼断的么?为什么不一样长?”

    北辰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薄唇轻启,灼热的气息喷在陈铬脸上,道:“让你剪就少废话,娘们儿似的。”

    陈铬拿起剪刀比划一番,毫不犹豫地动起手来,碎发纷纷掉落在龙鳞上,反射出烛火的点点微光。

    北辰闭上双眼,只听见剪发发出的白噪声,仿佛十分享受。

    陈铬把他的头发剪短了一大截,刘海中分,长及颧骨,遮住他过于锋利的棱角,令他整个人看起来不那么邪魅,显出一种充满男人味的帅气。

    陈铬审视着自己的作品,觉得眼睛舒服多了,他视力极好,忽然发现两根碎发落在北辰耳朵尖上,便伸手去拂。北辰出了一层薄汗,他用手指拨不掉那碎发,于是只得把脸贴过去,试图吹走那两根头发。

    北辰被他吹得浑身发热,两只耳朵不停颤抖,终于睁开眼睛,自己用手拨掉了头发,不耐烦道:“成了吗?快些。”

    陈铬把他的手拍掉,答道:“快了快了,别乱动。”

    北辰把手收了回去,脑袋又被陈铬扳正。

    陈铬摸着下巴,仔细查看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言自语:“长得真帅,你母亲一定是个美女。”

    北辰似乎笑了一下,道:“昆仑玉虚峰,她是雪狼族的圣女,妖力极强。在我出生时,应龙杀了她。”

    陈铬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道:“抱歉。”

    北辰抖动耳朵:“然而我亲手宰了他。”

    两人距离极近,目视着对方,眼神毫无防备交织在一起,相视无言。

    只余一呼一吸,胸膛起伏,心跳如擂鼓。

    一滴汗从北辰的鼻尖滑落,晶莹的光芒仿佛其中有个微缩了的世界。陈铬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那滴汗珠吸引住了,目光滑落,弯起食指,给他擦掉汗渍。

    陈铬忽然觉得非常难受,喃喃自语:“我想大哥了……”

    柔软的指腹擦过北辰粗糙的鼻尖,令他浑身一颤。

    北辰忽然挺身上前,一手掌住陈铬的后脑,一手捏着他的手腕,毫无征兆地吻上陈铬冰冷柔软的嘴唇。

    “嗯?”陈铬猝不及防,双目圆睁,弄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两人鼻尖相触,北辰的脸近在眼前,弧度优美的凤眼金光闪动,看得人几欲窒息。

    陈铬的眼睛瞪得滚圆,因为呼吸不畅而憋出了眼泪,烛火摇曳,幽黑莹润的双眸,忽明忽暗。

    北辰喘了口气,两人嘴唇依旧触在一起,扯出数条□□满溢的银丝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道:“我曾有两个孩子。”旋即一把将陈铬掀翻在侧,压到身下,又吻了上去。

    “唔……”陈铬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想要把他推开,无奈被他亲得全身发软,白皙的皮肤泛起一层红晕,断断续续地说:“有孩子……唔……你有……老婆啦?”

    北辰扯开他的衣襟,坏笑着说:“都死了,给我生个吧?像你,俊俏。嗯?”

    陈铬晕头转向,大吃一惊:“男、男……男人……生孩子?”

    北辰将脸凑近,像只准备吃肉的狼,从陈铬的脖颈一直嗅到小腹。他伸出舌头,还想向下继续,声音充满了诱惑:“试试不就知道了?我教你。”

    “可是我……你……不行……”陈铬被他弄得舒服极了,瘫软得动不了。

    北辰的声音充满蛊惑,每一句都流到了陈铬的耳朵里,刺激着他的神经:“我给你生也可以,放松些,不然伤着你。腿打开,疼你……”

    陈铬毫无抵抗力,听话地张开双腿。

    北辰受到邀请,却仿佛身经百战,只是伸出一手,粗糙的手掌隔着衣物在陈铬胯间揉弄,令他刺激得不行。

    陈铬感觉就要飞到天上,灵魂出窍,脑中一片空白。

    “笃笃笃。”

    忽然间,一阵不徐不疾的敲门声传来,李星阑的声音隔在门后,变得闷闷的:“陈铬,你在吗?”

    北辰置若罔闻,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陈铬却一下子清醒过来,一脚踹在北辰小腹上,将他整个人踹翻在地。

    差点失身了!

    陈铬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想要去开门,转念一想觉得不行,飞也似地跳窗跑了出去。

    窗户被陈铬掀破,掉在地上,夜风呼呼地往里灌。

    北辰几乎要疯了,爬起来靠坐在榻上,解开裤带,大大方方地自给自足,随意答道:“在!你进来啊!”

    李星阑推门而入:“……”

    北辰手中动作不停,挑眉坏笑:“一起?”

    李星阑扫视一圈,看着被摔在地上的窗户,露出疑惑的表情。

    在北辰粗重的喘息声中,李星阑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他从容不迫地走进房里,关上门,捡起地上的窗户,慢条斯理地将它装回框中。

    李星阑坐在榻上,说:“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北辰老脸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