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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回府的时候已经天黑,就如陈郄说想得那般,他这个七品官虽然比起外放七品官员的俸禄要多一级,拿的是从六品官员的,但对于物价一直高涨的京城来说,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也十分不容易。
唯一好的是,陈老爷前后娶的两个太太嫁妆都还算不错,到如今也还算勉强撑得起来。
但想到王氏这人,疲惫不堪的陈老爷压根儿就不想去见她,连多问一句今日家中如何都不愿,转而去了柳姨娘那。
柳姨娘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在得知陈老爷来了自己这,立马一脸欢喜的迎了上去,轻言软语的几句话,就让不想说话的陈老爷哄得笑了起来。
陈老爷在柳姨娘的伺候下舒服的吐出了一口气,但眼皮下垂,依旧是不想多说的模样。
本想把今日的事情先给陈老爷透个底的柳姨娘见此,便把涌出喉咙的话咽了下去,更加殷勤的伺候起人来。
陈老爷吃了点好克化的小食,便在柳姨娘的按摩下睡了过去。
要说转正这种事,柳姨娘当然想过,但正因为是从官宦家出生,也比王氏明白,陈老爷只要是个官儿,不管是大是小,她这辈子都转正不得,同样陈老爷要休了王氏也没那么容易。
反而是陈老爷要真被罢官了当个平头读书人,先把自己放出去,休了王氏,再迎娶自己进门,然后这转正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在意。
柳姨娘知道大姑娘放这话出来的目的,但还是有些心动了。
只要能转正,拿到陈家的管家权,陈老爷当不当官,对柳姨娘而言其实也没多重要。
陈家在京城里过得不容易,但在家乡里还是有不少良田,只要节约一点,日子也还过得去,等她掌了家,必然会好好打理陈家,日后给自己儿子娶一门正经的官家姑娘,绝不会走陈老爷的后路,一辈子被个婆娘拖累。
对于未来的可能,柳姨娘躺在陈老爷身边想了许多,她曾经想过靠陈老爷的,后来有了儿子才觉得,陈老爷到底还是不如儿子可靠,老爷当官也不如儿子当官好。
这一夜睡不着的又岂是柳姨娘,王氏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摔倒在地给脸上造成的伤,就算敷了药膏,也还会火辣辣的疼,还有陈郄之前踢的那几脚,虽然不重,但自出嫁后就不曾跟人打过架的王氏还是觉得疼进骨子里了。
想起陈老爷一回府就去了柳姨娘那,这些年自己的苦苦筹谋,王氏就侧着头默默的流泪。
王嬷嬷在一边看着心疼,也跟着流泪道:“太太好歹也请个郎中回来看看吧!那该死的贱种,没想到会下这般的狠手!”
谁知道一向高傲的人放下颜面跟人撕扯起来会那般的不好对付,王嬷嬷只恨当时自己不在现场不能给自家太太出头,让自家太太吃了那么大的亏。
王氏此时也凶狠不起来了,她蓄积了半辈子的狠意,好似就被陈郄这么一下子给打破了,到现在她还能想起陈郄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畏惧。
她只是遵循着本能的算计一切,却没想到在临终胜利之前,被一直小看的人打了脸,拿住了软肋,还不敢吭声。
“王嬷嬷,算啦,你是没听那些贱蹄子传的话。找了郎中来,我这脸上的伤该怎的说?说自个儿摔了脸岂不是说自己不端重?要传出去半点,真如了柳姨娘的意,我又没了娘家,该怎么办?”王氏哽咽道。
很多时候,人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处劣势,也恰好是身处劣势,所以才更为虚张声势,不想被人小看。
王氏就是靠着这个念头,在娘家败落后一直没有颓废下去,反而在婆婆死后变本加厉起来,想要掌控一切,也变得疯狂。
“我也不想动用大姑娘的嫁妆啊,可府里、老爷是个什么情况嬷嬷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要不给两个孩子存点东西,日后她们还能有什么?”王氏捂住了嘴,任着眼泪往下掉。
要早知道自己娘家会败,要早知道陈老爷如此靠不住,当初她又何必心心念念的要嫁呢?当初嫡母是不愿意给多少嫁妆的,可自己姨娘也替自己争取了不少,要自己一开始不那么铺排,听老太太半句,不怕换了钱置办田土会被庶出的分去,现下是不是就不用到这般境地了?或者是当初讨好嫡母一点,不跟着嫡母所出的姐妹闹事,是不是嫡母也愿意跟陈郄生母娘家那般陪嫁些能长远出息的田地铺子?
这些王氏都想过了,也正是这些都想过了,才下的决定要算计陈郄生母的嫁妆。
大户人家门当户对的婚事,遭逢意外,也有不少媳妇补贴夫家的,何况她们这些小门小户,嫁妆补贴夫家补贴完了不更是应该的?
就是陈郄的两个舅舅,也不见对陈郄由多关照,跟陈郄有婚约的冯夫人跟陈家往来也不频繁,明显是看不上陈家……
这些她都有好好考虑过才下的手,然而怎么就没想到陈郄会变得这么厉害起来。
王嬷嬷到底是年纪渐长一些,当然希望王氏保住太太的位置不被休了无路可走,但太太这辈子怕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不由得脸色阴冷下来,“可太太这个仇,总是要报的。”
王氏摇头,“不在这一时。”
当然要报复,王氏从小的秉性都不算好,如今只有更不好的,别看她现在被陈郄打得受委屈在哭,心里早就想着怎么收拾陈郄了,“现在这事儿闹大了,害了老爷丢官,就是柳姨娘那贱婢得意了,咱们现下就不能闹大了。”
子殴母,传出去陈郄当然是毁了,陈郄生母的嫁妆是留下了,可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又哪有不带累自家老爷的,要自家老爷怪罪自己,丢了官身让自己当不成官太太,最后便宜了柳姨娘,这份买卖王氏可不干。
弄死弄伤陈郄就更不可取了,傅家到底还有四品官在,陈郄但凡缺胳膊少腿没眼睛的,等着傅家回京,傅家也总得要看看自己出嫁女的孩子如何才不算不近人情,到时候自己也得倒霉。
所以就得把人嫁到自己娘家侄儿那去,以后再如何,也都有了说词。
一个小小的陈家,每个女人都有着自己的盘算,恐怕也只有陈郄才睡得舒坦。
但这种舒坦也很快没了,陈郄翻了个身,睡得正好,就迷迷糊糊听得有人在叫她。
“哎!”“哎!”“哎!”
陈郄素来是有起床气的,今日动了手出了气,睡得格外香甜,哪知道就有人不识抬举前来打扰。
本陈郄也不打算回应,心里还想着也不知道是翠儿还是成儿,明日醒了必然要先思想教育一番,然而那声音却还在继续。
“哎!”“哎!醒醒!”
“叫魂啊!”陈郄张口就骂。
就在话出口这瞬间,陈郄就发觉不对劲了,猛然一醒,睁开眼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里,耳边还有翠儿的呼吸声,整个屋子安安静静的,哪有谁在说话,连自己回应的那一句好似都没能惊醒向来睡得浅的翠儿。
陈郄感觉到背后起了一股凉意,黑夜里眼珠子转得极快,耳朵也更机敏了一些,然而除了屋子里各自的呼吸和屋子外的虫鸣,也还是什么声响都没有。
“哎!”
声音再次响起,陈郄本就凝住的心神顿时更集中起来,才发觉这声音好似不是从别处传到耳朵里的。
这个想法想陈郄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得全身僵硬的躺在床上,瞪着眼看着半点光也无的前方。
“你今天做得过了。”那声音又响起了起来。
这声音让人分辨不出男女,也分辨不出音色好听与否,就好似从脑子自己所不能控制的地方响出来的一般。
难不成是原身还在身体里,或者是自己终于精分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陈郄都看不起这说法,就在脑子里试着回答道:“你是谁?”
那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来,“该我问你是谁吧?”
陈郄转了个心眼,猜测这莫不是原身了,亏得她以为原身已经消失了,结果竟是怂得缩在身体里由她给出头。
要是原身,陈郄可有话说了,“我说你是不是傻啊?别人算计你,就算不算计回去,你揍也得揍人一顿不是?你还傻得撞头做什么?你撞头就有清白啦?人家特地算计你的,你以为一撞就清白了?你傻不傻啊?你舅舅四品大员,就算跟你家没往来,那也是你靠山呢!你怕什么?谁算计你就打回去,知道不?”
“啊?”那声音一副没想到的模样。
陈郄就更来气了,“你还嫌我今日做得过了?我做什么了?一个当妹妹的对着姐姐指着鼻子吐口水,这是女人该有的教养?我教她做人哪做错了?就你那后妈,也是个拧不清的,都把你逼得撞头了,我教训她做事要有逻辑,又哪错了?这种小人,要面子摸不开,你一辈子再聪明都得被害被带累,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还不知道好歹了!不识好人心!”
“啊?”
陈郄大怒:“啊你个头,睡觉了,大半夜的鬼叫有病啊?”
又一个翻身,陈郄眼睛一闭,终于不害怕了,心里暗戳戳地想,要这人不识趣哪天就找个道士来把人收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