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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主演们一个个都上了台,等候室里只有程梓月一个了,她倒开始有点紧张了。之前她就发现,自己讲书时也就罢了,如果唱起弦书来手里却没个三弦,她都不知道怎么开腔了。对于现代人来说,大概有伴奏带是个很方便的事情。然而对于古代来的她,却是有点难适应。
彩排的时候她闪着星星眼跟田芃说,就靠你了!然后田芃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握住她的手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开过的演唱会比你演过的电视剧可多多了。”
结果程梓月一个白眼飞过去,又给他的鸡血全冻住了。
她在酒店也练了许多次,可终究不如自己作弦师时那么流畅。但要跟节目组说改也来不及了。怪就怪于雪给她看策划的时候,她根本也没想着先试试再说,就这么胡乱应下了。
现在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挂着好多零碎累赘的一身戏服,她更愁了:田芃那小子死哪去了?候场室就她一个人,对着个摄像机,都要尴尬死了。
大概明星们候场时的场景也会剪辑剪辑,最后剪进正片一起播出,所以她只得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挑着嘴角看监视器,偶尔偏头对着摄像机笑得稍微灿烂点,又回过头去,装作自己很淡定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上头嘻嘻哈哈地做起了游戏。程梓月看不进去,依旧全程冷漠脸。
两轮游戏都过去了,田芃总算换好衣服进了候场室。一边走他还一边不老实,一会儿低头弄弄腰带,一会儿又磕磕靴子,再不然就抬头摆弄摆弄假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程梓月快咬断了舌头才控制住自己别去数落他,然后抬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个位置。田芃屁颠屁颠地坐过来,从袖袋里像变戏法一样掏了个小东西递给她:“拿着吧,我背着经纪人偷偷藏的。”
程梓月接过来一看,是个暖手包,还热热乎乎的呢。她挑了挑眉毛把它握在手心儿里,心想,这还差不多。
结果田芃忽然凑近,对本来正对着程梓月的镜头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嘘,你们可别告诉沈姐。”
摄像师探出头来,对他伸了个大拇指。
程梓月差点呵呵出声:天蓬你个调戏观众老江湖。
“好了,先请几位主演到一旁休息,咱们该进入正题了。”监视器里,年轻的女主持人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为秦颂远、袁可茵、苏沉、薛霖还有杭珊指路。等他们五个退场,她才轻笑着故作神秘道:“开场时我们已经一同看过《乱世贵女》的第二版片花,相信大家印象都十分深刻,并且很不过瘾,是不是?——”
没等导播扬手示意,所有人便摇旗呐喊起来。
尤其是橙子粉丝团,程梓月都心疼他们的嗓子,那么重的一个大牌子扛在手里,还得来来回回摇摆,实在太辛苦了。于雪不在观众席上,而是在候场室外头等她,程梓月终究没狠下心,站起来打开候场室大门,探头跟于雪说:“润喉糖,给粉丝。”
于雪忍俊,说:“放心吧程小姐,入场之前我就准备好了,都给领队了。”
程梓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丫头会未卜先知吗?她不知道,粉丝有幸能见证自家爱豆这么重要的一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那边,导播开了小窗让他俩准备上场。
田芃走过来朝程梓月一伸手:“走吧大橙子,别紧张,我带你。”
程梓月把手搭在他手心,沉了口气,带着微笑走上台阶。演播厅里传来早就找人做好的贯穿全剧的配乐,偶尔也有一两句已经经过后期处理过的台词,听起来还真有强烈的代入感。
台下一片寂静。剧中人物的对白慢慢消逝,配乐亦行到尾声,最后归于平静。但没有人喝彩。因为画面仍然在继续。
铙和钹的声音轻轻引入,紧接着是单皮鼓。好似在引入一场好戏。这是她的伴奏的开始。
眼看着通往演播厅的门就要开了,程梓月站在后面不断调整呼吸,田芃还特调皮,凑在她耳边说:“忘词儿了你就掐我,我替你唱。”
程梓月在他胳膊上用劲儿不小地掐了他一下,扬起头挽着他走了出去。
程梓月的露面在观众席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因为预告片仍然在播放,正如节目组预料的一般,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目不暇接了,一双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厉害了我的咖》的演播厅装有一个大屏幕,旁边还有三个小屏幕,是三个分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拍到的景象。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上面看到自己,如果镜头刚好拍到你时你卖了个萌,没准就跟风火了。
所以观众们的眼睛更不够用了,一边要看剧情预告,一边要留心自己有没有被拍到,一边还要看走上来的程梓月和田芃。
此前第一版歌曲发布的时候,只有程梓月的独唱版。大家很期待“甜橙”组合的合作,却一直没机会亲耳聆听一下。这回俩人总算同台演出,实在宝贵。
而当程梓月真正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仿佛她生来就该站在这样一个地方,把自己脑袋里的那丁点才华无限放大,并展示给台下的人。
在她演唱之前,预告片的前半段都是在讲男主萧临野与女主秦漠这一对cp的虐恋情深。而从前奏开始时,就变成了岳宁歌和嵇无忧为主。
“愿笑看,客满四座展颜。栩栩然不知似醒是醉,只叹寒江皓月。戚戚然沉溺青衣花旦,妆红游戏人间。千里迢迢,望穿朝发夕至。长井枯槁,云鬓偏梳洗迟。闺中不闻天下事,素指难绣断肠诗。”
程梓月在第一版片花中吟唱的段落,此时完全由田芃演绎。他的声音时而浓厚时而轻柔,转音处又略带沙哑。完美的气泡音偶尔出现在一句开头,空灵却非空无一物。
一段唱完,他很礼貌地跟程梓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间奏过后,程梓月微微一笑,在捏起话筒的一瞬间,忽然找到了感觉。
“故人来,目睹地覆天翻,长灯燃,执笔空留轻叹。”经典的一幕岳宁歌伏案执笔终于完完整整出现在大屏幕上,眉间发梢皆笼罩着温柔的神色,下笔处行云流水一般,用墨恰到好处。
“青山绿水难为赋,铜墙铁壁似金坚。言笑晏晏今不再,只得掌中寸方圆。水晶帘动,不见流萤漫天。桃腮杏脸,苦无铜镜妆奁。”
与嵇无忧相处的点点滴滴掠过心尖,岳宁歌端坐于花轿之中,闭目间将苦涩全部咽下。花轿一路抬进邻国皇宫,岁月将她消磨得愈加形销骨立。最终,水晶帘点点放下,岳宁歌卒于异国他乡。
“颓然间昔日风光不再,唯牵长情永伴。”
尾音消融在悲伤的曲调中,整场观众全部静默了,沉浸在了这哀伤的故事里。
镜头扫过观众席,停留在一位男性观众面前。
大屏幕右上的小屏幕出现了这位男性观众的身影。他眼眶红得不像话,眼泪儿就在眼圈里头含着,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可他咬着牙,横眉立目地非得忍住,表情又哀伤又愤怒,连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简直一副黑帮小弟死了老大的赶脚。
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诶,白应寒?”
程梓月后头还有一句台词要说,她不知道底下忽然起了骚动是怎么回事,也没回头看,只慢慢用手打着拍子,直到音乐完全结束。
然后,她转向穿着嵇无忧戏服的田芃,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无忧大哥,你怎么整了容了?”
田芃故意四处看了看,举着话筒却特别小声音地说:“嘘,薛霖今天没档期,就换我上了。你可别拆我台。”
刚才快看哭了的观众们一下就笑了,台底下欢呼声一片,振聋发聩。
镜头仍停留在白应寒身上,他眼眶里的眼泪儿终于掉了下来,却是破涕为笑,抬手用西装袖子兀自抹了抹。
观众们都看不下去了,指着屏幕大喊:“看屏幕、看屏幕、看屏幕、看屏幕!”
一开始程梓月没听懂他们说的什么。听了半天,观众越喊越齐,她总算懂了,举着话筒回过头,看见白木头的脸在右上边,又哭又笑的傻得可爱,一瞬间惊喜交加,眼底竟也微热。
大概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程梓月真的没想到,他会混在人群里来看她的节目。
观众们再次沸腾起来,有喊“白橙”的,有喊“橙白”的,还有喊“颜色”的,最后“橙白”的呼声最高,盖过了一切。
演播厅的灯全部打开,聚光灯重重打在程梓月身上,把她精致的面庞称得毫无死角。
女主播从台下走上来,笑道:“谢谢甜橙组合,谢谢,请到后台休息。”
于是程梓月就在一片不舍的抗议中,拉着田芃去了后台。
同时,白木头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排人都很自觉地给他让路:妈妈咪呀,为什么只有《厉害了我的咖》的票,没有虐狗大戏的票啊!!!
“橙子,你表现也太好了,不如咱俩真组个甜橙组合吧,肯定11大于2呢。”田芃一边走一边不顾形象地把领口松了松,又把假发一把扯了下来。
程梓月笑了笑,没理他,想赶紧去更衣室换衣服。哪知刚拉开后台的门,她就差点撞在外头一根大柱子上。仔细一看,哪是大柱子,分明是白木头!
他也太快了,飞着过来的吗?
“程姑娘。”白木头的眼神深邃得摄人,程梓月瞬间看得有些失神,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白木头拉起她的手,两步把她拽到楼梯间,甩上门就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