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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墨初鸢体能训练成绩倒数第一,训练科目一项又一项亮红灯,着实令教官头疼不已,但实在拿她没辙。
因为,不是墨初鸢不够聪明,不是她身体不够灵活,也不是不够用心,而是少了时间磨砺,所以与其他同学的落差比较大。
她不是部队考上来的优秀列兵,也不是各个军区经过选拔考核,保送进入军校学习的精英,不过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虽然她并不摆千金小姐的架子,从不骄矜做作,也并非不能吃苦受累,但是那属于小女孩的娇弱是骨子里带的,一些难度大的训练,她确实做不到,已是尽力。
她的起步完全是零,从最基本的转体,齐步,正步,跨立,蹲起,甚至标准的敬礼,都是教官一点一点慢慢地规范,但是,几百号学员,每个科目的教官都有自己的训练任务,即便有心偏私,也没有时间对她一对一进行训练。
所以,教官直接把墨初鸢的情况反映给宋裕华。
宋裕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翻看着三天以来学员们的综合成绩记录,看到墨初鸢成绩时,挑了下眼尾,啧啧称奇,“墨初鸢不愧是地方高校考上来的高材生,各科理论课小考成绩名列前茅,还真是被言中,她的通讯信息编程科目,成绩尤为突出。”
萧瑾彦正在翻看军事周刊,宋裕华絮絮叨叨的嗓音一字一句砸进耳廓,视线定在那页足足一分钟,楷体小字逐渐模糊起来。
宋裕华犹在叨叨:“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墨初鸢奇怪,我看过面试记录,她的志愿好像是当电影明星,而且据她学校老师反映,她从高一开始便已经为考电影学院做足艺考准备,你说她好端端的千金大小姐不当,万千学子翘首以盼的高等学府不去,跑来军校吃苦受累是为了什么?莫非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这也不对啊,我问过家访教员,她的家人修养品行都是名门望族的典范,我听说,她的哥哥更是了不得,国外著名学府毕业,年纪轻轻便接收家族企业,为人低调又稳重,从不在媒体露脸,周围亲朋好友都知道他十分疼爱妹妹......”
“啪”一声,是书本合上的声音。
宋裕华被打断,转头,看到萧瑾彦将手中的军刊仍在桌案上,微转身子,逆光里那张脸如工笔篆刻,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宋裕华见他这般生人勿近的样子,摸了下眉毛,或许是教导员的职业病犯了,话匣子一旦打开便收不住,继续方才话题。
“大家族奇怪的秘辛倒是挺多,当时我们学校的人登门家访遭拒,拒绝的人正是墨初鸢的哥哥,后来不知怎么了,她哥又亲自致电学校,说是墨初鸢生了一场大病,会如期入学,当时有一件事倒是奇怪,就是墨初鸢来军校之前的几天,她哥好像跟即将订婚的女友闹掰,那女的突然断了一只手住院,那时,正好我们的人在月城搜集学员家庭背景情况,听说是墨初鸢的哥哥所为,我们的人只是想侧面了解,你猜怎么着?”
萧瑾彦紧紧抿着嘴唇,肃然坐着,没有回应。
宋裕华继续道:“一点儿讯息都查不到,好像是被人刻意压了下去,但是,小道消息,事件起因是墨初鸢受了那女的欺负,才致墨初鸢哥哥动手,说起来,墨初鸢的哥哥还真是个妹控,为了妹妹不要未婚妻,这么疼妹妹的哥哥还真是少见.......”
椅子摩擦地砖的声音传来,宋裕华看到萧瑾彦冷沉的五官如乌云压顶,忽然站起身,动作有些大,转椅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莫名的,萧瑾彦胸膛里涨满了说不清的情绪,为了妹妹,心狠手辣的将未婚妻致残,墨初鸢的哥哥还真是待妹妹非同一般......
莫名的,他想起死去的妹妹念念。
若是念念受人欺负,怕是他也如墨初鸢哥哥一样作出疯狂的举动,念念,他最疼爱的妹妹,是任何人不能触碰的禁忌。
宋裕华见萧瑾彦离开,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看了一眼时间,正是用餐时间,他起身跟上去,与萧瑾彦并肩而走,一边走一边说:“墨初鸢严重偏科,现在体能训练就不达标,下阶段是战术训练,射击训练,防化训练,还有作战演习,她若一直这样,一旦毕业以后分配到作战部队,怕是要吃大苦头,你不是说你的兵你带吗?这两天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
萧瑾彦有些心烦意乱,“忙。”
“忙个鸟!你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在训练场上跟冷煞一样站着,有大把时间。”
萧瑾彦确实忙。
墨初鸢在课堂和训练场上的所有表现,都忙到他眼睛里去了。
前天,单杠引体向上,她翻转不过十圈,硬生生的摔在地上,扭伤了脚踝,昨天穿越铁丝网,磕伤了膝盖,练习前倒,胳膊擦伤,若不是他特意嘱咐教官教她前倒训练时,一定要在下面铺上军垫,她直挺挺前倒,怕是已经脱臼,今天早操,她迟到两分钟,五千米长跑摔了一跤,上课迟到五分钟,打盹三次,最后一次,是他忍无可忍,一个粉笔砸到她脑门上......
宋裕华跟上萧瑾彦越走越快的步伐,追问:“你到底怎么考虑的?墨初鸢是你的兵,又是个好苗子,你该好好培养才是,你没看这几天她蔫蔫巴巴的,再这样下去,她会产生心理压力,没准儿,撑不过去吵着闹着要回家呢。”
萧瑾彦脚步戛然而止。
那夜,墨初鸢一脸幸福和满足的对他说,她最喜欢的是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这句话萦绕耳畔。
眸色一沉,那深处是晦暗不清的一个漩涡,他嗓音淡漠,“墨初鸢不属于这里,也不适合当一名军人。”
抛却那些墨初鸢和哥哥纠扯不清的事情,他是认真的,真心的,想墨初鸢这只不知死活的小白兔不要再侵入他的领地。
他是狼,总会失去暴露本性,控制不住的张开血口,露出尖尖獠牙,一如那夜,他在她肩膀上咬的那一口。
......
这几天,墨初鸢心情坏透了,只因那个咬了她一口,却愈加对她冷漠的萧瑾彦。
自那之后,课上和训练场,他视她如透明,她几次主动找他说话,次次被他当作空气处理。
她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觉的,追萧瑾彦比登喜马拉雅山还要艰难,简直就是万里长征路漫漫,那天晚上好不容易亲到也抱到了他,刚踏出胜利的第一步,却不知怎地,他突然变脸,把她瞬间打回原形。
她就不信,萧瑾彦是不开花的千年铁树。
关键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体能训练成绩提上去,若不然,没等追上萧瑾彦,就会被踢回家。
晚上,例行看完时事新闻之后,墨初鸢一个人去了训练场。
这些天的训练科目,她一一练习一遍,最后是五千米长跑。
她穿着灰绿色短袖,衣摆紧紧束在迷彩裤里,腰间是一条皮带,上面头发被她用皮筋扎成了一个毛绒绒的丸子头,下面有些头发散落在肩,倒是添了几分时尚动感的美。
此时,已是八点半,偌大训练场笼罩在夜色下,跑道两侧路灯昏黄的光褶褶闪烁。
墨初鸢汗流浃背,满头大汗,沿着跑道慢跑,无意中听到婉转动听的琴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开始,她并不在意,又跑了半圈,那琴声越来越近,她方才转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训练场中心那巨大的坦克上好像有一个人影。
她想了下,朝训练场中心走去,距离十多米时,她看清了,坐在坦克上的男人正是萧瑾彦。
他坐在车顶,一条长腿曲起,双手捧着口琴。
原来,是他在吹口琴。
不知是什么曲子,曲风虽然明快,有点像童谣,但是,却夹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墨初鸢只觉好像听过这首曲子一样,熟悉,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走到一处草地上坐着,抱着双膝,双手捧着小脸,望着萧瑾彦那深邃清幽的侧影,安静的聆听。
音乐婉转流长,像深夜山涧缓缓地流淌的小溪,此时此刻,这一方天地好像只属于他和她的世界,他是站在云巅之上的神,她是站在神坛下痴惘仰望着神邸的孺慕者。
曲终。
墨初鸢仍然沉浸在那个世界里,直到萧瑾彦纵身跃下坦克,传出一丝动静,她方才回神,急忙站起身,朝那道身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