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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烟雨亭空无一人,除了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萧景澜翻身下马,将尸体翻过来,一霎间指缝间泻出些许荧荧绿光,一只青色的飞虫自死者肩部飞起来,在半空停留片刻,慢慢飞远。
那是,巫山门的追踪蛊青蚨虫!
南方有虫,名青蚨,形似蝉而稍大。生子必依草叶,取其子,母即飞来,不以远近。
此蛊沈西湖曾向他提起过,还说万一两人失散,便以青蚨之虫引路。
地上尸体尚温,萧景澜瞧了瞧,不由动怒,想不到巫山门这般滥杀无辜,倒可惜了这位夜半送人出宫的羽林郎,遂将身上的玉佩解下放在尸体手中,旁人瞧见是吴王的玉佩,想也不敢怠慢。
四个月后,巫山脚下,神女庙。
楚城日暮,烟霭深。
附近人烟稀少,香火竟颇为鼎盛,红色幔帐后供奉的巫山神女像,面容秀丽端雅,眉目含笑,毫无半分邪魅妖淫的模样。
青蚨虫四处飞舞盘桓,想来是沈西湖曾在此停留过一阵。
萧景澜注视着幔帐后的神女石像,不觉默默叹息道:“神女殿下,若你真如神话传说里那般,是个善良美貌的绝代佳人,就请怜惜西湖,莫让她再受苦楚,所有一切,我都愿代她承受!”
寺院清净,院中有人解签,萧景澜走进来时,见一个怀孕的美貌少妇将签递过去,问道:“大师,小妇人请问,这签是否可以预知我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啊?”
解签人抚着胡须细细一看,皱眉道:“看这签文的内容,夫人腹中当是男孩!”
美貌少妇大喜,抓着相公的手激动道:“是男孩儿,男孩儿……”
萧景澜这才注意到,这妇人年纪即轻相貌又美,她的相公却好像年长她十几岁,而且堪称丑陋,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不大般配,也不知怎么凑成的一对儿。
解签人摇头叹息道:“虽是男孩儿,相貌却类其母,应该十分清秀。”
话一出口,美貌少妇笑容立时僵在脸上,泪光莹莹,竟然哭出来,连带那丑相公也是一脸阴郁之色,说不出的难过。
萧景澜大是不解,不由上前问道:“这位夫人,孩儿长的清秀不是好事么,为何你看起来如此伤心?”
三人见他一身锦衣,相貌更是俊美昳丽,不觉皆是一怔,那解签人道:“看相公的样子,是外地来的吧,所以才不知我们巫山镇的事。在我们镇上,哪家生孩儿,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希望长的漂亮,那可是一大灾难。像这位夫人,如果不是自幼体弱多病,也不可能安安生生的寻到一位相公嫁掉,多半就被巫山门抓了去,变成个女妖怪,死了都回不来。”
“又是巫山门!”萧景澜不觉怒火中烧,沉声问道:“他们为何要抓人?”
解签人无奈道:“事情要从一个传说说起……”
传说巫山镇的人都是巫山神女和楚王的后裔,生下来就负有责任,那就是效仿先祖巫山神女修行成仙。以前巫山镇多出美人,只不过后来这些美男和美女都被巫山门的人抓上去修行,女人还好,顶多待在山上做吃人妖怪,男人就惨了,大部分都被女人吸干了精气弃尸荒野,甚少能活过三十岁,凄惨之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形容出来的。
且不说传说是真是假,巫山镇上住着的可都是普通百姓,哪家哪户不希望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可摄于巫山门之威,一直束手无策,到了现在也只能祈求自家的孩儿生的丑一些,好逃过毒手。
临行前解签人又劝说他早日离开此地,以免被巫山门盯上。
萧景澜笑了笑,说自己的妻子被巫山门抓了去,一定要上山救她下来。
解签人听罢遂生出一股同情之意,解开布袋倒出几粒丹砂丸给他,萧景澜见是解瘴气的药丸,也不推辞,拿一颗夜明珠换了来,便自行上山去,留下解签人不住摇头叹息,“相公,瞧你面相贵气逼人自有天佑,此处也绝非殒命之地,可此行之凶险也非你所能想象,此刻如若回头便无事,若继续向前,只怕相公这一生便毁于此行……”
***
自神女庙一路走上去,烟气越来越重,草木也越来越密。
入夜,皎皎明月,露似珠。
青蚨虫落于草叶之间不再前行,萧景澜皱眉,忽而头顶泻下一片明黄月光,草木之上也升起一道道绿色光柱,月光与草木之色交相辉映,过了许久,升腾起一阵青烟,烟雾中化出一个一身青衣的妇人模样——是青蚨虫,正在借着月光化灵!
虽是妖异,然则青蚨之虫力量薄弱,就算化灵成功也不可能产生威胁,更何况它现在只是半灵之体。
那青衣妇人满脸泪水,看着他跪倒在地,张着口却说不出话,只是满脸哀求之色。
萧景澜看了半晌问道:“你是想要我助你化灵?”
青衣妇人颔首,又朝他叩头不止。
玄门出身之人,于世间奇异之事多少有些见识,而青蚨之虫也算是灵虫的一种了。
古有“青蚨涂钱”之说,便是将青蚨虫捉来以后,用母虫的血涂遍八十一枚铜钱,再取子虫之血涂满另外八十一枚铜钱,涂完之后就把涂了母虫之血的铜钱拿去买东西,而将涂子虫血的铜钱放在家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花掉的钱一枚一枚飞回来。
世人贪财者居多,又有多少人会怜惜这柔弱生灵?
涂钱也好,做灵蛊也罢,都是以其母子之血为引,说句残忍也毫不为过。
只是若助它化灵,偌大的巫山,自己要去何处寻沈西湖?
不待他犹豫,头顶月光霎时间黯淡下来。
青衣妇人大骇,仰头望着将要被乌云遮蔽的天光,大哭不止,若此次化灵不成,它势必永堕尘寰,永世为青蚨之虫,任世人隔离母子,取血而用。
萧景澜皱眉,霍然间拔出宝剑,将灵力注入剑身,与那青蚨灵虫的灵气融在一处。
绿光流离,青衣妇人全身一震,闭目吸纳灵气,渐渐的双脚离地,悬于半空,待风吹散乌云,月光重新洒落下来,她便睁开眼飘落下来,朝萧景澜盈盈下拜。
“多谢公子,化灵之情,永世难忘!”
萧景澜微笑,摆手令她起身,“也是你有如此造化,此生不复再为灵虫。”
见他面上忧色难掩,青衣妇人道:“公子可是忧虑不知前路在何处?我知公子欲寻的是那位姑娘,可公子是否想过当初留下青蚨的并非那位姑娘,而是你的敌人?”
萧景澜暗吃一惊,若真如此,只怕前面等着他的并非沈西湖,而是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在丛林之中,人的能力远远比不上昆虫,公子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姑娘的。”
语毕双手捏诀在胸前交叉,凝聚灵力,引来许多青蚨虫。
手掌上下一翻,灵力散开,青蚨虫听懂指示四散前去寻人。
不多时纷纷返回,青衣妇人面色大变,转头看着他颤声道:“公子,那个地方你不能去——”
“为何?”
“解忧蛊,还不止一只!”
见他去意已决,青衣妇人无奈道:“至少等天亮以后再去,在黑夜里,解忧蛊的力量比白天要强上数十倍。”
翌日,天色半阴半晴,依照青蚨灵虫所言,沈西湖所在之地乃是接近神女岩的一片丹枫林中。
此林范围甚广,瘴气弥漫,其中又多岔道,萧景澜站在外面望了许久,吃了两颗丹砂丸才小心翼翼走进去。
只是他低估了这瘴气的威力,没进去多久头已开始晕眩,再走一阵便恶心欲呕,咬着牙背靠树干,将剩下的丹砂丸尽数倒入口中,一边暗自奇怪,按理说时至盛夏,山林间的瘴气不该如此厉害才对。
喘了几口气,抬脚又欲前行,头却忽然一阵剧痛,恍似被刀凿斧劈一般。
萧景澜扶额,另一只手将树皮也扣下来几块,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才褪去,脑中昏昏沉沉的,似听到耳边有人在唤他。
“澜儿——澜儿——”
缓缓抬起头,却瞧见月光下俏生生站着一个人,容貌幽婉清丽,眼角有一颗浅淡的泪痣,正是已死去多年的淑妃。
萧景澜瞠目结舌,喃喃道:“母妃,怎么会是你?”
“澜儿,母妃好想你,来,到母妃这里来!”淑妃张开手臂,似想将他拥入怀中。
幻觉,一定是幻觉!
萧景澜一动不动,月光下的淑妃没有等到他,瞬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人影,金冠龙袍,正是萧城璧。
“澜儿,你曾答应过父皇,镇守萧氏江山一隅,如今可曾记得父皇临终所托?”
“父皇?”萧景澜蹙眉,身为幼子,父亲一直对他颇多宠爱,又寄予厚望,临终之前又授予爵位,托以重任,如今他为了心爱的女子而身陷险境,实在是愧对父亲,愧对萧氏江山。
萧城璧似看出他的愧疚之意,朝他伸出手,“澜儿,来——”
明明知道是幻觉,可从小他敬畏父亲犹如神明,不管父亲让他做什么,他几乎不曾反对过。
缓缓走过去,父亲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将近之时,忽听到一阵刺耳声响,恍似巨虫爬过草木。
仰头一看,面前竟是一只一人多高的蜘蛛,伸着锋利长足,朝他刺下来,只是他却全身麻木,连动也不能动一下。
巨蛛的长足刺到他头顶,身后忽而袭来一阵清风,一只手抓着他朝后疾退。
巨蛛踏了个空,迅速追赶过来。
拉着他的人似乎觉得这样根本无法逃过巨蛛的袭击,索性绕到他身前,却正是沈西湖。
四目相对,她突然嘴对嘴吻住他,突然张口牙齿狠狠咬住他的舌头。
剧痛刺激之下,萧景澜全身一震霎时间清醒过来,一手抱住沈西湖的腰,另一只手抛起宝剑怒拔出鞘,剑光斩向巨蛛。
听得簌簌几声,巨大的蜘蛛寸寸碎裂,化成飞尘消失无踪。
萧景澜大惑不解,难道这蜘蛛也是幻影?
身侧沈西湖拉着他的手道:“是解忧蛊,你破了它第一重幻境,更毒的要来了,快走!”
语毕只见方才碎裂的巨蛛忽又飞速粘合在一起,体型比之前大了数十倍,黑压压的朝二人覆压下来。
沈西湖双眸大睁,喃喃道:“无望梦界!”
当年娘就是被解忧蛊拖进无望梦界,而在睡梦中自尽身亡。
巨蛛阴影誓要将二人吞噬,两人十指紧扣,还是被狂风吹的几乎分离,渐渐的眼前一片漆黑。
倏尔,风声忽停,不远处传来一阵巴乌轻柔乐声,一重一重,恍似雨打清荷。
头顶阴影顿了一阵,慢慢散去,沈西湖睁开眼,只见浓雾之中似隐着一个白衣人影。
正是他在吹奏巴乌,吹着那一曲只在巫山门流传的《山鬼谣》。
这曲子几乎巫山门中人人都会吹,可却无一人吹的如他这般清透完美,甚至包括自己的师父司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